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瑤月亦收斂面上戲謔，眼神再無笑意，“你知道我的打算？”

    “認(rèn)仇作父雖是屈辱，但若要報仇，這也是機(jī)會。”應(yīng)飛揚沿著屋脊，步步向前，“這些時日，你的刀磨得夠利了嗎？”

    姬瑤月化出刀，刀光映照漸漸沉冷的雙眸，“刀雖利，但北龍妖王之威，欲破他的鱗甲，仍需助力。”

    “所以，我將我的劍帶來了。”應(yīng)飛揚抽出星紀(jì)劍，雪晶之下，折射冰冷寒光，“這半年來時時拂拭，一日不敢綴，劍上鋒寒，更是往昔。”

    “那就說好了……”姬瑤月向前相迎，將手中刀遞出，“你有一個仇人，我也有一個仇人，現(xiàn)在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我的仇亦是你的仇！”

    應(yīng)飛揚亦遞劍向前，刀劍交叉相會，“你有一對刀，我也有一把劍，如今你的刀便是我的刀，我的劍亦是你的劍！”

    刀劍相交一起，眼神相匯一處，風(fēng)雪中彼此脈脈凝視的二人，好像是要許下白首一生的盟約，但說出口的，卻是對天宣戰(zhàn)的誓言。

    姬瑤月道：“刀上仇，劍上恨，刀劍合并，斷仇了恨！”

    應(yīng)飛揚道：“北龍?zhí)欤哿杼欤阄衣?lián)手，斬殺雙天！”

    “轟！”雷聲轟鳴，天上電蛇好似為二人言語所驚攝，瘋狂的扭動身子，在天地間抖出一片白亮，映照著二人年輕卻堅毅的面容。

    自二人上次相別，已逾半年時間。

    姬瑤月被迫認(rèn)仇為父，卻從未因屈辱而選擇自我沉淪，而是極盡所能，從北龍?zhí)焐砩蠈W(xué)習(xí)。

    應(yīng)飛揚得知姬瑤月的境遇后，也未曾逞一時豪勇，直沖妖世去援救姬瑤月，而是如若未聞，對此事不置一詞，在外人眼中已近乎冷血薄幸。

    但只他們二人知曉，即使相隔萬里，不通音訊，彼此相知的二人默契在心，開始了一場無聲的合作，彼此磨礪著刀劍，等待命定的相逢。

    北龍?zhí)欤哿杼欤麄儍蓚€的仇人皆是當(dāng)世梟主，若各自為戰(zhàn)的話，天威難犯，足令刀劍黯淡。

    但破宇劍，滅宙刀，刀劍若聯(lián)手，能爆發(fā)出一加一遠(yuǎn)大于二的戰(zhàn)力。

    半年前，刀劍合并，如畜生道道主萬獸春這等高手，亦敗得毫無懸念。

    那如今，又各自精進(jìn)的二人若再度聯(lián)手，是否能擁有抗衡雙天之威的資格？

    二人不知，但此刻的相會，卻令他們相信，距離答案揭曉的日子，越來越接近了……

    “我和她若再打一場，你會幫誰？”

    然而，好像是另一個問題先需要答案，姬瑤月突然發(fā)問，將先前凝重氣氛一掃而空。

    “啊？”大起大落太快，令應(yīng)飛揚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腦中一片空白。

    “三、二、一、時間到！恭喜你答錯了。”

    “欸欸欸？我還什么都沒說呢？”應(yīng)飛揚忙道。

    “所以你錯了啊！”姬瑤月把玩著雙刀，繞出危險的刀輪，“作為懲罰，站著別動讓我砍一下，讓人知曉你負(fù)心薄幸，移情別戀，也好降低對你我聯(lián)手的提防。”

    看著躍躍欲試的姬瑤月，應(yīng)飛揚后縮道：“別鬧了，現(xiàn)在可不是時候！”

    姬瑤月眼睛依舊在閃光，“試試嘛，提醒你第一點，你也該發(fā)現(xiàn)了吧，在這天書境域內(nèi)，你我此時的身體都不是原身，而是天書依照此方世界法則，為我們具化成的身軀，不想試試這具rou身損壞，是否會對我們現(xiàn)實的軀體造成影響嗎？”

    姬瑤月的推論，應(yīng)飛揚也已發(fā)現(xiàn)，先前與天眾交手時便察覺，天書境域與外界力量法則不同，而他們只是精神的投影，附著在此方世界的具化的rou身上，此處的傷勢未必會對原本rou身造成影響，但饒是如此，應(yīng)飛揚也不愿做一點嘗試，忙擺出一副贊嘆的樣子岔開話題，“此身非原身？這是何等偉大的發(fā)現(xiàn)！月兒當(dāng)真慧眼如炬！不知還有什么其他要提醒我的，還請智深如海的月兒指點迷津！”

    “哼，裝傻吧！”看著應(yīng)飛揚裝作虛心求教，姬瑤月哼了一聲，但也頗為受用的收起刀，“第二點，按照天人們的指控，我們中有人勾結(jié)域外天魔，盜取佛心舍利，空xue來風(fēng)，未必?zé)o因，這指控也有可能為真。畢竟從他人那奪取天書，不一定要直接出手。亦可借助此方世界的外力。無論是利用天眾的追捕，還是獻(xiàn)出佛心舍利換取域外天魔幫助，都是可行的上策。”

    應(yīng)飛揚點點頭，道：“但若能找出此人，也能奪得優(yōu)勢，掌握主動。”

    “也沒準(zhǔn)那人就是你、是我呢？書中的世界，不到結(jié)局一刻，誰也不能輕信啊？”姬瑤月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的調(diào)侃，隨后又繼續(xù)道：“至于第三點，跟你關(guān)系最密切，簡單的數(shù)字問題，還需要我明說嗎？”

    應(yīng)飛揚道：“這個放心，我心中有數(shù)！”

    “那便好!”姬瑤月看了看四周，道：“喏，阿修羅們又打來了，此地也馬上要成為戰(zhàn)場，我這便走了，對了，最后再提醒一點，北龍?zhí)烊裟艿锰鞎瑢ξ曳堑珶o害，甚至是我所樂見，所以，天書之爭，別指望我會站在你們一邊！”

    應(yīng)飛揚正色道：“那這次，就各自盡力而為吧，只要別忘了你我的約定便好！”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走了，在等到斬除雙天的機(jī)會之前，我們接觸的越少越好……”姬瑤月毫不拖泥帶水，收刀之后轉(zhuǎn)身便沿著屋脊走去，遠(yuǎn)去的同時又揮手道：“還有，雖然約定好了，但也不用太急，他們已到頂峰，難以寸進(jìn)，我們卻有上升的潛力，時間，站在我們這一方……”

    姬瑤月孑然獨行，飄飛的白雪掩去她單薄身影，只在屋脊上留下一串腳印，應(yīng)飛揚心中涌出一種沖動，他想說，時間雖對我們有利，但每多過一日，你便要擠出屈辱的笑容，承受逼命的危險，與仇人多周旋一日。

    他想上前，與想要和她并肩同行，替她遮風(fēng)擋雪，可腳步卻像被冰雪凍住一般，無法賣出一步，最后只能傳達(dá)一句憐惜的話語，“月兒，委屈你了，你才是最痛苦的那個……”

    姬瑤月身形凝滯了一瞬，好像晃了幾下，卻也沒有回頭，只余聲音在寒冷風(fēng)雪中飄散。

    “焦骨牡丹，火焚愈艷，我……承受的住……”

    -=—

    浮空囚籠另一方。

    與應(yīng)飛揚分頭行動，尋找天女囚禁地點的許聽弦，小心翼翼繞開天眾和修羅，但巡視一周后，所見牢籠皆是空蕩蕩的，搖頭自語道：“看來選錯邊了，天女不在這個方向，這下又沒我什么事，嘖嘖，怎么感覺天書若真是一本傳奇志異，我就是在書中那種被一筆帶過的人物……”

    “罷，這樣最好，麻煩事有他們頂著，我在后面混順摸魚就好。”當(dāng)世儒門第一公子伸了個懶腰，口中說著的，是絕不屬于倍受期望的正道俊杰該說出的話。

    “這話若傳出去，可有損華章儒府的形象啊！”應(yīng)飛揚的聲音從背后突兀傳來。

    “你是摸壁鬼哦？走路都不帶聲，嚇得我差點一劍刺去了！”許聽弦回頭一看，確認(rèn)是應(yīng)飛揚后，一邊埋怨著，一邊將抽出寸許的劍放回琴中。

    沒錯，方才他借著伸懶腰的動作，無聲無息的抽動著藏于琴中的利劍。隨后道：“天女呢，沒有和你一起嗎？”

    應(yīng)飛揚道：“她已經(jīng)脫險了，但天眾和阿修羅交戰(zhàn)，將我們沖散了，便先來通知你一聲，抓緊離開！”

    “早該逃了，這里是沒法呆了，天軍見到我要打，阿修羅軍見到我也要打，仁愛之心到哪去了！”許聽弦說逃便逃，與應(yīng)飛揚一同行進(jìn)，口中同時道：“嗯，此處算是天界，都是硬手，不知逃到下界會不會好些……”

    許聽弦雙目出神，似在思考逃亡下界的可能，而應(yīng)飛揚已在不知不覺間，落后了許聽弦一個身位，同時，黑氣凝于指端，匯成了劍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