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2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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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阿南略略休息了一會兒。火爐烘烤,熱茶送食物下肚,熱氣內(nèi)外一起涌入體內(nèi),身體仿佛逐漸化凍,溫?zé)岬难洪_始在體內(nèi)行走。 雪山之上危機四伏,雖然韓廣霆因為陣法即將發(fā)作而離開了,海客們也已被殺退,但深埋的疫病與機關(guān)并未清除。 稍微有了點精力,她便與眾人立即啟程下山。 山腳下休養(yǎng)腿傷的魏樂安已經(jīng)拿到了藥渣。他醫(yī)術(shù)精湛,翻檢著藥渣,推敲藥性搭配,再填補幾味解毒良藥進去,一時已經(jīng)有了七分雛形。 阿南示意他跟自己到朱聿恒的帳房中去,她因身上疫情,只站在帳外,請魏樂安查看他的傷勢。 一看到朱聿恒身上縱橫交錯的山河社稷圖,魏樂安立即便想起了年幼時見過的傅靈焰孩子,神情大變:“南姑娘,這……” “之前,我向魏先生詢問過關(guān)于朋友身上的山河社稷圖,那個人,就是皇太孫殿下。” 魏樂安看著他身上破損的奇經(jīng)八脈,沉吟皺眉。 “魏先生,這一年來,我與他一起奔波于各地,希望借著破解陣法的機會,挽救他的生命,可如今看來,卻是功虧一簣了……”阿南望著昏迷的朱聿恒,一貫堅定的她,此時聲音也不由得微顫,“如今,我拿到了一個法子,或許可以救助他,只是,需要魏先生援手相助。” 魏樂安看著昏迷的朱聿恒,有些為難道:“南姑娘,你看,我是海客,而他是朝廷皇太孫……他查抄了咱們永泰行,還與公子生死相爭,兄弟們?nèi)糁牢揖戎怂囟〞婚_心的……” 阿南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她默然跪了下來,在帳外深深叩拜魏樂安。 魏樂安嚇了一跳,忙阻止道:“南姑娘,你向來與我不是這般客氣的,怎么……” “魏先生,您知道阿琰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嗎?原本……他是可以自己活下去的。” 阿南將冰川上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與他說了一遍,淚水忍不住簌簌而下,打濕了蒙面的布巾:“阿琰是為了我們、為了這橫斷山的所有人,為了天下百姓,才變成這樣的。魏先生,我知道咱們各有立場,可是,您能否看到我們往昔情分上,救阿琰一次呢?哪怕……哪怕將我的命抵給你,我也毫無怨言!” “南姑娘,折煞我了!”魏樂安嘆了口氣,走到門邊想去扶她,見她避開了手,便道,“這樣吧,雖然我不能忤逆公子的命令,也不敢背叛我的陣營,可南姑娘,當(dāng)年你曾經(jīng)在滾滾波濤中救過我,這次又將我從懸崖下拉回來,我欠你兩條命了,那……老頭子當(dāng)盡力而為,還你的恩情!” “多謝魏先生!”阿南鄭重謝了他,聽他又說道:“不過事先說好了,當(dāng)年我和師父都對這怪病束手無策,如今我究竟能否救活他,亦是未知。” “我這邊有一個方子,可以清理他身上的殘余淤血,讓他能暫時恢復(fù)。”阿南說著,抓起旁邊的筆,在紙上寫下了藥方。 她的手已經(jīng)奇癢難耐,顫抖不已,即使竭力控制,筆畫也歪歪斜斜,只能勉強辨認(rèn)。 她強忍著不去抓撓,等寫完后,將那支筆投入火爐之中,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咬破的手指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淡淡的黑色潰爛痕跡。 她一咬牙,將自己的雙手套進袖管中,強迫自己緊捏著手肘,以疼痛來壓制那種麻癢。 即使已經(jīng)蒙了面,她還是迅速退出了帳房,遠離他們。 魏樂安隨身藥箱雖已丟失,但隨行的軍醫(yī)送來了各種藥物,銀針小刀也是應(yīng)有盡有。他給阿南匆匆配了一包藥粉,讓她先涂在手上稍微止癢,又仔細凈了手,脫去朱聿恒身上的衣服,查看他一條條破損的經(jīng)脈,一邊看一邊搖頭嘆息。 直到七條看完,他才問站在營帳外的阿南:“這么說,他身上已經(jīng)爆裂了七條血脈?只要還能剩下一條,是否還有機會?” 阿南示意魏樂安將朱聿恒的身體翻轉(zhuǎn)過來,指向了朱聿恒的后背脊椎處:“魏先生,您看他的督脈。” 魏樂安仔細查看那淡青的痕跡,沉吟片刻,取出銀針在其中試探,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南姑娘,這條血脈雖然外表看起來與其他血脈截然不同,并無淤血情況,但我以銀針試探,發(fā)現(xiàn)受損情況與其他七條一般無二。而且,這是陳年舊傷了,怕是他年幼之時便已遭毒手。只是你看,這里已被人暗埋下活血化瘀的虎狼之藥——藥性成分,好像就是你寫給我的這個藥方!” 阿南點了點頭:“是,這應(yīng)該便是他第一條發(fā)作的血脈,只是早早被隱藏了起來。” “此藥可長期緩慢釋放,強行驅(qū)散淤血痕跡,使其不在脈中凝結(jié),顯露出其他七條般的可怖情形,但……”他抽出銀針,看了看后搖頭道,“治標(biāo)不治本,只能稍延時間而已。” 阿南遠遠問:“這藥,能看出是何時埋進去的嗎?” “具體的看不出來,但老夫可以肯定,必定是在他十分年幼之時。所以埋藥時的傷口疤痕已隨著他身體的成長,徹底消失了。” 阿南心下也是了然,那時候阿琰怕還是未解世事的幼兒,不然的話,血脈發(fā)作時慘痛無比,即使在后背,他也不至于未曾察覺。 她在外面等待著,魏樂安已經(jīng)著手幫朱聿恒清理破損經(jīng)脈。 他用空心銀針細致地吸去血脈中的淤血余毒,又將調(diào)配好的藥物一一灌注入他那七條奇經(jīng)八脈。 他年近古稀,雖然耳聰目明,下手穩(wěn)定又快捷,但一個多時辰這般細致辛勞下來,額頭全是汗珠,整個人也站立不住,坐在椅中直喘粗氣。 灌了兩大缸茶下去,他起身再度查看靜靜躺在床上的朱聿恒,才朝阿南點了點頭,說:“行了,若藥真的有效,他應(yīng)該能醒來。” 阿南長出了一口氣,望著昏迷中的朱聿恒,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過,就算這個藥可以清淤血、解毒癭,但他全身的奇經(jīng)八脈畢竟受損嚴(yán)重,毒性早已滲入全身,就算醒來了,我看他經(jīng)脈殘破,至多能延三五個月至半年的壽命!”魏樂安老實不客氣道,“離真正要活下去,還遠著呢。” “我知道……”阿南啞聲應(yīng)著,“可如今,我們只能盡力做到如此了……” 魏樂安哼了一聲,但看著床上如此年少卓絕的青年人,也不由一聲嘆息。 他洗了手,坐下來繼續(xù)研究疫病的藥渣,說道:“把人移走吧,我得盡快將這藥給研制出來。” 侍衛(wèi)們抬了縛輦進去,阿南不敢近身,只踮著腳尖越過圍著他的人,看向朱聿恒。 他身上那紅紫駭人的山河社稷圖,已經(jīng)轉(zhuǎn)成了淡青色,正如土司夫人轉(zhuǎn)述所說,就如年深日久褪了色的青龍紋身,縱橫于他的周身,雖然略覺怪異,但總算,不再像之前那么駭人可怖了。 眾人輕手輕腳地替殿下蓋好厚被,遮好簾子,將他抬出營帳。 阿南沒有跟去,依舊站在外面問魏樂安:“魏先生,這些埋在阿琰體內(nèi)的藥,會有變化嗎?” 魏樂安不明白她的意思,問:“你指的是?” “比如說,若他的身體遇上石灰,會不會重新變?yōu)橐蠹t?” 魏樂安沉吟片刻,說道:“此藥中間有添加地衣用以消炎清熱,老夫知道地衣汁液偏紫色,遇上石灰水會變成藍色,但這東西畢竟藏在血脈之中,石灰水隔著肌膚,如何能讓其變色?” “有沒有可能,生石灰會造成皮膚發(fā)熱,太過灼熱的話,會導(dǎo)致藥物失效,使得原先的傷痕顯現(xiàn)?” “世間萬物之理博大精深,或有可能吧。”魏樂安沒空與她探討此理,揮手打發(fā)她,“這很簡單,你找點石灰,在他身上撒一下試試看不就行了。” 阿南苦笑,見他翻著藥渣,已經(jīng)埋頭在推敲疫病方子,便不再打擾,閉上了嘴。 皇太孫昏迷不醒,周圍寨子的情況堪憂。諸葛嘉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離開雪山,踏上歸途。 可雪峰上海客來襲時,向?qū)兎撬兰磦缃裰皇A艘粋€,還不能如常走路,更何況天色已晚,哪有辦法立即回程。 最終,他們只能在雪山不遠的荒原上宿了下來,等待第二日回程。 阿南身上疫病已顯現(xiàn),即使用了止癢粉,還是忍不住抓撓的沖動,只能睡前將自己的手用布緊緊纏住,以免睡著后下意識抓破潰爛處。 她的帳房,也遠遠設(shè)在了雪山之下,在距離朱聿恒的中心營帳最遠處。 這一路奔波,再加上今日疲憊脫力,阿南一沾到枕頭,便立即陷入了沉睡。 只是夢中群魔亂舞,夢境混亂不堪。 時而她夢見自己全身潰爛,與寨子里發(fā)病的人一樣全身抽搐慘死于密林;時而夢見阿琰身上青龍又變成殷紅血線,緊緊箍住他的身軀,縱使她拼命撕打也無濟于事;時而她又夢見雪山崩塌,震天動地中黑色邪靈從天而降,以雪峰為中心迅速擴散,大地轉(zhuǎn)眼間盡成灰黑色。而她抬頭一看,就連湛藍的大海也難以幸免,正被染成烏黑…… 她從噩夢中猛然驚醒,感覺到周身隱隱震動,仿佛噩夢已真實降臨。 側(cè)耳一聽,隆隆聲似從后面雪峰而來。 她立即解開縛手的布條,跳下床向外奔去。 明月之下,皎潔的雪峰上正有彌漫的白氣向下奔騰,如萬千怒濤傾瀉,要將他們吞沒。 “雪崩了!”值夜的士兵們敲擊竹柝銅鑼,迅速示警。 阿南心下一凜,想到冰川中封存的疫病。 昨日阿琰已舍命將引線截斷,她也確保當(dāng)時的點火裝置已重新封凍于雪峰之上,怎么一夜之間,它竟再度震動了? 難道是韓廣霆不肯放棄,突破軍隊守衛(wèi),上去發(fā)動了陣法? 阿南立即拔腿向周圍河道奔去,路上見諸葛嘉正向營帳而來,立即掩上面容,問:“諸葛提督,河道那邊如何了?” 諸葛嘉倉促答道:“我們連夜在趕工,但河流湍急,尚未截斷,如今雪浪又奔涌而來,這……” “把楚元知喊上,帶上所有炸藥,去下游開闊河谷之前——就是當(dāng)日青蓮宗伏擊咱們的那個咽喉處,把兩邊山崖炸掉堵住,一定要把所有雪水一滴不漏地擋住!” 諸葛嘉看向大帳,略一遲疑:“那殿下……” “有我在,你怕什么!” 諸葛嘉立即向眾人示意,一群人奔赴往下游。 阿南轉(zhuǎn)過身,扯過面罩遮住自己的臉,向朱聿恒的營帳奔去。 營帳外燈火通明,東宮護衛(wèi)謹(jǐn)慎巡防。阿南朝里面一望,廖素亭率人圍在朱聿恒床榻之前,持刀向外,正嚴(yán)陣以待。 見這邊安然無恙,阿南略松了口氣,暗道難道是自己想多了,雪崩只是湊巧,并非人為? 但,忽然之間,她腦中一個閃念劃過,頓時背后盡是冷汗。 她立即轉(zhuǎn)身,朝著魏樂安的帳房狂奔而去。 ……第221章 生生不息(1) 魏樂安研究藥方,如今尚未安歇,營帳內(nèi)一燈如豆,映出他的影子。 外邊紛擾叫喊,但他不是朝廷中人,根本不為所動,觀察了下雪崩不會影響到自己營帳,便依舊回來埋頭推敲方子。 阿南輕出了口氣,因為不敢接近而停下了腳步,站在外面想著要不要去詢問一下進度。 就在此時,她看到了一條身影欺身接近了魏先生的帳房。 那身影的騰躍極為飄忽,利落翻越障礙之際,又從容避開穿插來往的巡邏士兵,閃進了魏先生的帳房之中。 這身法,讓阿南遲疑了一刻,才慢慢走近營帳。 燈光映照在營帳的布幔上,阿南可以隱約看到,魏先生看見有人潛入帳中,驚得立時站起了身,抓過鎮(zhèn)紙壓在了桌面上,擺開防衛(wèi)姿勢。 但隨即,他看清了來人模樣,又松懈了下來,甚至與他拱手見禮。 阿南哪還不知來人是誰。 她將耳朵貼在帳上,聽到竺星河壓低的聲音:“魏先生,時疫的方子可研制出來了?” 魏樂安攤開桌上的方子,從容笑道:“公子放心,老朽殫精竭慮,已推敲出了最完美的方子。此方有疫驅(qū)疫、無疫預(yù)防,愈后不留痕跡,定能消災(zāi)解難,拯救天下萬千百姓。” 竺星河來得倉促,也無暇多說,扯過桌上的方子,便示意他跟自己離開。 魏樂安卻趕緊攔住他,將藥方抽回,又壓在了桌上,說:“公子恕罪,這藥方我得留給朝廷。下游及西南如此多的百姓,還要靠這個續(xù)命的。” 竺星河沒想到他居然如此說,嗓音沉了下來:“魏先生,朝廷無法救百姓,只有我們才能救,這或許是咱們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機會了。” “雖然如此,但公子你想,這疫病如此猛烈,我雖有完美之方,可咱們畢竟人少,就算日夜賑濟,又能救得多少人?難道真的眼睜睜看著無數(shù)人因此慘死?而朝廷要發(fā)藥救濟,一夜之間便能廣布天下,才是挽救萬民、免得生靈涂炭的大勢啊!” 阿南聽著魏先生蒼老誠摯的話,心下卻只涌過一陣悲涼,心道,魏先生,你這一番心意,怕是要被辜負了。 差點焚毀整座順天的地火、還有之前開封水災(zāi)……幕后推波助瀾的人,全都是他面前的公子。 生靈涂炭,天下大亂,正是他的目的,不然,他如何有機會翻覆政權(quán),報當(dāng)年血海深仇? 果然,竺星河冷冷道:“魏先生,你這是助紂為虐,也和阿南一樣,與兄弟們作對了!” “不會不會,等回去后公子就知道老朽一片心了。”魏樂安說著,將藥方在桌上安放妥當(dāng),起身表示這就跟他回去,“更何況,南姑娘如今也染了疫病,公子難道忍心讓她疫病發(fā)作,慘死于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