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1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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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鬼域,什么東西?”阿南疑惑地抬頭看他。 而朱聿恒則問:“是你在歸墟中曾說過的,當年你祖母留下的陣法密檔?” “正是,但這密檔,我資質(zhì)駑鈍看不太懂,要不,殿下與南姑娘替在下指點指點迷津?”傅準取出一份發(fā)黃的舊手札,遞給朱聿恒。 手札不過寥寥數(shù)頁的內(nèi)容,朱聿恒翻開便看見了第一頁的內(nèi)容,寫的是“幽燕紫宸垣,星火起九泉”。 “順天為幽燕之地,紫宸所居之處指的自然便是大都皇宮。而九泉下燃起的星火,說的便是會有一場自地下而起的大火。”傅準慢悠悠道,“我并未見過,只是聽說,那個陣法依托了地下煤礦,差點將順天付之一炬?” “沒錯!”阿南趕緊翻了翻書,察覺有點不對,把小冊子湊到燈下仔細看了看夾縫,發(fā)現(xiàn)前頭有被撕走的痕跡。 “每個陣法都附有地圖,唯有這一幅被人撕走了。”朱聿恒說,“看來,薊承明手中那張地圖,應該本是這里的。” 阿南抬眼看向傅準,傅準攤開手道:“我拿到手時就是這樣了,你看看撕掉的痕跡,估計早有十幾二十年了,跟我可沒關系。” 書頁撕扯的痕跡,確實已經(jīng)古舊了。阿南便刷刷地翻過前面幾個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陣法,趕緊去看后面那個陣法。 翻過蓬萊那一頁“怒濤盡歸墟”后,她定了定神,與朱聿恒一起看向后一頁。 “青蓮盛綻處,照影鬼域中。” 阿南抬頭望向朱聿恒,而他沉吟片刻,也是不知其解,抬手將這句題跋翻過去,看向后方的地圖。 地圖清晰又簡單,寥寥數(shù)條黑線勾出路徑,似一朵三瓣蓮花,與方碧眠常用來做標記的形狀差不多。中間那片花瓣的尖端似乎是道路終點,描著兩個相疊的人影。 傅準指著地圖,慢悠悠道:“如今我們手中有一大一小兩種地圖,大地圖靠青蓮琉璃燈光結合笛中圖照映,這本冊子內(nèi)的則是陣法地圖。然而大的太大,小的太小,復刻的琉璃燈又無法與原來的嚴絲合縫,能有這般效果,已實屬不易了。” 阿南突然想起草鞋洲的事,趕緊刷刷往后翻去。 后面便是昆侖山闕,再后面是橫斷山脈。 然后,便翻過了最后一頁。手札僅有這些內(nèi)容,后方再沒有了。 阿南不由脫口而出:“沙洲呢?” “什么沙洲?”傅準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朱聿恒倒比阿南冷靜許多,他將手札又翻了一遍,里面確實只有七個陣法,并不存在他曾在青鸞高臺上見過的那個沙洲。 若不是傅準就在旁邊,阿南差點沖口而出,既然山河社稷圖對應的是奇經(jīng)八脈,那么陣法也該有八個才對。 她看向朱聿恒,而朱聿恒合上了那本陳舊手札,只道:“所以,無論從地圖還是之前陣法的圖示來看,下一個陣法在玉門關及敦煌月牙泉一帶,這點確切無疑。目前,陣法的準確地址究竟在何處,是我們第一要務。” 如今尚未到敦煌,一切探討都還只是空中樓閣。 阿南這才想起,朱聿恒身上的山河社稷圖如今依舊是朝廷不解之密,是以傅準可能也尚未得知,奇經(jīng)八脈應該對應八個陣法。 “既然有定標、有距離、有方位,那么就算有些許差池,相信尋到準確地點亦不是難事。”阿南也立即轉(zhuǎn)了口風,附和他道,“西北處還有一個陣法,位于昆侖山闕。看旁邊大湖的模樣,像是傳說中的瑤池,我們可以按照地圖上的指示方位,詳細尋一尋所在。” “剩下的一處也昭然在目,定是南方橫斷山脈。但是南姑娘,地圖畫得再精確,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有時候你多走一步少走一步都是死局。再說了,山河社稷圖發(fā)動時間緊迫,留給咱們慢慢搜尋的機會不多。”傅準撫著雙臂,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朝著她勾勾唇笑道,“其實我不說你也心知肚明,這世上唯一能依靠山川走勢準確尋到機關陣法方位的人,只有那一個人。” 那一個人。 能依靠五行決推斷出天下所有河流山川與天行地勢的人。 阿南臉色微變,狠狠瞪了他一眼,而他微微一笑閉了嘴,抬頭望著上方高懸的瀑布,說道:“南姑娘說得對,水風挺冷啊,我這常年纏綿病榻的身板可真受不住,阿嚏~” 他連打了兩個噴嚏,面色慘淡,虛弱道:“在下怕是經(jīng)受不住,要趕緊去再添件衣服了……” 朱聿恒便示意他先行離開,自己則與阿南細細對照著地圖,將上面的標記描繪下來。 “為什么呢,為什么只有七處陣法呢……”阿南喃喃念著,目光在亭子中的地圖光點上看了又看,終究沒能找到第八處標記,“若這陣法真的與山河社稷圖有關,牽系奇經(jīng)八脈的話,應該是八個陣法啊……” 朱聿恒抬頭望著上方的琉璃燈,詳細回憶著當初在歸墟看見的那些燈盞模樣,對比是否有異。 但,復原至此,確實已經(jīng)竭盡人力,不可能更進一步了。 “這不存在的一點,一定關系著青鸞臺上那副怪異的浮雕。可……為什么會不一樣,又為什么會尋不到?” 他們在瀑布嘈雜凄冷的水聲之中,絞盡腦汁依舊無濟于事,不約而同的,目光都落向了傅準的背影。 傅準已走過曲橋,在外面已經(jīng)暗下來的天色中一招手,屋檐上的孔雀便準確飛下,收翼落在他的肩上。 一人一鳥轉(zhuǎn)過曲橋,消失在黑夜中。 阿南不由“哼”了一聲:“心懷鬼胎,怕我們查下去他會露馬腳,不敢在這里呆下去。” “看來,他所掌握的,比我們知道的肯定要多一些,只是,我們暫時還無法撬開他的口。”朱聿恒沉吟道。 “如果只是收錢不辦事也就算了,怕就怕他表面上和我們站一條船,實則是來圖謀不軌的。”面對這無計可施的地圖,想到自己已決心斬斷恩義的竺星河,阿南心下極亂,恨恨道,“反正這混蛋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奇怪!” 朱聿恒見上方燈油漸干,火光黯淡,地圖也更顯晦暗。既然束手無策,他便提起旁邊的燈籠,點亮后對阿南道:“走吧,這邊水風確實有些冷。” 兩人順著山道走到右峰,正是當初袁才人出事的小閣。 四野無人,山風陣陣,送來激湍的瀑布水聲。 朱聿恒將手中的宮燈放在桌上。行宮事變后,此間侍女都已撤掉,韋杭之帶著侍從也只守在曲橋處,如今只得他們兩人守著一盞孤燈,頗覺凄冷。 水風濡濕了阿南鬢邊,琉璃燈映照下,她碎發(fā)上全是閃閃爍爍的細碎水珠。 “天氣已冷,別著涼了。”朱聿恒抬起手,幫她將粘在臉頰上的濕發(fā)拂去。 他手指溫暖,而她臉頰微涼。暖涼相觸的一剎那,兩人似回過神,都有些不自然—— 這里已經(jīng)不是孤島之上了。 在島上順理成章相扶相靠的兩人,如今已回到了人煙阜盛之處。 于是,所有的束縛與距離,也便無聲無息降臨了,再無法如那般赤誠相處。 阿南抬起衣袖,默默擦去了自己臉頰的水汽。 而朱聿恒抬頭望向檐角,岔開了話題問:“剛剛那只孔雀明明站在屋頂上,怎么傅準一招手,便像活的一樣飛下來了,這也是機關嗎?” “不是機關啊,應該是傅準的武器,萬象。” “萬象?”朱聿恒倒是從未見過傅準出手,更遑論武器。 阿南習慣性蜷在椅內(nèi),說道:“九玄門奉九天玄女為祖師,行事遵循道法自然。老子不是說嘛,大巧若拙,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有拙巧閣,有‘希聲’,自然就有‘萬象’。” 朱聿恒頓時了然:“大象無形,所以,那是看不見的武器?” “對,看不見,至少我和他動手這么多次,從未見過真容,所以才顯得特別可怕。”阿南撐著頭撥亮燈光,但無論籠罩他們的光暈多么暖亮,依然難以抹除她眼中暗暗的畏懼之意,“我猜測那東西可能和我們在西湖碰到的水玉、渤海之中的光針一般,肯定是有實體的,只不過水玉和光針能隱藏于水,而‘萬象’能隱藏于空中,是以誰也看不見,避不開。以這樣的手段,招一只機括孔雀自然是揮之即來呼之即去。” “若是如此,那萬象又如何攻擊防守呢?” “他已經(jīng)不是這個階段了。普通人出手講究防守、攻擊,要看對方深淺路數(shù),然后見招拆招尋出破解擊敗之法。可你知道傅準在江湖上的名號嗎?” 朱聿恒搖了搖頭。 “‘萬世眼’。無論什么機關、暗器、陣法,只需一眼便能立即找出最核心的機制,破解甚至復制,便如一眼看穿萬世因果,一念破萬法。” 朱聿恒想起當時曾聽拙巧閣的人提及,傅準是因為阿南的蜻蜓而制造了那只自飛孔雀,而且rou眼可見的,在蜻蜓的基礎上改得更為華美絢爛,甚至可以作為制勝武器,比之只能用以賞玩的蜻蜓自然更上一層樓。 他垂眼看向自己的手,以盡量平淡的口吻問:“他身體這么差,是當初拙巧閣的變故中留下的嗎?” “不,他自找的。當年他祖母傅靈焰驚才絕艷,可子女卻并未繼承她的資質(zhì),拙巧閣的第二任閣主——也就是傅準她娘,招了天賦驚人的一個少年入贅,可傅準的天資依舊到不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是命定的,縱然他從小便受到最好的培養(yǎng),差一點就是差一點。”阿南用手指比了個小之又小的距離,在融融燈光下有些郁悶又有些欽羨地望著他道,“這么多年來,只有你與傅靈焰一樣,擁有億萬人中獨一無二的‘棋九步’天賦。可惜你人生的前二十年并未接觸這一行,不然的話,你定能像傅靈焰那般獨步天下。” 朱聿恒抿唇沉默片刻,又問:“但傅準雖然天資不是頂級,如今的造詣,看來也是超凡入圣了?” “用命換來的,你看他現(xiàn)在,天天只剩一口氣的樣子。”阿南雖與他有刻骨仇恨,但說到此處,還是不由低嘆了一口氣,“他爹娘死于閣中亂黨,他被忠于原主的一派救出后,才不過七八歲,但已經(jīng)清楚認識到了,若按部就班地練下去,怕是十年二十年也無法重回拙巧閣為父母復仇。于是他豁出一切,每日定量服用少許玄霜,強迫雙手永遠處在最敏感的巔峰狀態(tài),頭腦心智也時刻穩(wěn)定在最卓絕時刻,維持他的萬世之眼。不過代價呢,就是要這輩子一直服藥,結果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鬼模樣,日夜受藥性折磨,肯定是個短命鬼。” 朱聿恒記起阿南在海島上玄霜殘存藥性發(fā)作時的痛楚模樣,至今令他心驚難過。 而傅準,居然可以為了復仇、為了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忍受這日復一日的折磨,不肯讓自己哪怕松懈一日一時。 阿南與他一起,望著傅準離去的方向沉默了許久,最終,只說了一句:“總之,是個狠人。” 第139章 燕子空磯(3) 留給朱聿恒的時間已十分緊迫。拿到地圖之后,一行人便立即北上順天。 京師的天氣比應天要寒冷許多。朱聿恒即刻進宮面圣,阿南趁這個機會大肆采購可能要用上的東西,還在順天故地重游了一番。 被神機營炸毀的院子已重新修好,嶄嶄新的屋子住進了新的房客。街口酒肆的老板娘依舊當壚迎客,看見她過來驚喜不已:“喲,這段時間上哪兒鬼混去了?” 阿南照舊點了盞木樨金橙子泡茶,靠在柜臺上與她嘻嘻哈哈道:“大江南北轉(zhuǎn)了一圈,可哪兒的茶也沒有你泡的香。” 老板娘朝她飛個眼風:“我聽胡同的姑娘說,你釣到了個萬里無一的金龜婿,叫人好生艷羨?” “唔……阿琰嗎?”阿南想起上次在街頭與姑娘們照過的一面,不由笑了,“沒這回事,我們倆其實是……” 是什么呢?她又一時說不出來。 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嗎?好像不僅僅是這樣。 是危難時同命相依的兄妹嗎?又并不算兄妹情。 她耳邊又想起了葛稚雅說過的話——“他挺喜歡你的。” 可…… 剛把公子從心里硬生生剜掉的阿南,不愿再深入想下去,揮揮手打開了思緒,說道:“哎呀,總之我還是天涯飄零一孤女。” 老板娘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之前你跟我說過的,蜻蜓那個呢?” 阿南沉默地摸了摸已經(jīng)空了的鬢邊,接過她遞來的渴水,喝了一口,然后臉皺在了一起。 “阿姐,你這茶用的什么橙子啊,又苦又澀的!” “真的嗎?”老板娘端詳著她的神情,笑了笑給她加了一勺糖,“還是甜點好。” 阿南示意她多加一點:“畢竟誰也不想吃苦啊。” “但是,也不能誰給你點甜頭,就跟他走哦。”老板娘笑著調(diào)侃道。 “放心吧,沒人能讓我跟著走。”阿南端著茶杯,照舊往角落里的座位走去,“我是司南,我決定的方向,沒有任何人能左右。” “那個司南,看起來不像是能被輕易左右的人。” 紫禁城的高墻讓天空顯得異常狹小,金色與紅色大塊鋪陳之中,御苑的草木被縮禁于小小的丈圍之內(nèi),顯得緊密而局促。 皇帝在亭中置酒,與朱聿恒對酌。 亭畔擺滿盛開的名種菊花,亭外藥香彌漫,亭中人卻并未因馨香而紓解心緒,相反的,皇帝望著面前的孫兒,面露憂怒之色。 “之前朕懷疑司南是青蓮宗亂賊時,是聿兒你力保她,并且答應朕說,你會馴服控制住她。可后來她在西湖為了救前朝余孽而置你于死地,你又迅速忘卻了這般深刻的教訓,輕易對她消弭戒心。朕倒是有點好奇,究竟是你試圖掌控她,還是她已經(jīng)掌控了你?” 朱聿恒立即起身,垂手道:“司南當初所作所為,孫兒一刻不敢或忘。但放眼天下,若無她助力,孫兒身上的山河社稷圖,怕是會陷入絕境,因此……無論她如何作為,孫兒總得先行縱容。” 皇帝端詳他的神情,問:“你確定能收服這種亂臣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