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八十二章 雨打風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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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之前,是最預料不到的反轉,最猝不及防的變局。 紀鳳鳴一語落定,全場人聲如沸,炸起驚雷,即便觀禮眾人今日已習慣了震驚,但聽聞此語,亦是各個瞠目結舌。 而風暴中心的慕紫軒更是如此,眼見紀鳳鳴戟指向前,所指之人竟是自己,慕紫軒如遭雷霆,只余滿心錯愕。 “怎會如此?為何如此?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慕紫軒強迫自己穩住心緒,但不斷涌現的問題,讓他根本無法靜心思考,只得強做鎮定拖延道:“紀兄,何出此言?” 他的話,亦是在場眾派的疑惑,慕紫軒身為正天盟盟主,紀鳳鳴既在眾目睽睽下指認他,便該給一個合理解釋,所以,紀鳳鳴便給他這解釋,道:“不是我告訴劍皇‘我師尊在金鞭巖’,而是我告訴了你‘我告訴了劍皇我師尊在金鞭巖’,但實際上,我告訴劍皇的是‘我師尊在摘云嶺’,而我師尊的真正位置,不在朝陽峰,不在金鞭巖,不在摘云嶺,而在清溪崖的洞天之中!所以,當六道惡滅出現在金鞭巖的那一刻,真正暴露的人不是劍皇前輩,而是你!” 如繞口令一般的話語,眾人聽得云里霧里,心思聰敏者才能理明白,已是滿心震撼,隨后交頭接耳,口口相傳,解釋給其他人聽。 但落在慕紫軒耳中,不啻雷霆。他引導紀鳳鳴對劍皇放出假消息,卻沒想到,自己竟也是紀鳳鳴試探的目標!一個地點,兩重試探,三個疑陣,竟將自己逼至四面楚歌的危局。 眼見形勢逆轉,明白過來的眾派門,將懷疑目光悉數投在他的身上,如臨大敵,慕紫軒驚覺,自己已自投眾派門的環視包圍之下,先前為劍皇精心準備的殺陣,竟反報應到自己身上。只要他無法給出解釋,謀害衛無雙的罪名就將落實,這些原本向自己效忠的派門,便會調轉槍頭,反過來圍殺于他, 冷汗,從他頭頂滲出,又被不安的攢動的真氣蒸發,慕紫軒心沉淵底,方才的滿腔疑慮付諸一聲無奈苦笑,“紀兄,原來你早就懷疑我了?!?/br> 紀鳳鳴微微側目,道:“自我師尊石化那一日起,我便懷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br> “是嗎?但是——”但是慕紫軒還沒有放棄,他終是心性堅定之輩,越臨絕境,越不愿放棄!即便墜入深淵之中,他也會竭力抓住救命稻草,拼得一身狼狽淋漓,也要掙扎爬出。 知道自己破綻在何處,慕紫軒立時竭盡心神,巨大的危局,逼得他頭腦亦前所未有的告訴運轉,將過往種種回憶、拼湊、再現,試圖找出那翻盤的一線希望,終于,找到了! “但是紀兄的證詞,還有一個破綻!”慕紫軒雙目精芒一閃,再現侃侃而談的從容氣度。 見他這么快沉穩下來,紀鳳鳴冷然道:“哦,你還有和話說?” “紀兄莫忘了,你試探我的時候,我正在替你把守天師洞,而我為什么把守?”慕紫軒伸手一指,指向楚白牛,“因為楚白牛正在洞內煉藥,你那時對我說的話,他,全都可能聽到!” 楚白牛未料又受指摘,立時氣得叫道:“胡說,老夫那時正在全心煉藥,緊要關頭哪容半點分神?且天師洞內石道曲折漫長,老夫在最里面,你們在門口,老夫如何聽得見?” 慕紫軒冷笑一聲,嘲道:“全心煉藥?不見得吧。你說你那時你已遭脅迫,注定要讓衛無雙身亡,那還有必要認真煉藥嗎?既不必再勞心煉藥,偷聽不就很正常?” “一派胡言,老夫沒有偷聽!”楚白牛面色漲紅,大聲爭辯道。 但慕紫軒卻不理會,走出最初的震驚,此時的他,又恢復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勢:“當然,更有可能的是,你自始至終都從未受過脅迫,所謂身不由己,不過是你想減輕罪責的托詞,從一開始,你便是六道惡滅的同伙!” “你被六道派來,一開始就打算假借醫治之名,將石化的衛掌門徹底置于死地!而你那日,聽到紀兄和我的對話后,又再生毒計,于是傳訊六道惡滅,讓六道惡滅配合攻打金鞭巖,以求坐實我們對劍皇前輩的懷疑,引發我們與劍皇前輩內斗,如此,便可一舉之下,同時除去道扇和劍皇兩大高手,真是好謀劃!” “只是沒想到紀兄那句話另有乾坤,你傳訊六道攻打金鞭巖,最后,倒是令我在不清不楚下,蒙受不白之冤屈!”慕紫軒一句接著一句,說到此處,向著越蒼穹躬身一禮,滿臉愧色道:“劍皇前輩,方才是我不敬,竟受歹人愚弄,錯誣前輩,萬請前輩原宥!” 方才還針對越蒼穹的慕紫軒,此時為了撇清干系,竟低下頭顱,向劍皇認錯。 他本就無法壓服越蒼穹,如今,眾目睽睽之下這一低頭,怕是今后在劍皇面前都難再將頭抬起了。 但他豁得出去! 只要過得這關,再狼狽,再難看,他都不在乎! 而一直看戲的越蒼穹,此時嘲諷之色溢于言表,“盟主大人,說本座是內jian的是你,說本座是被誣陷的也是你,真是好話壞話都由你說盡了!” 慕紫軒只低著頭,承受來自越蒼穹的挖苦,而這時,才聽聞楚白牛大聲道:“沒錯,方才誣陷劍皇,如今又想誣賴我,你以為還會有人信你嗎?” 楚白牛沒慕紫軒那般急智,方才在慕紫軒連珠彈般的話語下根本無插口機會,此時有間隙將憋著的話說出。 沒錢看小說?送你現金or點幣,限時1天領?。£P注公·眾·號,免費領! 卻聽慕紫軒長笑一聲,似早在等他這句,雙目直逼楚白牛道:“那便看看眾人信誰?我本替你隱瞞,但現在也不需再藏了,楚白牛,我且問你,畜生道本只能移植野獸軀體為己用,這些年才研發出移植妖族獸軀的方法,讓他們戰力大增,而這移植的方法,是來自你的研究,是也不是!” “是,但……”楚白牛生性耿直,是便說是,但還想再說時,已被慕紫軒打斷。 “外界皆傳你來青城前是被囚在畜生道,但事實上,畜生道非但沒有囚禁你,而且對你禮遇有加,是你自愿留在畜生道的,是也不是?” “是,但我那……” 而慕紫軒依舊不待他說完,道:“你與畜生道道主萬獸春私下里也以友相交,也曾救過他性命,而且彼此之間還互相交流醫術,是也不是?” “是!”楚白牛大聲吼住,不讓慕紫軒再繼續質問,“但你懂得什么?你知曉畜生道的肢體移植之術,是何等珍貴,何等別出機杼嗎?若能進一步研究,活用在醫術上,那可是功在千秋,造福萬民的偉業!” 楚白牛殉心醫道,在他認知中,人妖正邪之爭,不過徒然耗費寶貴的性命,而醫術的研究才是隨著生命的更迭延續而不朽的,一項醫術的變革,影響的是其后百代千秋,萬萬千千的生靈,與之相比,正邪之爭,算得了什么?他這樣想,便這樣說,還看向了眾人,希望能從觀禮眾派門那里獲得認同,但他收到的,只有猜疑的目光,那目光之前投在越蒼穹身上,然后移到了慕紫軒身上,現在,又盡數集中在他身上。 而慕紫軒笑了,楚白牛的志向或許高遠,但……太高遠了,觀禮眾派門不在乎今后的醫術如何造福千秋,他們只在乎,方才的楚白牛,親口承認了他與六道惡滅中的畜生道瓜葛甚審。 局勢,再一次偏移了! 于是,慕紫軒冷笑著道:“好個造福萬民!最初,我們也信了你的話,以為你是醫者仁心,所以,非但不追究你在畜生道的作為,還有意替你遮掩,對外只宣稱你是被畜生道囚禁,直到半年前才被救出。可你呢?你的醫者仁心,是如何回報我們的?” 眼見眾派門又被煽動,大勢已成的慕紫軒轉身看向紀鳳鳴,道:“鳥叫兒,如何,你是信這害死你師尊的‘仁醫’,還是信我?” 聽聞“鳥叫兒”這個只存在于他們兩人間的稱謂,紀鳳鳴也受觸動,他眼簾下垂,似是過往種種正在腦海中浮現,終是悵然嘆道:“你我年少相識,許為知己,一同幾經生死,若要選擇,我自然是信你。” “但是——”就在慕紫軒要舒一口氣時,卻聞紀鳳鳴話鋒一轉。 “貧道信他!”一聲清朗嗓音突兀響起,接續上了紀鳳鳴的話語,與此同時的,還有一聲驚天爆響! 靈堂中的棺木旋飛而起,倏然炸開,木屑四散間,一道絕逸驚俗、風姿無雙的道影在萬人驚詫中,自天而降,再現塵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