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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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郁悶地轉身,大步走向了那間偏殿。 朱聿恒跟在她的身后,看著她雖竭力掩飾,卻依舊比男人纖細的背影,沒有發聲。 胸口的血脈在微微波動,類似于抽搐的微痛順著山河社稷圖貫穿他的身體。 她確實豁命救過他。 在順天的地下,他身上的經脈被機關牽動而發作之時,為了讓他清醒過來,她解開了他的衣服,幫他吸出了淤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這世上,與他最親密的女子。 心口的悸動似要沖破這些時日郁積在胸口的憤恨,將他整個人淹沒,讓他再也維持不住疾言厲色的表象。 他唯有竭力深深呼吸,壓下心口的悸動,以免自己心口厚厚修筑的堤防被她攻破。 悶聲不響的兩人,一前一后踏入了那間偏殿之中。 行宮畢竟少人來,又只是片刻歇息的偏殿,因此里面陳設十分簡單。墻上掛著大幅祥紋織錦,靠墻放著一榻一椅。 床榻對面便是四扇長窗,窗下是供整妝的桌臺,設了一面鏡子一個妝盒,里面是空的。畢竟太子妃殿下隨身女官必然帶著妝奩,行宮提供的肯定不合用。 阿南在室內轉了一圈,明明可以問朱聿恒的,卻偏要去問太監:“太子妃殿下在此休息,有誰進出過這里?” “當時殿內一片混亂,殿下身邊的女官都在正殿幫扶各家閨秀。再說此間狹窄,因此奴婢與侍女們都守在門外,不敢驚擾休息的太子妃殿下?!?/br> “一個人啊……”阿南自言自語著,走到窗前,將桌上的鏡子拿起來照了照。 鏡子磨得很亮,她對鏡摸了摸自己那兩撇小胡子,又看了看正對面的右閣。 朱聿恒悶聲不響,目光從鏡子轉向瀑布。 而阿南已將鏡子放下了,指向九曲橋,說:“我去對面看看?!?/br> 走出深殿,外面熱浪撲來。他們在熱辣日頭下走過玉帶拱橋,來到右邊殿宇。 “好熱啊,這大熱天的在外面簡直受罪?!卑⒛铣隽艘簧砗?,一邊用手扇風一邊抱怨著,就去桌上尋找茶具,想要倒一杯水。 出乎她的意料,桌上空空如也,居然沒有任何茶壺茶杯。 她終于回頭看向朱聿恒,腮幫子鼓鼓的,卻不說話。 朱聿恒示意太監去取水來,目光盯著外面的瀑布,對著空氣解釋道:“煮茶有炭氣,肯定要遠離寢殿?!?/br> 阿南白了這個別扭的男人一眼:“要喝冷的呢?” “宮中人手多,吩咐一聲馬上便能現做四季渴水。” 阿南心道,畢竟皇家風范,喝點水都要喊人,這也太麻煩了。 過了不久,外邊茶水送上來,卻還是guntang的。 阿南吹著杯中茶,在殿內轉了一圈,走到窗邊望向外面。 窗戶正對著瀑布,越過瀑布便是左閣那個門窗緊閉的偏殿。水光幻彩,琉璃屋瓦雕梁畫棟一片氤氳彩光。 阿南迎著水風感嘆道:“要不是袁才人離奇死亡,這里簡直是神仙宮闕?!?/br> 坐在桌前的朱聿恒未曾聽清,他望了望她,遲疑片刻,終于起身走近她,問:“你說什么?” “沒什么,感慨而已?!卑⒛虾戎种薪K于不再燙的茶水,抬頭望望瀑布,“這瀑布聲響太大了,足以遮掩很多聲音啊……對了,在殿內香爐撒助眠香的人是誰,查到了嗎?” “查到了?!敝祉埠惆櫭嫉溃笆窃湃松磉叺呐?,香也是袁才人找人采買的。” 阿南有些詫異:“是她自己?” 朱聿恒轉頭,示意韋杭之將當日殿中當值的太監宮女叫來。 其中一個年長的宮女道:“奴婢們當日將殿內安置好后,袁才人便吩咐我們都退下,說太子殿下睡眠不好,略有聲響便會驚覺。奴婢領著人出去時,看到袁才人身邊的女官拿出一包香往爐內撒,袁才人看了看,讓她再拆一包,說是瀑布聲音太吵了,怕殿下睡不安穩。” 朱聿恒補充道:“女官也已招供,袁才人為邀寵而擅自使用助眠香。” 阿南思忖著,又問那幾個宮女:“袁才人出門之時,你們曾聽到聲響嗎?” “瀑布聲音很大,我們候在門外從始至終并未聽到任何動靜。期間奴婢怕茶水冷了,還送了一壺新的進去,當時殿下和才人都在安睡。但奴婢出來后剛將冷茶送去膳房回來,就聽到大家說袁才人出事了,奴婢當時還嚇了一跳,心說我剛剛進去時還毫無異樣呀!” 阿南聽她這么說,便將桌上的茶壺提起,又給自己倒了杯茶。 夏日炎熱,茶水guntang,她捏著杯子略一沉吟,又問:“當時窗戶閉了嗎?” 宮女搖頭:“如此暑熱,怎么會閉窗呢?這通天徹地的八扇門全都開著,可以直接通向后方瀑布?!?/br> “好,我知道了。”阿南等這群宮人都退下了,才轉頭看向朱聿恒,指著對面的偏殿道,“我心里有個猜測,是關于這兩個左右相對的閣內,兩邊都無人時發生了什么……你呢?” 朱聿恒緊抿雙唇,沒有回答。 他之前心中油然升起的怪異感覺,此時終于化成了可怕的預感。 左右兩閣,白光,綺霞遭受的追殺,對阿南的倉促定罪,甚至阿南所不知曉的他幼弟的災禍……都意味著同一件事情。 只是,這太過可怕的猜測,阿南不愿說,他也不愿接受。 他們沉默地站在瀑布前,雪浪般沖擊而下的瀑布離他們尚遠,但水風潛來,讓朱聿恒扶在窗口的手上凝結了細小的水珠。 他的手因為收得太緊,上面有青筋隱隱顯露,令這雙舉世無雙的手增添了一絲不和諧。 阿南在心里默然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先不必擔憂:“別怕,或許這也說明不了什么。畢竟,我看見刺客殺袁才人的時候,你和你娘正在殿內呢。此案錯綜復雜,一定還有什么我們所未曾窺知的真相?!?/br> 朱聿恒沒有回答,但終究還是慢慢地展開了自己的手掌,深吸一口氣,道:“我并不怕,因為我相信她。” 阿南便不再說什么,只指著瀑布,說道:“還有,我要上去看一看這瀑布。畢竟,在出事前后瀑布的那兩次暴漲,我真的很介意?!?/br> 第98章 大巧若拙(2) 瀑布從兩山之間流瀉而下,左右雙峰高聳,十分險峻。 這座行宮是當年關先生為龍鳳皇帝所建的避暑行宮,在夏秋兩季炎熱之時,以水車牽引下方池水而上,順著粗大的竹筒將水送到山頂蓄水池中,化成瀑布流下,用以消暑。春冬二季則停止引水,上方蓄水池水位降低,瀑布自然消失。 朱聿恒指派了負責檢修水管的老兵帶她上山。阿南對照著地圖,沿著水車向上攀爬。 雙峰陡峭,沿途是一節節粗大的水管,為了避開巖石及過于陡峭之處,管身亦非筆直而上,而是彎折成各種角度,曲曲折折,沿山而上,倒是讓她有了攀爬上去的借力之處。 竹筒是當年關先生設計,以類箍桶的手法拼接,每一根都足有兩尺粗細。雖歷經多年風雨,但只要稍加維護,依舊滴水不漏。 她隨口問老兵:“這邊一般多久檢查一遍?” “山頂上下往來不便,因此我等只每旬沿水管上來檢查一遍。前次瀑布異常時我也曾上來查過,當時周圍草木有被沖刷的痕跡,可能是池水暴漲之時殃及,其余沒什么異樣。” 一路說著,阿南身體輕捷,不多時便攀上了崖頂,站在了蓄水池旁。 水池由條石砌筑而成,池水碧綠,周圍長滿了灌木草叢,郁郁蔥蔥青綠逼人。阿南撥開草叢看了看,有些灌木上有折斷的痕跡,但因為過去了多日,已長出新芽,草叢更是早已恢復生機。 水池出口處攔著三層細格鐵柵欄,以免有臟物隨瀑布流下,污了下方水池。 阿南看了看,問:“這水里沒有魚嗎?看這水應當很適合魚兒生存???” 老兵“咦”了一聲,詫異探頭看去,道:“不可能啊,這池中一直都有很多大小魚兒的!它們原是順著水管上來的,數十年來在池中逐漸長大,最大的該有一兩尺了。因池水清澈,我每次上來清理雜物都會看見它們在水中嬉戲,并不怕人……怪事,怎么那么多魚兒都不見了?” “所有魚兒都突然不見了?”阿南直起身,看著水池正在思索,忽聽身后傳來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朱聿恒已帶人爬了上來。 她詫異地挑挑眉,笑問:“殿下怎么親自爬山上來了?” 朱聿恒沒回答,只示意韋杭之帶著眾人去守住崖下的通道,等眾人都散開了,才壓低聲音,道:“我想……若你要檢查機關的話,可能要下水。” “真是想到一處去了,我正要下水呢?!卑⒛铣恍?,見水池邊已經只剩了他們二人,便抬手利落地撕下唇上胡子和加濃的眉毛,又從懷中掏出自己隨身的東西,一股腦兒交到他手里,再脫了外衣丟給他,只剩了里面一件貼身的細白布衫兒:“幫我拿著,我去去就來。” 朱聿恒下意識接住她丟來的衣服,抬眼看見她在日光下蹦跳著活動身軀,忍不住在她身后低低問:“為什么?” 但他的話剛剛出口之際,阿南已經鉆入了水中,潛了下去。 他望著碧綠水面的層層漣漪,明知道她聽不見,卻還是喃喃地問了一句:“為什么這么拼命?” 為了她自己,為了綺霞,還是,如當初在黃河邊、在楚家、在順天地下一樣,是為了他……? 蒙在他周身的樹蔭清涼,懷中的衣服還留著微溫。他下意識收緊了十指,緊抓住她殘留的那些溫度,仿佛這樣便能抓住自己不愿承認的虛幻期望,哪怕只有一瞬。 池水中漣漪漸散,碧水如一塊巨大的玉石鑲嵌在遍布青苔的池壁之間,平靜無聲。 因為這太長久的寂靜,朱聿恒的心口忽然掠過一絲恐慌。 這畢竟是關先生所建造的機括,阿南未經查詢便貿然下去,若有個萬一,她是不是會被這深不見底的碧綠徹底吞噬? ——至少,也該在腰間栓一條繩索,讓他能有一絲救她的機會。 他正在想著,面前凝固般的碧綠嘩啦一聲,陡然動蕩起來。 水下的波濤在不斷起伏,阿南卻遲遲未曾鉆出水面,只看到暗流在綠色的水面下波動。 朱聿恒抱緊了阿南的衣服,大步走近了水池,緊張專注地看向水面。 一瞬間,他腦中閃過要跳下去尋找阿南的念頭,但未等這念頭實施,水面潑剌一聲,阿南的頭已鉆出了水面。 朱聿恒暗暗松了一口氣,而她向岸邊游來,抹了一把臉后看見站在池畔的他,臉上滿是古怪的神情。 她抬手抓住池壁,半個身子埋在水下,抬頭望著他欲言又止,卻就是不肯上來。 朱聿恒以為她是脫力了,便俯下身,將自己的手遞到她面前,示意要握住她。 阿南張了張嘴,頓了片刻,然后才有點艱難地說道:“那個……你轉過身去。” 朱聿恒疑惑的目光從她濕漉漉的臉上滑下,不自覺地看向了她隱在水下的身體。 她胸前的衣襟散開了,大概是在水下被什么東西扯住了衣服,原本束緊的胸部也散開了,半露的胸口在不斷波動的水面下隱約起伏,讓他心口猛然一跳,臉也熱了起來。 他將懷中的衣服丟到了池邊草地上,然后飛快地轉過了身。 耳聽得嘩啦啦的出水聲,隨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她在穿衣服了。 朱聿恒盯著面前的矮樹,竭力收斂心神。 卻聽后面的阿南搞了許久,終于嘆了口氣,郁悶道:“阿言,來幫我一下?!?/br> 他轉過身,一看見她的模樣,頓時身體又是一僵。 她背對著他站著,夏日小衫面料輕薄,又在水中打濕了,她的背籠罩著日光與波光,仿佛只蒙了一層水霧。 他素來知道她身段柔韌修長,卻不知道她的腰那么細,腿那么長,在濕衣和日光的勾勒下,簡直令人目眩神迷。 胸口有股灼熱的血一下就沖上了腦門,他第一時間移開自己的目光,盡量悠長地深吸進一口氣,又盡量平靜地吐出,勉強抑制自己的失態。 而她卻毫無自覺,指指自己背上松脫后又纏成一團的布頭:“你替我系緊吧。我的手受過傷,這東西在后背絞成一團了,我實在抬不起手,夠不著也解不開?!?/br> 朱聿恒聲音帶著一絲喑?。骸拔医o你拿件外袍,你直接罩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