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第一百零五章 云波詭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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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泯滅,末世降臨,下界生靈率先遭難。 破碎的浮空囚島瓦解崩落,化作一場隕石火雨,帶著摩擦而生的高熱火焰從天界直墜而下,以滅絕之威降臨一片汪洋大海上。 災難肆虐只短短片刻,但對海中生靈來說足有一個紀元那般漫長,海面被染成血紅,大小不一的魚類、海獸、乃至龍族在天災之前都是一般脆弱渺小,如今,殘缺的、砸扁的,洞穿的尸身層層浮起,將海面都密密遮住,而殘存的海中精怪則瑟瑟發抖,乞求著神佛的救贖。 汪洋之上的海島也盡遭荼毒,留下隕石的坑坑洞洞,此時,一個被幾乎被夷為平地的海島之上,兩道身影從海岸登島而上。 應飛揚攙扶著許聽弦,邊行邊道:“還好有我的御水神通在,否則儒門公子也成海上浮尸了,要記得謝我。” “謝你,那不知該怨誰?若不是先前交手虛耗,我又豈會躲不開區區落石,真是被你拖累了!”許聽弦此時面色蒼白,腳步虛浮,乃是因墜空之時,被飛濺的隕石擊中胸口,墜入海中,此時可謂甚是狼狽,可口中仍不忘埋怨。 應飛揚攙他坐下,道:“聽你話意,結合先前言語,你是跟他交手了?” “沒錯,就是另一個你,只會偷襲的家伙!”許聽弦狠狠道,好似忘了他自己才是偷襲不成的那個,“為了方便和你區分,我們就稱他為‘陰險狠辣’的應飛揚吧,那個‘陰險狠辣’的應飛揚……” “你稱他為夜叉王就行!”應飛揚聽著刺耳,手上勁力不覺重了三分,牽動了許聽弦的傷口。 許聽弦吃痛,連連討饒,“疼疼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既然兩個應飛揚都是一般陰險狠辣,靠這點無法區分,所以叫他夜叉王吧。” 隨后面上玩鬧之色一收,認真的看著應飛揚道:“夜叉乃佛法難消的嗔怨之鬼,那個夜叉王由何而生,你應該能推算出一二。” 應飛揚面上不見波瀾,平靜道:“知道了,我惹的麻煩,我自己解決。” “知道便好,素宗主知你心魔未消,恐成變數,卻仍讓你出戰,便是因為相信你帶來的助益能大于產生的變數,如今變數真的產生了,便看你的能否將變數彌平了。” 應飛揚挑挑眉,好似炫耀般道:“放心,對自己殺自己這種事,我得心應手。” 許聽弦無語,認輸般道:“好吧,你厲害,那再說下一件事,咱們被追殺,全因佛心舍利失竊,若咱們中真有盜取佛心舍利,那最可能的,是誰?” “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報來看,夜叉王值得懷疑,畢竟它和我們不同,作為一個由憤怒、兇戾、仇恨集結成的異類,干出勾結外魔,盜取舍利的事也不奇怪……”七人參與天書之爭,如今卻多出一個,應飛揚推測那夜叉王多半和他的心魔有關,出于對自己陰暗面的本能排斥,自是將他列為懷疑目標。 但皺皺眉后又道:“可是,一說到盜取東西,我怎么情不自禁就懷疑是那只妖……” 許聽弦輕笑道:“哈,彼此彼此,若不第一個聯想他,感覺對不起陸大盜首的威名呢。以陸大盜手段,加上他對佛門的厭惡,目前仍是以他最有嫌疑!” 說至此時,應飛揚突然面色一肅,做了個戒備的手勢。 “這么快就追來了?”許聽弦也隨即察覺空氣中有一股肅殺之意,只當是天眾跨界追來,輕聲道:“快躲起來。” “算了,來不及了!”應飛揚苦笑一聲。 話音方落,便見海島四方海域,炸起無數水柱,水柱中頂端立著一個個蛇首人身的水怪,觀其形貌,正是佛經中的龍眾。 一名身著華袍,看起來地位尊貴的龍族手持蛇矛指向應飛揚二人,高聲道:“佛敵在此,寧殺勿放!” “殺!”龍眾聞令齊聲高喝,四面八方圍殺而來。 “不是吧,天眾追殺,修羅追殺,龍眾也追殺,殺殺殺的,不知道和為貴嗎?”許聽弦感覺崩潰,勉力撐身而起,欲再拼死突圍,但看到周遭密密麻麻的龍眾大軍,卻覺心沉淵底。 此時卻聽一聲爆喝從身后響起,足將許聽弦嚇了一跳:“誰敢!” 回首看去,便見應飛揚雙手負后,長身而立,一副威儀莫犯之相,讓沖殺上來的龍眾身形皆是一滯,無人上前。 “要賭了嗎?罷,總比被格殺好。”許聽弦立時心領神會,明了應飛揚要做什么。 龍眾身形一滯,應飛揚卻踏前一步,眼神如刀直視那為首的龍族,道:“來將何人?報上名號!” 那龍族微微一愣,道:“王,現在說這些還……” “有門!”許聽弦神情一振,再見生機,心中不由暗呼,若這龍族真不理會,直接率眾殺來,那他們二人便唯有死戰一途,可這龍族這一搭腔,便讓應許二人知曉,那伽明龍王的名號猶有利用空間。 “報上名號!”應飛揚不待他說完,再喝一聲,而許聽弦亦暗施‘緊那羅’cao音神通,讓應飛揚的聲音又響了數倍,狂虐音波擴散,自成一種攝人威迫。 那龍族一時為之所奪,忍不住答道:“我乃王下大統領梵明,王,你就束手就擒吧,莫……” 應飛揚絲毫不給梵明說話主動權,又喝問道:“既是王下統領,為何以下犯上?” 梵明道:“王身為佛前護法,卻阻佛涅槃,令佛寂滅,才是以下犯上,而臣不過是擒犯上之徒歸案。” 應飛揚眉一挑,銳利眼神射向他道:“阻佛涅槃,令佛寂滅?你親眼所見?” 梵明又是一愣,而不待他答話,應飛揚眼神環視周遭,道:“還是你們中有誰,親眼見到我犯下殺佛之罪?” 眾龍身在海中,自然不可能親見,一時皆竊竊私語,梵明見狀,忙道:“但八部眾殺佛之事,三界共聞,天眾,阿修羅眾,乃至人族皆是如此說。” “三界都這么說,你們便也這么信了,然后要用流言,治你們王的罪嗎!”知曉此時若顯露絲毫弱勢,便再難震懾群龍,應飛揚又是一聲怒喝。 梵明已被壓制住,道:“但佛涅槃之際,只有八部眾護法周遭,阻佛涅槃,奪取舍利,確實只你們能做到……” 應飛揚冷笑一聲,道:“你也知曉是八部眾,護法總共八個,豈可一概而論?那是否意味著,阻佛涅槃,奪取舍利可能是八部眾的其他護法,而非本王?” “這……”梵明被問住,一時答不出話。 應飛揚面容忽又轉寂寥,似有萬千感慨道:“梵明,你跟隨本王多少年了?” 梵明情不自禁答道:“回稟王,至今已滿三百年……” “是啊,一眨眼,你和本王已是三百年的交情了,三百年相知相伴,本王是何性情,你還不了解嗎?”應飛揚語態滄桑道。 “騙鬼,明明才剛知道他的名號!”許聽弦有些忍不住了,費勁全力才將話壓在心底。 可梵明卻似觸動,垂首抱拳道:“王,屬下也愿相信你,所以請你束手就擒,莫做抵抗,若真與王無關,天界審判之下,自會證明你之清白。” “哈哈哈哈!”應飛揚放聲大笑,“梵明,你未免太過天真,是,殺佛者出自八部眾,但這等大事,豈會沒有其他援手?而援手定混在了天界之中,如此審判何來公平?本王要證清白,何需交由他們裁定?” 梵明道:“那王是要如何?” “我要你們像往常一樣,聽我號令!”應飛揚沉聲一喝,反客為主,“我已有懷疑的對象,給我時間,五日之內,我找出殺佛真兇,取回佛心舍利,助我族度過末法之劫,而這期間,你們依舊聽我差遣,助我擒兇!” 話語一出,龍眾皆是動容,而梵明躊躇片刻,終是道:“可若王食言,或者趁機逃走,那又當如何?” “這個簡單!”應飛揚一指指向進入看戲狀態的許聽弦,義正言辭道:“三界皆知,我伽明龍王與緊那羅王乃是摯友,便讓他作為人質,我若五日之內找不到真兇,那他便任你們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