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66節
書迷正在閱讀:托起(校園H)、霸總和他的小作精、【女尊】男子高校里的女職工、我不是受虐狂(虐男 BG NP GL 友情向)、八零凝脂美人,嫁個軍人帶帶崽、林太太她沒心沒肺(人妻出軌,NPH+SM)、聽說你迷戀我、你是歸宿、色情明星培養計劃、黑白棋【nph】
綺霞語帶哭腔地撩起方碧眠的衣袖給阿南看:“剛剛那個水沖來的時候,旁邊吹笙的姐妹摔向我這邊,笙管差點插到我眼睛里,幸好碧眠抬手幫我擋住了,可……可她的手……” 方碧眠肌膚雪白,那藕節般白嫩的右臂上被戳出了一個血洞,正在汩汩流血,看來格外令人心驚。 阿南見綺霞用帕子胡亂綁扎傷口,便抬手接過帕子,先將方碧眠的上臂扎住,彈出臂環中的銀針用酒沖了沖,將傷口旁的竹木屑剔除干凈,才用帕子將她的傷處包扎好。 方碧眠疼得面色煞白,曲著右手被綺霞扶起,聲音虛軟:“綺霞,我……我站不起來……” “方姑娘太虛弱了,你扶她去休息一下吧。”阿南見她的傷處動一下就裂開冒血,帕子上全是血跡,便囑咐綺霞扶她靜躺一會兒,盡量不要動彈。 旁邊傳來吳眉月的哭聲,小姑娘被水沖過來,此時抱著柱子不敢下來,驚惶的小臉上一片淚痕,已經哭脫力了。 阿南輕拍她的后背撫慰她,見殿內陰暗積水,便將她帶到殿外明亮處,呼吸新鮮空氣安定下來。 日光依舊明燦,山林之間水風呼嘯。瀑布向下傾瀉,仿佛一匹安靜的白練懸掛于兩山之間。 若不是殿內現在凌亂一片,傷患呻.吟不止,剛剛那巨大的水龍激流,仿佛只是一場幻覺。 吳眉月像只受驚的小兔子,眼睛紅紅地揪著阿南的衣袖,直到她身邊的嬤嬤找到她,才把她哄走。 眼看殿內的姑娘們個個狼狽不堪地回了家,樂班也被遣走,行宮頓時冷落下來。阿南想到剛剛那滿殿鮮花錦繡的情形,不覺感到寂寞。 一轉頭之際,她看到朱聿恒沿著白玉拱橋向她大步走來。對面高臺瀑布耀出絢麗霓虹,七彩光華籠罩在琉璃臺閣之上,也籠罩在他頎長嚴整的身影之上。 水風輕揚他身上的天青色錦衣,水光山色,動人心魄。 阿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他的身上,被攫取了所有注意力。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將手中一塊雪白帕子遞到她面前,她才回過神來,接過來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心里升起一股懊惱來——明明差不多的天青色,怎么他穿得俊逸出塵,自己卻搞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那邊情況怎么樣?”阿南一邊擦頭發,一邊問他。 “右峰下臨絕壁,與這邊相接的唯有這座拱橋,事發之時侍衛已經把守好了這唯一的出入口,可確定安全無虞。” 阿南打量那邊的懸崖峭壁,確實無人能潛入,便又問:“這行宮設計如此精巧,借瀑布長流之水而消暑,簡直奇思妙想,是哪位能工巧匠設計的?” “這我倒不知。六十年前太.祖攻下金陵后,因龍鳳皇帝身有熱病,便在來之前遣人先建了行宮,準備來江南避暑。工圖冊與建造全都是他那邊的人著手的。”朱聿恒說道。 當時天下紛爭,群雄并起,本朝太.祖也是勢力之一,共尊韓凌兒為帝,抗擊異族。但行宮建好后,他在南下之時溺亡于淮河,因此其實并未來過這座行宮。 阿南恍然大悟,指著對面高臺問:“所以那兩個水晶大缸,是用來供奉蓮花的?”畢竟,當年龍鳳皇帝依托青蓮宗而起事,自然要設下這排場。 見朱聿恒點頭,阿南又脫口而出:“你說,這里會不會是關先生設計的?” 朱聿恒眉梢微揚:“確有這個可能,我讓人查查看當時修建的工圖。” 若確實是關先生所為,又萬一能從中找到些山河社稷圖的線索,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朱聿恒抬頭看看日頭,轉身向殿內走去:“我先去看看太子妃殿下是否已整肅完畢。這里既有意外,還是及早離開為好。” 阿南想起綺霞和方碧眠,也快步向殿后走去,看是否能過去幫一把。結果剛繞過兩棵樹,差點和對面的綺霞撞個滿懷。 阿南一把扶住綺霞,見她正捂著眼睛,便問:“怎么了?” “沒什么。我剛在殿內找你半天,可能里面太暗了,一出來這日光正照在瀑布上,尤其一道白光猛刺過來,讓我眼睛都要瞎了。”綺霞抬手將涌出的眼淚擦掉,抓著她的手說道:“阿南,碧眠撐不住暈倒了,現在殿后躺著呢。她的傷口一動就冒血,教坊司也不敢帶她下山。要不……你向太子妃求個情,讓她至少能進殿內躺一躺?雖然我們教坊的女子低賤,可殿后全是瀑布水風,她又受那么重的傷,怎么頂得住呀!” 阿南點頭道:“行,我去找太子妃求求情,她仁慈寬厚,應該……” 話音未落,忽聽得對面瀑布的嘈雜聲中,似乎夾雜了一聲驚呼。 阿南和綺霞下意識轉頭,一起看向對面。 只見一條女子身影從后方的樓閣中沖出,順著橋直奔高臺,向著流瀉的瀑布沖去。 正午日光猛烈,周圍又全是水色暈光,阿南看不清對方低埋的臉。但那艷麗的綠底紅花服飾讓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快步奔向瀑布的女子,正是剛才陪伴在太子身邊的美人。 只是她如今步伐驚亂,已全然失去了之前如牡丹般華貴雍容的姿態,只顧著向瀑布奔去。 但在奔到高臺上時,她忽然頓住了腳步,那沖向臺外瀑布的步伐硬生生停下了,口中的驚呼也陡然停住,像是卡在了喉嚨之中,瞬間停頓。 阿南知道那邊肯定出了什么事,但八角高臺雖然四面無墻,那美人所處的角度卻十分不湊巧,剛好就在一根柱子之后,后方的情景被徹底擋住。 阿南忙奔到欄桿旁,與綺霞一起探頭去看柱子后發生了什么。 柱子的旁邊,就是那個高大的水晶缸。透過明凈的水晶缸壁,阿南一眼便看見了,柱子后方隱藏著一個灰綠人影。 那人背對著她們,手持利刃,一刀扎進了美人的胸口。 但在這一瞬間,美人也終于發出了最后絕望而凄厲的尖叫聲:“救……救命!” 右側山峰搜檢無異后,太子身邊的侍衛們大都調到這邊來了,如今離事發處最近的便是把守在拱橋上的侍衛們,他們聽到夾雜在瀑布水聲中的尖叫后,立即向著左右張望,尋找聲音來源。 阿南指著那根琉璃柱大呼:“在高臺上,有刺客!” 那兩名侍衛立即轉身,向著被瀑布籠罩的高臺疾奔。 然而未等他們跑出幾步,只聽到一聲凄厲慘叫,那條衫裙鮮艷的身影已從柱子后被推了下去,隨著長流不息的瀑布水流墜入了下方池子之中,清澈的池水迅速被狂涌的鮮血染成一片猩紅。 綺霞早已不敢看了,瑟瑟發抖地捂著臉,別開頭尖叫。 殿內正在收拾殘局的人被驚動,放下手頭東西一擁而出,就連太子妃與朱聿恒也循聲出來了。 那幾個侍衛已經追到了高臺之上,卻在八角的琉璃頂下面面相覷四下張望,一看便知他們在臺上并未尋到任何外人蹤跡。 阿南對著那邊大吼:“刺客還在亭子內!” 可瀑布水聲急促,入耳嘈雜,對面侍衛正在最嘈雜的地方,顯然聽不見她在喊什么。但領頭的已經發現了亭內血跡,他伸手在水晶缸壁上抹了一把,轉頭說了聲什么,幾個人立即長刀出鞘,在高臺上搜尋起來。 阿南錯愕不已,她明明看到兇手就在柱子后面,怎么這幾步路的時間,就消失不見了? 她只能轉向朱聿恒,指著柱子后急道:“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朱聿恒低頭見水中果然有衣角沉浮,立即命身旁一個侍衛脫了鞋帽卸了佩刀,躍下水向著鮮血彌散的地方游去。 他排開人群向著阿南大步走去,問:“怎么回事?” 阿南一指對面亭子,急道:“剛剛那里有人躲藏著,把人殺了又推下水去了!” 朱聿恒雙眉一揚,立即轉向對面,正要下令搜查,只聽得頭頂轟鳴聲響,夾雜著旁邊人的尖叫聲,在他們耳畔瞬間爆發。 在巨大而尖銳的悠長響聲中,頭頂瀑布再度涌出巨大水流,萬千白浪如雪崩般直擊向下方水潭,淺潭之中怎么可能容得下這驟增的水勢,大股波濤兇猛地傾瀉奔騰,勢不可擋地向著岸上人猛撲而來。 朱聿恒立即拉住站在欄桿邊的阿南,而阿南則與綺霞一起抱緊欄桿,三人勉強在浪頭之下維持住平衡。激浪之中,岸上其他人被水浪沖得摔了一地,狂浪沖入殿門,在里面回蕩席卷,里面也是哀聲一片。 等浪頭過去,朱聿恒立即奔到母親身邊,將她攙扶起來。 圍站在欄桿邊的眾人都是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只有太子妃神情冷峻,吩咐朱聿恒帶侍衛們立即去對面保護太子,以免出事。 阿南抬起頭,看見瀑布之下的高臺已經空無一物,那里首當其沖,里面侍衛連同瓷桌椅、水晶缸都被激浪掃落,如今只剩了空蕩蕩的八角臺。 身旁的綺霞尖叫一聲,伸出顫抖的手揪住阿南衣袖,指著下方叫道:“她……她掉下去了!” 眾人齊齊看向她所指的水面。 瀑布匯于水池,這些水又自拱橋之下流瀉于山間,形成第二折 瀑布。那個被殺的美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激浪從水池中被沖出,身形冒出水面一瞬間,便立即向下方墜落。 后方的侍衛在激浪來的時候都下意識緊抱住欄桿穩定身體,此時立即下水向她追去,但終究無法趕上,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暴漲的大水沖走,墜落于下方的水潭河流之中,怕是尸骨難尋。 阿南略一思忖,立即奔到池子后方,去查看那具龍骨水車。 在細微的“吱呀”聲中,巨大的龍骨水車依舊不緊不慢地將潭水往上方輸送,這暴漲的水位似絲毫未曾影響到它的運作。 日光大亮,瀑布又恢復如常,五彩虹光再度高掛于山間。 眾人卻只覺得身體發冷,面前仙境般的美景也顯得詭異陰森起來。 朱聿恒吩咐侍衛們立即準備返程,又朝著阿南一點頭,立即向著對面右峰奔去。 阿南會意,趕緊來到太子妃身邊,警惕旁邊的動靜。 太子妃雖然全身濕透,那鎮定自若站在女官和侍衛中的模樣,卻如坐在自己熟悉的高堂華殿之中,從容不迫。 她抬手示意阿南過來,開口問:“司南姑娘,本宮剛才看到,你與那個樂伎最早發現刺客蹤跡?” 阿南招手讓綺霞過來,見她驚慌失措,便開了口道:“是,我二人當時正在瀑布邊閑聊,忽聽見對面傳來驚叫聲,抬頭一看,是那位……” 她不知死者身份,難免停頓了一下。 太子妃顯然也看到了水中那翠衣紅花的衣角,提示道:“袁才人。” 阿南才知道那是東宮之中僅次于太子妃的媵妾,便繼續道:“我們看見袁才人一邊驚呼著,一邊向瀑布奔去,只是瀑布水聲太大,將她聲音遮蓋過去了,因此除了我們之外,并無他人聽見。” 阿南將當時情形一五一十述說了一遍。說到自己看見一個綠衣人在水晶魚缸后殺人之時,太子妃終于開了口,問:“什么樣的綠衣人?” 阿南仔細回想,道:“因為屋檐上全是瀑布往下流淌,就像隔了一層暴雨,再加上那人又躲在水晶缸之后,更加了一層障礙,因此看得并不分明。袁才人是一邊低呼一邊跑進亭子的,在柱子后聲音忽然停止,我估計她應該是在當時被藏在柱子后的兇手刺中了胸口。而我與綺霞跑到欄桿邊時,只看到兇手將刀子從她胸口拔出來的一刻了。那人身上穿著灰綠衣服,比袁才人高半個頭左右,右手舉著一柄利刃,刀子一拔出,袁才人的鮮血便噴涌到了他身上和水缸上,讓場景更加模糊了。” 綺霞在旁邊拼命點頭,表示自己也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場景:“我……我也看到魚缸后那個刺客了,只是我眼睛痛,看得沒有阿南這么仔細。” 太子妃神情凝重,問:“那刺客如此兇殘,袁才人豈有生還之理?” 阿南點了一下頭:“怕是兇多吉少。” “那可真是咄咄怪事。”太子妃沉吟道,“你們二人都看到了刺客行兇,可侍衛們趕到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任何人……這刺客是逃到何處去了呢?” 阿南肯定道:“雖不知他如何逃脫,但據我推算,此人必定還藏身在附近,請殿下務必小心。” “姑娘言之有理。”太子妃行事爽利,當即命女官整肅好回宮依仗,又令嚴密封鎖消息,私下找尋袁才人,不得將此事泄露半分。 這邊正在準備,那邊朱聿恒已經護送太子走過拱橋。 太子氣喘吁吁地搭著身邊太監的手走過拱橋,肥胖的面容上滿帶驚怒。 顯然朱聿恒已將袁才人的消息稟報給他。在走到橋頭之時,太子手撫欄桿向著下方望去,見瀑布流瀉懸空,下方足有百十丈高,頓時滿目絕望。 第71章 水殿風來(3) 朱聿恒護送太子與太子妃下山,綺霞趕緊拉著阿南去殿后照看方碧眠。 到了后方一看,情況比阿南所想的還要凄涼——瀑布狂涌波及至此,四周廊下全是水,方碧眠全身濕透地躺在陰濕的青石板上,意識昏沉。 綺霞慌忙上前抱扶起方碧眠:“碧眠,你怎么了?快醒醒……” 方碧眠昏迷不醒,毫無反應。綺霞探探她額頭,懊惱不已:“糟了!傷口見水發燒了!” “別慌,我看看。”阿南將方碧眠臂上濕透的帕子解下來一看,果然帕子濕透,見了水的傷口早已泛白翻卷。 綺霞眼淚頓時就掉下來了:“這……她手會不會殘了啊?都是為了我……” “別急,傷口雖深,但好歹不大,好好養護會痊愈的。”阿南撫慰她,抬頭看見旁邊幾個侍衛有點面熟,認出是之前隨侍過阿言的,便厚著臉皮向他們討了些金瘡藥和干凈白布,將方碧眠的傷處拭干,妥善包扎好。 山路多臺階,方碧眠昏沉發熱,阿南正在煩惱怎么把她弄下山去,見朱聿恒已帶著緊急調集的人手再度上山,當下求他調了個縛輦,又找了兩個士兵,幫綺霞將方碧眠抬回教坊司去。 “阿南,你先別走。”朱聿恒叫住了她。 阿南“咦”了一聲,回頭聽他說道:“袁才人之死你親眼目睹,當時情形需要你詳加復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