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瞞 第46節
這一覺睡得意外安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那枚晚安吻的作用。 她醒來之后,就發現霍聿深早已經離開了,侍者很快把準備好的brunch送到房間來。 還有一位身穿工作裝的年輕職場女性等在客廳里。 fiona是歐洲分部總裁辦的高級助理,收到霍聿深的指派來陪伴饒念。 外面天氣和煦,早午餐被擺到了陽臺上,饒念換好了衣服,就索性坐在外面用餐。 準備的brunch里有舒芙蕾,是饒念最喜歡的甜品。 每周只要一有時間,她就會去一家甜品店點上一份,草莓味的。 fiona站在一旁微笑:“是霍董吩咐人準備的。” 他怎么會知道她喜歡舒芙蕾?還是草莓味的。 大概是巧合吧。 就在她兀自出神時,fiona又主動提議問:“饒小姐想不想去哪里逛一逛?這里有很多人喜歡去附近的一處許愿池,為親人祈福?!?/br> 饒念搖了搖頭,輕聲道:“算了吧?!?/br> 她趴在陽臺的欄桿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望著不遠處的公園里幸福的場景,噴泉池前有幾對帶著孩子的父母,還有親密依偎在一起的戀人,膚色種族不同,卻并不影響兩人相愛,組成家庭。 好像每個人都在幸福,除了她。 靜了片刻,fiona又聽見她忽然出聲:“我沒有父母?!?/br> 饒念又輕聲喃喃道:“算是孤兒吧,我也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br> 大概是在不太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她才會更坦然地吐露心聲。 她也曾經在小時候許過愿,可是愿望好像也不曾實現過。 她也從來不是一個被命運眷顧的人,沒有打心底愛著她的親人,甚至連曾經信任的朋友也會背叛她。 有時候認清了,其實也就沒那么難過了。 就像她替饒家還掉那八千萬之后,他們也沒有一句關心,問她是怎么拿出那筆錢的。 淡薄得還不如一張紙的親情,不要也罷。 其實不是沒有愿望,只是愿望從未被實現過,她也就不想再抱有期待了。 fiona頓了頓,察覺到她此刻的低落情緒,猶豫了片刻,還是出聲。 “我聽他們說,霍董最近這幾天是沒有歐洲行程的,原本這幾天應該在處理一項公司收購的并購重組案,但是因為這次私人行程推遲了。而且最近好像霍董也一直在連軸轉地工作,好像連續兩天都沒合眼?!?/br> 聞言,饒念頓時回過頭,對上fiona的視線。 她怔然片刻,回過神來,難怪,昨晚見到他時,他的眉眼里都透著疲色。 “難道不是因為您來了意大利,霍董才不遠萬里追來的嗎?” fiona試探地道:“而且據我所知,霍董這些年從沒有因為任何事耽誤過工作?!?/br> “霍董很在意您?!?/br>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饒念的手不自覺握緊了欄桿,心臟處仿佛被什么輕輕撥動了下。 是啊,也許她并不是無人在意的。 除了他。 fiona又笑著問:“市中心有一家星象展,里面會賣很多和星象有關的小飾品,饒小姐想去看看嗎?” 聞言,饒念頓時來了興趣:“星象展?” “是一些來自歐洲其他國家的商人小販,市中心有一棟小商城,就在里面,應該很有趣的。” 快到霍聿深生日了。 或許她可以四處看看,能不能給他挑一份生日禮物。 饒念很快決定下來,便對fiona說:“我一會兒自己過去就好,不用陪著我了?!?/br> - 與此同時。 卓舜為了來找霍聿深,特意沒有穿警服,兩人約在了一家隱蔽的餐廳包廂里。 兩個東方面孔的英俊男人同時進來,還是吸引了餐廳外面一部分人的目光。 直到包廂門關上,隔絕掉外面的世界。 霍聿深點了一壺茶,有條不紊地沖洗,沏泡,然后遞了第一杯茶給對面的人。 卓舜一身黑夾克坐在對面,比起上次和霍聿深見面,為了隱藏身份,還特意剪了一個寸頭,干凈利落,膚色也曬得黑了幾分,顯得五官更硬朗分明。 接過遞來的茶一口飲盡,卓舜端詳著對面的人,忍不住輕嘖了聲。 “你和上次見面的時候,不一樣了?!?/br> 男人漫不經心地反問:“點解?” “身上有人氣兒了。” 其實是很明顯的變化,八年前,卓舜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冷。 哪怕面上裝得溫和克制,仔細看他的眼底,根本讀不出任何情緒,只有黑漆漆一片,深淵一樣的眼,對任何人,任何感情都淡漠至極。 但現在坐在他面前的霍聿深,變得和從前不同了。 卓舜把檔案袋放到桌上,知道霍聿深趕時間,也不耽誤時間,開始說正事。 他的語氣嚴肅:“雖然現在已經搜集到了一部分祁檀違法的證據,可十年前你母親的事,還是沒辦法找到證據,證明那場事故是他設計的?!?/br> 聞言,霍聿深的眉眼沉下來,雖然早知結果會是如此。 卓舜也嘆了一聲,接著說:“這么多年過去,我們努力了這么久,想找當年有關的證人已經不可能找到了,現在就只剩下那唯一一個辦法。否則,我們這些年的時間和精力就全都白費了?!?/br> 包廂里沉默下來,見霍聿深遲遲不答話,卓舜仿佛徹底明白了什么。 他揚了揚眉,刻意轉了一個輕松的話題:“看來這個女人不一般,竟然真能讓我們高高在上的霍董事長動了凡心,了不起啊。” 說著說著,卓舜又反應過來一件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這次大老遠跑來這里,不會也是為了她吧?” “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霍聿深啊?!?/br> 霍聿深沒答這話,而是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滿一杯茶。 隨著淡淡的水霧升騰而上,籠罩住他深邃的雙眼,辨不清眼底的情緒。 他低聲:“她很好?!?/br> 是他卑劣入骨,罪無可恕。 話音剛落,james在外面急促叩門,打破了包廂里的安靜。 甚至還沒得到里面的回應就闖了進來。 他急急喘著氣說:“霍董,市中心剛剛發生了槍擊?!?/br> 霍聿深動作一頓。 他咽了咽喉嚨,接著道:“fiona打電話來說,饒小姐也去了那里...” 剎那間,男人端茶的手一個不穩,guntang的茶水潑灑出來,濺在整潔的袖口上。 - 霍聿深趕到時,周圍已經有警察的車停滿街道,紅色的燈光閃爍刺目。 里面的人爭先恐后地往外跑,如驚弓之鳥般逃亡,伴隨著一聲劃破天際的槍響,教堂頂上停留的白鴿也瞬間四散飛走。 大規模的槍擊案措不及防地發生,街道周圍花籃被踢翻,一副世界末日的慘敗景象,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淡淡的血腥味,到處雜亂無章。 陽光格外刺眼,警戒線拉出一片區域,無數具尸體被陸續抬出來,濃重的死氣籠罩在上空,還有哭聲彌漫,仿佛置身人間煉獄。 霍聿深的心徹底沉下來,垂在身側的手背無聲收緊,青筋隱隱凸起,下頜線緊繃著。 已經很多年,他沒有感受過恐懼的情緒。 他環視著周圍,上前一個個查看被擔架抬出來,覆蓋著白布的人,每次掀開白布的時候,他的手都在微不可察地顫抖。 一旁緊跟著的james看見他顫抖的雙手,心中愕然。 “霍董,饒小姐應該還在里面,還沒有遇難...” 遇難兩個字像是兩根刺狠狠扎進心口。 時至今日,霍聿深才發現,他不能去想象她也躺在白布下的情景。 只是試探的設想,那種近乎失控的情緒已經侵占大腦,讓他徹底失去了平日里冷靜思考,權衡利弊的能力。 腦中有聲音不斷叫囂著,卻無法阻止他的動作。 一旁維持秩序的警察注意到男人往相反的方向走進去,連忙大喊:“sir, you should er, it's really dangerous...” - 與此同時。 饒念正躲在某一個柜臺后,她不敢移動,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腿已經隱隱開始發麻。 她也沒想過,遇上槍擊這樣小的概率竟然會發生她的身上。 半小時前,她還在逛fiona說的那個星象展,很多零散的小販在賣一些和星象有關的紀念飾品,氣氛熱鬧非凡。 直到一聲槍響,尖叫聲打破原本的平靜,眾人四散著,如鳥獸一般逃命。 出口有人在拿槍掃射,饒念只能被迫調轉了方向,找了一處隱蔽的位置躲起來等待救援。 幸好這座商城有三層,歹徒不會那么快發現她的存在。 她只能緊咬著唇,淚水氤氳眼眶,干澀的唇瓣幾乎快要被咬出血來。手里還拿著剛剛在攤位上買的項鏈,大氣也不敢喘。 是她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禮物。 饒念平生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景,四周如煉獄一般,她親眼看著不遠處有人倒下,鼻尖充斥著濃烈的血腥氣。 她的渾身都在顫抖,像是等待死亡前的反復凌遲,折磨著人的心志,因為你不知道死亡究竟會在哪一刻降臨。 饒念也從未設想過,人生的結束會是因為這樣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