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第四十五章 海上風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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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玲瓏郡主直白言語,天女凌心也不多做遮掩,只典雅一笑道:“此船之上,不便以真面目示人的非獨我一個,難道郡主要將每一人來歷都挖出?” 玲瓏郡主眼波流轉,似笑非笑道:“你這姑娘忒是多心了,本宮只是從未見人族穿著水晶宮的鮫綃衣裳,能穿得這么妥帖合身的,讓本宮看了便歡喜……” 女子被人夸贊妝容哪會不喜?天女凌心也不經意流露少女心性,輕捏了下裙子,羞中藏喜道:“玲瓏郡主謬贊了……全是水晶宮的鮫綃做工精細,剪裁貼身。” “是與你一同的那個小情人給你買得么?到水晶宮中可得注意些,莫要這么親密……”玲瓏郡主又叮囑道。 “不是,我們不是情人……”聽聞玲瓏郡主說出與沐小眉一樣的話,天女凌心又面色羞紅得窘道。 “好好好,不是情人最好!”玲瓏郡主擺出一副看破不戳破的表情,完全不給她爭辯的機會,道:“真是招人喜歡的姑娘,本宮要去沐浴了,正好試試新到手得蘭麝浴香,不如你陪本宮一同沐浴吧,咱們來個裸程相見,也好說些體己話……” 天女凌心未想到玲瓏郡主竟有這般豪放,分明并不相熟,一開口便是要一同入浴,以她淑雅性情如何經受得住,“多謝郡主好意,但我家公子還在睡呢,我還得去照料他!”說罷,忙欠了個身子,逃也似的離開,鉆入了船艙中。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是情人?切,騙誰呢?”玲瓏郡主一副‘瞞不過老娘法眼’的神情,嗤笑一聲,裊娜而去。 天女凌心逃回艙中,應飛揚還在酣睡,精神透支的他睡得很沉,因為有足以信賴的同伴在身側,過往兩年習慣枕戈寢甲的他,此時面容顯示出前所未有的放松安詳。 “現在的妖,都這么……不知臊么?!碧炫栊难谏祥T,捂了捂兩頰,只覺熱得燙手,可腦中又在忍不住想:“不過玲瓏郡主保養的真好,年歲已經不輕了,肌膚卻依舊如少女般光澤,身材更是沒話說,明明腰這么細,怎么上面就那么……” 但很快又暗啐了自己一口:“啐,船上這么多來歷不明的人物,可不安全,趕緊收起心思為應公子守夜呢……” 可一想到應飛揚,沐小眉和玲瓏郡主的話語又回響在耳畔。分明與應飛揚一路同行,二人獨自相處已是習慣,本來一直覺得修行者不必拘于小節,可此時天女凌心心跳卻忍不住跳得更快。 “應公子尚能風光月霽,你又瞎想什么呢,別忘惡你的身份,你是天女凌心,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四字,讓天女心思一瞬澄明,暗忖,“我這會怎么了,老是靜不下心,難道也太疲憊,滋生心魔了不成?” 天女凌心想著,看向桌上的藥瓶,藥乃道奇先生所送,可以平心靜氣,順脈化淤,對心神受創的應飛揚正是合用,天女凌心檢查過藥性,確認無誤后本想讓應飛揚服下,但他一沾上枕頭就立馬睡去了,藥物也就被省下了。 天女凌心想了想,這些時日非止應飛揚勞累,她晝夜趕路也損耗不少,這會綺思連篇,莫不是走火入魔前兆,遂取一丹藥服下,欲借藥物精心提神。 可嚼沒兩口,天女凌心忽然柳眉一蹙,將藥丹吐出,口中卻噙了一團紙條。 “道奇先生給的丹藥……難道?”天女凌心察覺事情有異,連忙將紙條吐在手心,輕輕取開。 字條上的文字,卻令天女凌心精神一振,“小心敖旭和寶象禪師!” -=-=-=-=-=-=-=-=-=-=-=-=-=-=-=-=-=-=-=-=-=-= 時已入夜,大海好似也睡去一般,變得風平浪靜。船艙內紅燭猶殘,而人卻皆已入夢,整個靜謐的房間中,在動的只有燭光和香爐中飄散的淡淡青煙。 應飛揚躺在床上,輕微的打著鼾聲,而天女凌心趴伏在一旁案上,柔軟的腰肢彎曲成優美的弧線。 此時,卻“吱——”的輕響,艙門被輕輕推開,兩道人影躡手躡腳進入房中。 “進來吧,都睡著了!” “哈,你的‘綺夢散’當真有效!真的都一動不動了?!?/br> “那可是,我裝作不小心把綺夢散撒到香爐中,遇火這么一揮發,保證他們心思渙散,浮想聯翩,難以集中精神,最后只有乖乖睡下?!?/br> “嘖嘖!這妞,這身段,當真誘人啊……” “莫節外生枝,先把他面具摘了,看看是不是那家伙!” 一人伸出手,欲揭開應飛揚面具,忽然—— 一股清圣沛然的氣勁洶涌而來,氣勁不霸不烈,卻莫之能御,二人頓感足下不穩,沒反應過來就被氣勁震飛! 直到雙足離地才猛然驚覺,方要驚呼出聲。卻忽然呼吸一緊,一片觸感跟綢帶似得東西盤繞著脖頸向上,將他們的嘴巴緊緊包裹住,未及呼出的呼聲被縛在了嗓子里。 “噓……” 二人驚駭欲絕,吊在半空拼命掙扎,而原本伏案而臥的女子已娉婷而起,掃了床上男子一眼后,將纖纖玉指豎在唇間。 沖著被吊得青筋暴起的二人和善道:“他很累了,可以安靜些,讓他多睡一會嗎?” -=-=-=-=-=-= 天女凌心收起十丈輕塵,改用手扣住二人脖頸,將他們提出船艙,走到不會打擾到應飛揚的地方。 接到藥丹中字條示警后,天女凌心便提起警覺,隨后,很快察覺香爐中散發的香料有問題。 這是一種催人入眠的香料,方才自己思緒散亂,綺思連連,顯然也是因為這香料。 但終究只是讓人入睡的藥用香,只需知曉此點,潛在的危機就足以讓天女凌心警醒。 她伏案假裝沉睡,結果卻只釣到了兩條小魚。 這二人就是被玲瓏郡主選上貨物,隨眾人入船的幸運散修,只是現在這模樣,好像也不怎么幸運了。 “請問二位,究竟是誰派你們來的?” 在天女凌心看來,兩個修為不高的散修,能上船就已經是很走運了,怎會節外生枝,招惹戴面具的貴客? 所以他們背后,多半有人指使,而若結合示警的字條來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身為萬仙盟六元的敖旭或寶象禪師。 萬仙盟六元,對那兩個散修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而修為不高的散修若在水晶宮取寶而歸,那便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怕寶物反斷了他們性命。 此時若能搭上萬仙盟六元,那無疑是多了可靠靠山。 “二位,你們夜探我們船艙,是有何目的?” 天女又問一遍,二人依舊不答,天女凌心不會逼供,見二人態度堅決,不禁讓她犯了難了。 “你掐住他們脖子,要他們怎么回答!”此時,忽然聽聞側旁傳來一聲,走來一位中年男子,正是萬仙盟六元的敖旭。 “啊呀!”天女凌心恍然覺醒,忙一松手,誠懇欠身道:“二位抱歉,是我忘記了!” 二人卻驚恐的說不出話來,如看女魔頭一般,連滾帶爬的遠離。 天女凌心也不理會他們,對敖旭道:“敖島主自己站出來了,看來,是你的主意了!” 敖旭卻道:“寶象禪師,你就這么干看著嗎?” 話音方落,便聽聞船舷另一側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敖島主,與老衲有什么關系,你又何必拖老衲下水。” 說話間,一名僧人持杖走來,正是寶象禪師。 敖旭道:“若不是你提點我,我也不會想到這層,更不會差他們兩個來試探,你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真是他們兩個?道奇先生留字提點我,難道早已察覺他們企圖,可他們又想干什么?莫非與天書有關?”天女凌心越想疑團越多,不得其解,但又想到那兩散修使用的下三濫手段,不由心頭惱火,嗔道:“你們兩個,好歹是萬仙盟六元,東海修者的標桿,竟差遣人用這般下作手段,羞也不羞!” 敖旭冷哼一聲,道:“對付盜賊,自然不能使用君子手段,只是沒想到陸天嵐身邊還有你這等高手,失察了!” “等等?你說什么,陸天嵐?”天女凌心驚疑道。 敖旭憤然道:“怎么,真當別人察覺不了他的身份不成?此次珍賣會中,數你們出的寶物最多,旁人一樣都難以收集的物品,你們足足有十幾樣,而且其中有兩件,雖然失竊的時間已經久遠,但最初皆是被陸天嵐盜走,這么看來,那飛鷹面具的出了陸天嵐,還會是誰?” 天女凌心微微一愣,“所以,方才你差遣人揭他面具,是想確認他的身份?” 敖旭道:“這是自然,雖然在我看來已是十之八九,但也不能容許有錯傷無辜的可能,需得徹底確定真假之后,才好與陸天嵐算總賬!” “竟把應公子當成陸天嵐了,道奇先生示警,難道是因為這個?”天女凌心思慮一通,隨即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陸天嵐是妖,我家公子是人,你們難道辨識不出妖氣嗎?” 敖旭搖頭道:“陸天嵐盜了這么些寶貝,誰知道其中有沒有能消除妖氣的!” 天女凌心見是誤會,也不欲與他們糾纏,冷道:“我家公子并非陸天嵐,二位請回吧。今日之事,便當沒有發生過!今后,還請莫做這些失了身份的勾當!” 寶象禪師也上前,干笑著打圓場道:“誤會,誤會,打擾二位了,敖島主,要不咱們先回去吧。”說著就要拉敖旭回去。 卻不料敖旭一口回絕道:“不行,陸天嵐這廝為禍天下,如今好不容易發現他的蹤跡,正是為世間除此禍害,伸張公理之時,豈能讓他走脫?” 天女已面帶不快道:“都說了,我家公子不是陸天嵐,敖島主如想伸張正義,還請務必挑對目標?!闭f罷,天女凌心轉身欲回艙內 敖旭卻伸出一臂,阻攔天女凌心去路道:“你說不說就不是,想要讓他洗脫嫌疑也簡單,,摘下他的面具,是真是假,自然明白!” “既然帶上面具,自然有不便示人的理由,敖島主有真憑實據也就罷了,如今既然沒有證據,為何還要多做阻攔,只因為你懷疑,其他人就要自證清白,敖島主不嫌霸道嗎?”天女凌心說罷,手作拈花狀輕輕一拂,點向敖旭臂膀。 敖旭面色一變,抽臂而回,“那好,便先看你的真面目再說!”說話間,敖旭已變了招式,他的五指聚攏,如推如撥,動作雖然遲緩,卻好像有一股巨力鎖定前方,沒向前推進一寸,力道就增強三分,此乃他神龜島的絕技“靈鰲手”。 “靈鰲手”之招剛柔并濟,素有‘裂石刻龜’的說法,每一修煉有成者為了證明自己的手上功夫,都會掌擊靈龜島圓石,受掌擊的一側完好如初,另一側卻裂開如龜甲,便證明功夫已到家,這時神龜島之人就會把石頭剖為兩半,將龜甲般裂開的一般雕刻成鎮島石龜,永作紀念。 而所裂的石頭越大,便證明功夫越精神,如今神龜島五丈長的石龜只雕了八個,其中一個就是敖旭所留。 他能當得上萬仙盟六元,所憑借得是人脈,是聲望,但更多的是手上這硬功夫。 但面對名揚東海的絕技,天女凌心凜然不懼,同出一掌迎了上去,招無招,式無式,只是簡單拙撲的一記推手。 雙掌交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每一分氣勁都被毫無浪費的擊出。但下一瞬,敖旭卻是如遭電觸,全身猛一哆嗦,被是足下一松,逼得后退了兩步讓開道路。 “好深沉的功力,而且竟還有詭異的電勁!”一招之間便已落入下風,敖旭心中一驚,但身子被電的發麻,無法再進招。 天女凌心繼續前行,此時忽然眼前一晃,剛才還做和事老的寶象禪師竟又擋在前頭。手中禪杖一橫,“女施主,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