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2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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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星河已經率人追出林地,眾人的目光都逼視著她。 畢竟,自她與竺星河相伴以來,她對眾人一貫體貼有加,溫言軟語,而且心細如發,妥帖的照顧每個人的生活起居。 北上的冬衣是她準備的、行路的渴水是她熬制的、傷風感冒是她在噓寒問暖,甚至莊叔孫子的襁褓都是她幫忙縫的……她體貼入微,將他們的生活打點得妥妥帖帖。 海客們早已將她當做了自己人,沒想到這個自己人,在關鍵時刻,卻親手出賣了他們。 而方碧眠一動不動,就連手被煙火灼傷,似乎也毫無感覺。她只是含淚望著竺星河,啞聲道:“抱歉,公子,兄弟們……碧眠沒有辦法,只能出此下策。” 司霖不敢相信,瞪著她目眥欲裂:“你怎可如此?” 方碧眠慘然一笑:“別擔心,南姑娘是個念舊的人,她對我們青蓮宗必定會趕盡殺絕,可是對你們,她一定會手下留情的,她會放過你們的!” “你!”司霖撲上去就要和她拼命。 竺星河卻攔住了他,冷冷看了方碧眠一眼,道:“事已至此,別浪費時間了,走吧。” 朝廷軍訓練有素,早已舍了分散的青蓮宗,以煙火為標照,敲擊梆子,在深山之中遠遠回蕩。 周圍士兵迅速響應,以此處為圓心,如潮水向中間奔涌而來而來。 海客們此時儼然已是籠中之鳥,無法逃脫。 竺星河臉色難看審視地形,捕捉山勢中對方兵力被割裂之處,對眾人分派突圍任務,約定好破網后的相會路徑。 五行決的威力,在崇山峻嶺之中顯露無疑,他選擇的薄弱處,對方兵力果然一擊即潰。 山間地勢復雜,左繞右轉,就在他們突圍之際,忽然前方山頭有一彪人馬從山澗突出,如自天而降般出現在他們面前。 正是朱聿恒與諸葛嘉。 棋九步料敵機先,八陣圖依山設陣,還有個廖素亭專門鉆空子,五行決縱然借助山海之勢天下無匹,可遇上他們也依舊被圍堵于山坳,難以突破。 朱聿恒率先進擊,日月齊放,向著竺星河抓去。 竺星河春風出手,絞向日月的天蠶絲,似乎要將它們全部絞纏于春風之上,利用它們自身的利刃使其相互碰撞割裂。 兩人上次交手后,都對彼此的能力心下有數,也都曾在心里無數次推敲與對方再度交手時如何應對及取勝。 山林風聲繚亂呼嘯,日月空靈的撞擊聲在風中如鐘如罄,春風的呼嘯聲卻如琴如笛,一時連風聲都被鎮壓了下來。 就在竺星河的春風要借應聲之力反控日月之際,猛聽得周圍梆子聲催促,節奏既急又亂,徹底蓋過了春風的嗚咽。 在混亂的聲響中,春風的應聲之力頓時微弱到幾可忽視。 薄刃劃過空中,在朱聿恒手指的cao控下,嚶嚶錚錚間如靈蛇吐信,乍吐還收,極為迅捷,六十四點光輝照得山林間如升起日暈輝光。 梆子聲中,竺星河的春風每每與日月擦過,想要抓緊它的軌跡卻無從分析,反而是朱聿恒精準地能測算出他的每一步后路與動作,毫不留情將他徹底截斷,不讓他有絲毫變招的可能。 日月照臨之下,春風軌跡散亂,竺星河顯然已經落了下風。 阿南沒有上前,她心頭微亂,只站在山間凸起的大石塊上,靜觀這邊的戰況。 ……第213章 春水碧天(2) 耳邊忽傳來火銃聲,阿南心下咯噔一聲,舉起手中千里望,目光轉向旁邊山林。 突圍而出的海客們,有幾個人誤入了諸葛嘉的八陣圖。以樹木為憑、以山嶺為勢,諸葛嘉借著地勢設下的陣法難尋紕漏,手下的神機營士兵們火銃連開,毫不留情。 她的手略略一顫,趕緊調整千里望,仔細觀察。 一般的火銃準頭很差,因此海客們會在對方射完一輪后迎上去,借著對方裝填彈藥的機會,阻斷其攻勢。 可神機營訓練有素,與海上那些烏合之眾完全不同,一批人射完后,清理槍膛,裝填彈藥,后方接續上,立即開始另一批輪射。海客們在一輪后趕上,相當于正好撞到了他們的槍眼上,頓時死傷無數,后方的人個個都震驚地停下了腳步。 眼看昔日的兄弟死于非命,阿南心下絞痛,她將手中千里望一丟,跳下石頭向著那邊飛奔而去。 但未到戰陣,她便看到前方不遠處,一條人影在包圍中一腳踩空,眼看就要掉下懸崖。 是魏樂安,他年紀大了,又腿上有傷,眼看要遭遇不測。 危急中,他揪住了崖邊一棵荊棘,即使手掌被刺得血rou模糊也不敢放開。 但荊棘畢竟根淺枝細,哪能承受得住一個人的體重,眼看被魏樂安下墜的力量連根拔起。 他下意識緊閉起雙眼,沒想到自己在海上縱橫多年,最終居然要在這深山老林中跌個粉身碎骨。 就在此時,一只手忽然伸來,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下墜的身子撈住。 魏樂安抬眼一看,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他的人,正是阿南。 “你……”他不知如何說才好。 而阿南已經伸出另一只手,拼盡全力將他拉了上來,帶著他跌坐在懸崖邊。 原本正在發號施令的諸葛嘉,看見阿南不僅沖入了戰陣邊緣,還救起了一個海客,不禁大為皺眉。但為了防止誤傷阿南,也只能無奈示意士兵們將槍口移開,不要對準她。 海客們面面相覷之際,也抓住機會立即轉身,在槍彈稀疏之際,立即逃出射程圈。 魏樂安喘息未定,望著阿南神情復雜:“南姑娘,你……你現在已經是那邊的人了,我不妨礙你的前程,你何必為我……” “別說了,我做事從來只顧自己的喜好。”阿南毫不遲疑地拉起他,示意他和自己站在一起,免得被誤傷。 剛一起身,魏樂安發出一聲痛苦□□。阿南低頭一看,他之前的腿傷迸裂,殷紅鮮血狂涌出來,濕了半邊衣物。 “別動,我給你包扎一下。” 前方海客已經退散,山路崎嶇,魏樂安的傷勢如此之重,顯然已經無法趕上他們,更不可能在這個密林之中存活。 阿南略一猶豫,俯身道:“上來,我背你走!” “不,南姑娘,你別管我了……”魏樂安正在遲疑之際,阿南不由分說,已經將他扛在了背上。 魏樂安伏在她的肩上,拍著她的背感慨萬千:“南姑娘……你十四歲時忽然降落到我們船頭,說自己來報答當年公子的恩情了,那時候你還沒有司鷲高呢,這幾年來……我們眼看著你風里來雨里去,一天天長大……” 說到這,魏樂安不由苦笑。 其實海客們還開過玩笑,說阿南長得這么高,可能一般的男人都不會喜歡吧。 畢竟誰都知道,公子喜歡的江南佳麗,是方碧眠那種小鳥依人的模樣。而阿南卻顯得太硬朗了,一般的男人,誰能接受呢…… 他這樣想著,目光不自覺地越過樹林,越過人群,落在那邊朱聿恒的身上。 寬闊的肩膀,頎長的身軀,堅定的身影與手中一往無前的日月——這樣的人,可能才是阿南真正的歸宿,才是能夠與她一起在這天下縱橫的鷹隼吧。 他的目光又轉向崖邊的方碧眠。 她手上的煙火已經熄滅,此時正呆呆地站在懸崖邊,攥緊她被燙傷的手。 旁邊的士兵沖上來,火銃對準了她,有人大喊:“她是青蓮宗的余孽,絕不可放過!” 阿南沒有理會方碧眠,見朱聿恒與竺星河纏斗,海客們已經散入山林,便朝著諸葛嘉一揮手,問:“還追得上青蓮宗嗎?” 諸葛嘉抬頭向對面山上看去。山高林密,但青蓮宗傷殘甚多,依稀可見奔逃痕跡,比海客們可好追捕多了。 當下他向著神機營士卒們一揮手,示意他們分列隊伍,準備搜山。 “南姑娘!”崖邊的方碧眠忽然開口,狠狠地叫了阿南一聲。 阿南沒理她,安頓好魏樂安,徑自指揮士卒分路包抄的路徑。 方碧眠見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又大聲吼了出來,破音凄厲:“司南,你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女人,有什么資格對我們青蓮宗動手!” 阿南冷冷一笑,頭也不回:“你今天才知道我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我司南本來就是女海匪出身,天下人盡皆知!” “哼,可你、你不僅出身土匪窩,還犯下了天理難容之罪!”方碧眠冷笑一聲,抬起焚得焦黑的手指著她,厲聲道,“司南,你想不到吧,娘騙了你!” 阿南皺起眉,終于回頭瞥了她一眼。 面前是神機營士兵黑洞洞的銃口,方碧眠卻視若無睹,她轉過目光看向阿南,臉上現出兇狠笑意,嘶啞的聲音又帶著一絲詭異:“南姑娘,你別急著去追青蓮宗啊,我今日難逃一死,但臨死前,我最后替你做一件善事吧。” 阿南聽她聲音古怪,心下忽然有種怪異的恐懼升起。 她想起當初朱聿恒調查她的父母,最終卻隱瞞了事實,反而拉了另一對夫妻來替代。 那時他告訴她說,是因為那對假夫妻還有親人在世,可以便于控制她。 也因此,她與阿琰的心結,至今未曾打開。 可……阿琰真是這樣的人嗎? 愿意與她生死同命的阿琰,需要那點淡薄的血緣來牽絆她嗎? 而方碧眠已經伸手入懷,掏出一份東西向她丟去:“這個,是我偷偷從公子那邊謄抄的,本想留作他用,如今,就送給你吧!” 阿南見她丟過來的似是一封書信,伸出手指夾住,卻不拆開看,只冷冷問:“什么東西?” 方碧眠微微一笑,用滿是燎泡與灰燼的手撩開額前的亂發,站在懸崖上的身軀搖搖欲墜:“南姑娘,你娘騙了你。她騙你說你是遺腹子,可其實……你是在她被虜之后才懷上的。” 阿南如遭雷殛,眼前的世界仿佛瞬間黑了下來,她連呼吸也透不過來,整個人似乎沉入了冰冷的深海。 “別找你爹了,你娘應該也不知道。一個年輕女人,被抓到海盜窩里,你猜猜她知不知道你是誰的種?” 阿南撲了上來,狠狠抓向方碧眠的肩膀:“你胡說!無憑無據,你污蔑我娘,污蔑我爹,我要殺了你!” “你殺了我,也掩蓋不了事實!”方碧眠毫無懼色,高亢嘶啞的聲音透著瘋狂,“司南,你看看我抄的文檔啊!看你娘出海后多久才生下你!那時候距離水華大發都三年了!” 二十年來板上釘釘、她從未想過有其他可能的身世,如今卻被一朝掀翻,讓阿南握著信封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見此情狀,方碧眠唇角揚起得意的獰笑,她甚至向著阿南逼近,如同惡魔般湊近了她:“司南,你放心,雖然不知道你爹是誰,可你飽含血淚苦練多年,殺回島上為你娘報仇時,被你殺掉的海盜里,肯定有一個是你爹!” 她一向是溫婉柔弱的模樣,可此時的笑聲中卻充滿了凄厲扭曲之感,令人毛骨悚然。 “你娘是海匪窩的□□,你親手殺了自己爹,這就是縱橫四海無人能敵的司南,哈哈哈哈……” 周圍所有人都聽到了她聲嘶力竭的叫喊,被她這歇斯底里的瘋狂震驚,也被她揭露的內幕所震懾,都是驚駭遲疑。 廖素亭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楚元知面色慘白張皇無措,就連諸葛嘉這種一貫清冷淡漠的人,落在阿南身上的目光也變得莫可名狀,復雜難言。 阿南緊緊抓著那封信,不敢撕開看證據,在眾人異樣的逼視目光下,她唯余全身冰涼,微微顫抖。 “你看啊!看看皇太孫殿下親手給你調查的真相啊!”方碧眠直視著她慘白的面容,瘋狂進逼。 “你不敢,因為你知道罪證確鑿,是么?” 胸口的冰涼與灼熱交織,直沖她的大腦,讓阿南再也忍耐不住,不顧一切地撕開了手中的信封。 山風獵獵橫卷,信封只開了一個口子,便冒出了劇烈白煙,向她迎面噴來。 終日打雁的阿南,卻因為此時神志大亂,中了詭計。 “小心!”一道天蠶絲纏上她的手腕,將她持信的手迅速扯開。 隨即,周圍日月光華如織,密集氣流卷起白煙,在空中直轉,硬生生地制造出一個白色氣旋,讓即將撲向她面部的劇毒煙霧飄離。 正是朱聿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