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三十二章 天道人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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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天一掌,轟然壓下,血千秋怒戟向天,力抗清岳掌門泰山雄渾之掌。修羅巨像頭頂,兩股驚世巨力轟然對撞,血千秋只覺氣息凝滯,“血濤”戰戟在巨力之下也不禁彎折,勉力支撐之際,腳下修羅巨像卻先不堪重負,寸寸碎開。血千秋足下陷空,竟被硬生生壓入巨像之中,而清岳掌門掌勁猶然不止,壓得他下沉,下沉,再下沉!。若是有人從遠處看,便能見到驚心駭目的一幕,本是高達數十丈,托舉日月,雄屹恢宏的修羅巨像,此時一道裂紋從巨像頭頂裂開,裂紋如蛇一般迅速蜿蜒向下,直裂到底。下一瞬,裂紋擴散周身,整個修羅巨像轟然崩裂,亂石飛濺中,卻見正中兩道人影對峙,卻是一者站,一者跪。激戰千招之后,終是清岳掌門技高一籌,一掌將血千秋壓落,勝敗在此刻,依然分曉。但生死,猶在未定之天!血千秋單膝跪地,口角嘔紅,血濤戰戟斜插于地穩住身形,但一身氣息卻如繃緊的弓弦,蓄勢待發,修羅道的功法,素來是越戰越勇,見血愈狂。負傷的血千秋將是更加猛獸一般兇悍而這接下來的攻勢,將分生死。而清岳掌門雖戰勝血千秋,但一身消耗甚多,清楚這些,自是不敢有絲毫大意,卻在此時,血千秋氣勢一斂,狂態盡收,起身同時,氣質已從方才嗜血的戰狂變回了病弱的文士。口中道:“清岳掌門修為沉厚,血某佩服,這一陣是我敗了。”清岳掌門心中生疑,暗自提防道:“不繼續分出生死么?我一只想知道,上三道輪回陣中,“修羅戮殺”的陣勢是靠你真氣催動,殺了你,能否破解上三道輪回陣?”“我亦想知道,正道現在以清岳掌門為首,若你死,正道是否會群心潰散?可惜我力有未逮,無緣親睹掌門命喪了,清岳掌門,告辭!”血千秋說罷,足下一點,竟是抽身而退。“走得了嗎!”清岳掌門哪容他脫戰,雄沉掌勁緊追不舍,同時催動厚土真氣引動地元,血千秋竟覺足下如陷沙沼,進退之間頓生滯礙。而清岳掌門山岳之掌趁勢迎面而來,血千秋不敢大意,口中卻道:“清岳掌門何必強留,要與你分生死的不是在下,而是——”“吾!”戰場突然傳來第三道聲音,一道白色人影卻是比聲音更快,聲到同時,人影已欺身眼前,同出一掌,抵住清岳雄沉一擊。轟然一響,鼓蕩氣圓以二人為圓心肆虐開來,周圍碎裂的落石再遭荼毒,在勁風之下碎為粉末,而結果竟是清岳真人力屈一籌,向后退了三步化消勁力,驚異道:“帝凌天?” “天道主出現的真是及時,屬下還以為天道主不打算來了呢。”血千秋話里有話道,若慕紫軒再不出現,他甚至要懷疑慕紫軒打算借刀殺人了。 “有勞血副座了,此處交吾便好。血副座盡管去療傷。”慕紫軒淡然道,好似沒聽出血千秋的嘲諷。 “哈,那天道主保重!”血千秋身形一晃,起落之間消失不見。 清岳掌門自無心阻攔,因為最令人忌憚的對手就在眼前,暗自調息后,發現一身真氣只余不到六成,而方才與血千秋激戰,經脈之處亦有暗傷,不由冷聲道:“車輪戰么?天道主這番作為,未免失了頂峰風范!” “哈,貴派之人怎么都愛說這些,車輪戰,以多為勝,卑鄙無恥,毫無高手風范,若掌門能活過今日,怎么編排吾都隨你意,吾,并不在乎。”慕紫軒不屑道,這句倒是實話,帝凌天的名聲如何他確實不在乎。 清岳掌門卻抓到重點,眼神如電,逼視道:“你還對上我凌霄劍宗其他人了?” “可惜陸真吾已是尸骨無存,不然倒可將他頭顱帶來來,讓你悼亡之后,一同上路!” “陸師叔……”清岳掌門眼中閃過一絲哀色,隨后隱然含怒道:“也是,既為勢不兩立之戰,本就該無所不用其極,是貧道多言了,天道主,請吧!”清岳掌門揮袖一甩做請招狀,原本不動如山的氣勁此時如山崩石流,迎面傾軋而來。只此觀之,便知清岳掌門一身修為猶在陸真吾之上。 但—— “你若不除,天下將再起兵災,生靈涂炭,若殺一人能救天下,為了蒼生,貧道手上愿染鮮血!” 八年前清岳掌門的話語又浮現在慕紫軒腦海,錐心,刺耳,卻也不無道理! 只要掌握天下權柄,便可打著蒼生大旗,義正言辭的讓弱小者淪亡!八年前,他修為不濟,勢單力薄,最終被清岳掌門逼落九幽深淵。用了八年時間,他終于從地獄中爬出,取得能與清岳掌門分庭抗禮的力量,如今,只差這最后一步! “吾既‘凌天’,豈容他人‘凌霄’并立!今日——”慕紫軒森然一語足一踏地,氣勁自發,擋下清岳掌門的山岳大勢,“——便讓‘凌霄’掌門,直墜九幽!” --------------------------------------------------------------------------------------------------------------------- ‘天’與‘人’之戰亙古長存,雖然不為任何人知曉,但比起慕紫軒和清岳掌門的至極之戰,此處的爭斗,才是真正左右勝負! 此處不屬天,不屬地,不存在任何已知之中,正是化身天道的應飛揚正處于天人交戰之處。 天若有情天亦老,換言之,天若要永存不滅,便需無欲無求。 曾經,天道無欲無求,代表著公正,然而,人心有欲,欲望雜生,貪、嗔、癡、慢、疑、五濁惡世,無窮無盡,層出不窮,使得滾滾紅塵終成濤濤濁世,人心黑,則天道污,天失其道,自此沉淪。 善不得張,惡不得滅,富者無德,貧者失節,“蒼天不公!”,眼看著傾斜的世間,受天意玩弄的人怨恨的指天怒罵。而天汲取著他們心中的黑暗,更肆無忌憚的玩弄世人。 天怒人怨,往復循環,最終便是天人俱衰,在污穢不堪中共同走向天地壞空,寰宇盡滅的結局。 應飛揚如今便面臨這種局面,“上三道輪回陣”中自成天地,而以自身天人五衰之氣,開啟‘天道壞滅陣’的應飛揚,便已化身代表此方世界意志的‘天道’。 陣中人的欲望將他侵染,使他按“成——住——壞——空”的順序變化,一旦走向壞空,便將使這方天地與陣中之人一同破滅,這便是“上三道輪回陣”的真正可怕之處。六道惡滅之人和慕紫軒已知此陣特性,尚能提前防范,及時出陣。那最終將與這世界淪亡者,便是正道之人了。 原本,欲催動‘天地壞空’需要足夠多,多得足夠使天道染濁欲望,這便需要時間的積累,而六道惡滅最缺的就是時間,若不能在一個時辰之內速戰速決,那么,先前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前往青城山的正道人士一旦回援,六道惡滅反要陷入前后夾擊的被動局面。 因時間有限,所以并未將‘天地壞空’的發動考慮在內,但陣中慕紫軒的欲望竟似無窮無盡,取之不竭,極大推動了天道染濁的速度。 應飛揚吞噬著慕紫軒的欲望,同時,也是被慕紫軒的欲望吞噬。 而欲望的根源,那段不堪的記憶,也在吞噬與被吞噬的過程中,一遍又一遍的輪回上演。 也曾縱酒擊節,恣意行俠。 也曾鮮衣怒馬,美人如花。 也曾意氣相交,許為知己。 也曾執手不離,允諾白頭。 但一個與生俱來的身份,一段虛無縹緲的天命,使得這一切徹底淪喪! “小女子名叫寧悠悠,這次多謝出手相救,給你們算上一卦當作答謝吧!”。 “好哥哥,本姑娘愿賭服輸,便叫你好哥哥了。” “少則一兩年,多則三五年,你紀鳳鳴的名號定會無人不知,待那時,我會再來找你,將你一舉擊敗,借你紀鳳鳴的名號,讓我的出道之戰一鳴驚人!” “作為代價,今后你不許再與她接觸,否則——下次再見,或許我會克制不住,殺她!” “易經云……‘有疑則卜……無疑則否’……因為……有你,我再無……疑慮……” “你若不除,天下將再起兵災,生靈涂炭,若殺一人能救天下,為了蒼生,貧道手上愿染鮮血!” 從認識寧悠悠為始,到墜入九幽深淵為止,這有著最光彩開局和最凄慘收尾的記憶不斷上演,應飛揚感受著慕紫軒的哀痛,體會著慕紫軒的無奈,承載著慕紫軒的憤怒…… 本我漸漸淡漠,分不清自己是應飛揚還是慕紫軒,最終演變為—— 星天高垂,潔白長階直上星天,托得白玉王座與天平齊。 王座之上,應飛揚身著一塵不染的白衣,端坐白玉王座之上,一個銀制的面具在他指尖轉動,而雙眼,卻是不屬于他的冷酷。 “八年前的因,八年后的果,你們鑄造了今日的我,那,準備接收回禮了嗎?” 應飛揚輕輕舉起銀色面具,緩緩扣在臉上,“凌霄劍宗、還有這天下,慕紫軒今日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覆蓋的假面,象征著本心的蒙蔽,亦是天道就此沉淪! 卻在面具即將與肌膚貼合之際,應飛揚猛然撤手,扔垃圾一般將面具仍在地上。 周遭景物一空,星空,長階,王座,全數消失,上下左右皆是一片虛無的白,只余全無表情的應飛揚,睥睨著一個全無表情的面具。 “咯咯咯咯咯……”詭異的笑聲自面具傳來,雖只一聲,卻似有男女老幼萬千種不同的聲線混雜而成, 笑聲中,銀制面具逐漸染黑,最后一片漆黑,恍若開啟深淵之門,一道扭曲的人影從面具中生長而出。 說他是“人影”,其實實在欠奉,他只保留了最低程度的人類特征,他身子如濃稠的黑色液體,勉強能分辨出四肢,身上如rou瘤一般長著不同面孔,血千秋,血萬戮,晏世元,陸真吾,清岳掌門,商影,謝靈煙……認識的,不認識的,掛滿全身,面孔有大有小,恐懼,憤怒,悲哀,癡迷,表情也各自不同。 而頭顱處,依稀看辨認出是慕紫軒的面容,只是神態更顯猙獰,而一對瞳孔也如黑洞一般,更有一種危險的吸引力。 人皆有欲,這就是陣中之人欲望的化身,而慕紫軒欲望最強,如今這欲魔也以慕紫軒的欲望為主導。 “咯咯咯,我的好師弟,你到底在抗拒什么?”萬千種不同的聲線混雜而成的聲音,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而應飛揚抬眼一撇,冷漠道:“聒噪,安靜。” 言出法隨,好似一只無形大手出現,一把捏住欲魔裂開的大嘴,“啪哧!”一聲,欲魔的嘴被從中捏爆,濃黑的汁液四濺! --------------------------------------------------------------------------------------------------------------------------- 陣中某一處,幾條尸身橫疊,流出溝壑般的血液,而殺伐戰場上,一個葫蘆被人遺忘般置于地面。 這正是清苦打酒用的葫蘆,此次應飛揚出門,便又依慣例讓他帶上,回來后好順道打酒,應飛揚的身軀化為天地,衣物和星紀劍都隨之虛化,這看似平常的葫蘆卻不知怎的留存下來。 一道血流蜿蜒留著,漸漸留到葫蘆上,接觸血液一瞬,葫蘆突然生出變化,開始滴溜溜的急旋,碧光閃耀間,忽然化作一把木劍倒插于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