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她看上去忿忿不平的,像是有天大的委屈。 輪到被害人陳述的環節,楊薇本想直接略過。 她知道這可能會加重帶給阮秋的傷害,本想直接把寫好的交給書記員遞過去,卻不想阮秋奪了過來:“讓我讀。” 楊薇愕然地看向他,對方咬了咬牙,面色慘白,整個人都在發抖,拿起那張飽含血淚的紙,站起身,對著話筒,自己揭自己傷疤一般,一字一句講了出來。 楊薇幾次面露不忍,但最終也沒有阻止。 魏麗紅在旁邊聽著,附耳低聲和楊薇說了幾句什么。 楊薇愣了一下,抬起頭,果然看見法官似乎神情有些許的動容。 “效果很好。”魏麗紅說,“我們要打動法官,盡可能重判。” 曹鵬在發言環節選擇了沉默。 楊薇狐疑道:“他認罪了嗎?” “沒有。”魏麗紅說道,“檢方做了多次工作,一直沒簽認罪認罰具結書。” “奇了怪了……”楊薇嗅到了些許不妙,“那他這是要做什么?” 阮秋還沒意識到其中的古怪。他讀完手中的發言稿坐下來,只發現楊薇的臉色不太好,湊過頭,小聲地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楊薇搖了搖頭:“有些怪。再看看。” 曹鵬保持沉默,他的代理律師更是直接站起身,無不傲慢地否認了檢方的所有指控,聲稱自己的被告人完全無辜。 ——竟然是打算直接做無罪辯護。 “真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cao。” 楊薇鮮見地爆了一句粗,神情也跟著凝重起來。魏麗紅的身體微微前傾,像是已經進入了攻擊狀態。 “別急。”魏麗紅咬了咬牙道,“見招拆招吧。” 很快便進入了舉證質證環節。 阮秋看著自己收集的那些證據被嚴格地標好順序,陳列在投影儀下。 “我有問題想要問阮先生。” 那個長相看上去就有點欠揍的律師彬彬有禮地站起身來,“23號的早上八點,你說曹鵬威脅你交付財物,那么請問,他是如何威脅的你?” 阮秋垂眼,回答道:“那天、我正在街上正常走路,曹鵬突然用刀壓住我的脖子——” “請問是什么刀?” 阮秋不明所以:“是、是一把水果刀。” “那這把水果刀,為什么沒有出現在證物里?” 阮秋愣了一下,他轉過頭去看楊薇。 這并不在他們事前商量好的回答里。 楊薇沒有說話,神情卻顯得凝重起來。 水果刀是重要證據,沒有呈現在證據里,這是公安偵查的問題,為什么辯方律師此刻要拿這點作為突破口? “那是因為根本就沒有刀。” 律師無斷言道,“你在說謊!” 阮秋咬了咬牙:“我沒有。” 法官敲了一聲法槌,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律師再次說道:“請看3號證據。是阮秋先生聲稱自己被搶劫時的錄音。” “請允許我重申一遍搶劫罪的定義,是以暴力等強制手段,足以壓制另一方反抗,另一方失去反抗后取得財物。” 他提出問題的角度非常之刁鉆,“阮秋先生既然能有時間錄下錄音這一關鍵證據,可見他當時并未完全陷入失去反抗的狀態,甚至說,是阮秋先生故意誘導曹鵬說出這些話。” “而且,4號證據也同時能補正這一點。” 律師說道,“如果曹鵬是真的當場使用暴力威脅,為什么是十點之后阮秋才在微信上轉賬?這足以說明,這是阮秋設下的圈套,這筆錢,是阮秋的自愿贈予!” …… “他媽的要死啊。”楊薇幾乎是咬牙切齒,“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要不要點臉啊。” 魏麗紅眉頭緊蹙:“難怪沒認罪認罰,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們。” 律師繼續得意洋洋地說道:“而誹謗罪,更是無稽之談。” 他用一種非常曖昧的語調開口,“誹謗的前提是,故意捏造并散布虛構的事實,如果事實原本就不是虛構的,誹謗又從何談起?” “更何況,阮秋先生,您是一位男性,家常里短的,誰會議論一名男性的私隱,費盡心思造這樣的黃謠?” 律師輕蔑地說道,“你是曹鵬家庭妄圖插足的第三者,沒能得逞便想使用這樣不入流的手段誣陷我的委托人……恕我直言,阮秋先生,您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綜上所述。” 律師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誣告!” 他話音剛落,眾座嘩然。 阮秋的臉色當場白了,極度的憤怒讓他握成拳的手都在顫抖,甚至想當場站起來反駁。 楊薇再三勸阻才把阮秋按回了座位上,向他搖頭示意。 魏麗紅嘆了口氣,只能暫時申請休庭。 “你和曹鵬……到底之間有沒有。” 魏麗紅的話說得很委婉,“阮秋先生,我需要你對我說實話。” 阮秋看到了她眼中游移不定的失望。他知道,自己在楊薇的陪同下去法院提交刑事自訴狀及證據材料,是魏麗紅在檢方猶豫時力排眾議,最終決定以公訴追訴。 如果自己真的在欺騙她,只會讓檢方付出的一切,都變成一場笑話。 但自己,確實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