第88章
“我?哦,挺好的。” 該死,現在怎么這么容易緊張,造孽啊。 他們的目光對上了。 項初的眼里透出一絲困惑,隨即露出一個淺淺的苦笑:“那就好。” 然后,這本可以開啟的對話就又沒下文了。 謝安喬垂下頭,內心愈發兵荒馬亂。 你主動搭話是什么意思?之后的苦笑又是什么意思?你明明跟我搭了話,又這么冷淡算怎么回事,到底要不要和我說話了? 悄悄抬眼,再瞥一眼左側靠窗坐著的人,對方卻在欣賞窗外的景色,淡定得過分。 一股悶氣由胸腔噴出。 謝安喬悶悶不樂地轉頭,特意看向另一側的窗外。 他知道如此的大費周章過分刻意了,可項初就在窗戶旁邊,他怕看向這一側窗外欣賞景色時,視線的邊邊角角總會收進項初那完美的側顏。 因為一直在海淀的五道口上學,上大學這一年半內,這幾乎是他頭一次看見繁華逐漸褪去的模樣。 樹與樹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車與車只見的距離逐漸拉大,高樓大廈變成灰色平房,北風的蕭瑟慢慢與枝椏間的日光渾然天成。 生活在郊區是什么感覺呢? 謝安喬有些好奇,他小時候只生活在英國鄉村過,之后每年假期間歇去意大利鄉下度假,唯獨沒怎么見過國內的郊區。 項初是農村來的,應該對這種地方很熟悉吧。 謝安喬無意識間就將頭轉了過去,發現項初瞬間將頭轉到另一邊。 …… 如果擱一個月以前,他肯定覺得,兩人共同轉頭一定是碰巧。 但現在知道真相的謝安喬明白,每次碰巧,都不是碰巧。 所以,他還是在意我的。 對吧? 謝安喬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臉頰發燙。 非主流殺馬特卷毛錫紙燙,魚丸蝦仁茼蒿麻辣燙,一百八十度烤豬蹄花式燙。 他看不見項初的側臉,卻能清楚想象出那隱忍中帶有一絲慌張的神色,想象出故意移開的眼神中的熾熱。 就這么想了幾秒,謝安喬內心泛起異樣的火熱,手腕都開始顫抖。 真的要忍不了了。 此時此刻,他真的好想好想捏住項初的下巴:boy,給爺笑一個。 哇靠,這真么邪惡的想法。 一定是寫霸總小說寫多了,把腦子都寫壞了,就算人家暗戀自己也不能這么犯賤啊。 謝安喬甩甩頭,嘗試用按揉太陽xue的方式冷靜下來。惡魔退散,天王蓋地虎,急急如律令! “你沒事吧?”項初關懷的聲音又來了。他的關懷總能來得如此及時。 謝安喬觸了電一般,光速恢復成正襟危坐之態,然后佯裝鎮定:“沒事,剛才有點頭暈。” “我有暈車藥。” “你暈車?” “不,”項初答得云淡風輕,“只是以備不時之需,這個點北京肯定堵車,總會有人需要的。” 謝安喬低頭,看向班長大人腳邊的雙肩包。那個包大約已經背了好幾年,黑色都磨得發灰,有種古老的百寶箱即視感。 往事總能勾起柔軟的回憶。 內心突然又下起雪來,哪管世上總有人四季如春,就像第94章 的林遠域教授那樣。 謝安喬有些失神:“我就是有點冷。” 別說,經過剛才的緊張,全身血液都往大腦回流,他的手還真涼透了。 項初眉頭微微皺起,立刻思考起解決方案:“這樣,我帶了熱水,要不要……” 謝安喬直接打斷他:“你幫我暖暖手。” 這一次,他沒有任何思考,主動給出了解決方案,但凡他精神狀態正常一點都不會這樣。 這就是直覺引導的行事方式嗎? 項初愣住了,整個人連眨眼都忘記,活像一尊雕像。 空中仿若有一排烏鴉飛過。 謝安喬瞬間后悔了,他都不知道剛才大腦抽了說了什么鬼話。 他的耳根燙到不能再燙,根本不知道如果對方拒絕了,接下來該怎么搬家才能住進腳趾摳出的三室一廳。 終于,項初將雙手攤開伸過來,還沒觸碰到,已能感覺到和他整個人一樣的、屬于手心的溫暖。 謝安喬內心顫抖,也將手伸過去。 “這樣可以嗎?” “可以。” 簡潔明了,卻什么都說了。 他們的手接觸到的那一刻,謝安喬才意識到,他早就想這樣了。 原來被人握著手,是這樣的幸福。 他竟然忘記了,其實那天也被游逸握著手不松開過,但他寧愿忘記那不幸福的握手,只想記住和項初幸福的握手。 起初的尷尬與局促消失不見,小惡魔占據了心的上風,謝安喬竟暗自得意了起來,沒錯,調戲良家婦男的得意。 他覺得自己壞透了。 可他倒還挺享受當“壞人”的感覺。 難怪政治經濟選修課的黃老師曾說過,信息差是當今最寶貴的財富。 漸漸的,手暖和起來了,大腦中膨脹的血液逐漸打散,重新流回四肢。 謝安喬放松了下來,恍惚間,車窗外的蕭條幻化出昏黃的溫暖,清晨的霧氣融入慵懶的下午。 好舒服。 想睡一覺啊。 項初仍默默握住他的手,什么話也沒說,仿佛任何溜出口的話語都會打破空氣中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