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十九章 變生肘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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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臺中,紀鳳鳴走在前頭,應飛揚緊隨其后,一路上紀鳳鳴只是隨意攀談,卻絕口不提正事,應飛揚暗自嘀咕,終是忍不住問道:“紀師兄,不知你約我單獨一談,是要談些什么?” 紀鳳鳴神秘一笑道:“應師弟誤會了,非是我與你約談,要與你交談的另有他人,嗯……便選這間吧!” 說罷停足在一間房前,紀鳳鳴欲向慕紫軒借一間僻靜之處,但現在司天臺剛建好,多得是空房,慕紫軒便任紀鳳鳴入內自行挑選了。 但見駐足房前卻不入內,而是手印法訣,在門樞上奮筆疾書,應飛揚霎時感覺四周天地靈氣聚攏,木門上隨著紀鳳鳴手指滑動浮現了一個個龍飛鳳舞般玄奧晦澀的符字,一會功夫,躍動的符字已爬滿了門,隨后紀鳳鳴一掌拍門道了聲“開!”,符字沒入門中。 便見“吱啦!”一聲,門扉開啟,紀鳳鳴手一引,道:“應師弟,請!” 這番莫名動作惹得應飛揚滿腹狐疑,踏入房中卻是忽得一驚,從外看分明是個普通屋舍,入內竟成了一個十丈方圓的石室,方知紀鳳鳴方才定是使了些神奇術法,但還未來得及問出口,目光便被一人吸引。 但見石室正中,一身著白衣的中年道者跣足散發,閑坐于蒲團之上,肩披鶴氅,手捧書卷,意態如流云舒卷,閑適自然。 “應師弟,容我介紹,這便是……”紀鳳鳴欲意引薦。 但不用他說,應飛揚已先一步行禮,尊崇又恭謹道:“晚輩應飛揚,見過衛宮主。” 不必任何人說,應飛揚便一眼認出了眼前道者的身份,眼前之人長眉鳳眼,風姿雋永,蕭疏俊朗,年輕時定是一等一的風流人物。便是現在,風采也不見半分,單看面容,也只三十出頭模樣,不見絲毫老態,但一雙眸子溫潤含光,好像積淀了無數歲月的智慧,竟是如仙如圣般,令人見之便生折服之心。 過往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是佛門釋初心,但與眼前人相比,釋初心便顯得過于陰柔俊美,更缺了眼前人的沉穩成熟的氣態。 若眼前人不是衛無雙,還有誰配以“無雙”為名! 衛無雙見到應飛揚亦是眸光一閃,如湖水生暈,放下書卷打量他一番,贊道:“你便是的劍冠之徒應飛揚,果然氣韻飛揚,靈動不凡!” “正是晚輩!” 不提劍冠還好,一提這二字,應飛揚不禁想起清苦溝壑縱橫的老臉和憊懶邋遢的模樣,心中暗道:“師傅啊師傅,過去同為道門雙秀,你可全然被比下去了!” 隨后掃了下四周,便見后方石壁之上掛著一副天師像,而衛無雙蒲團下面畫著一個巨大法陣,不時有絲絲寒戾鬼氣從法陣中滲出,雖難以置信,應飛揚依然驚道:“這里是青城山天師洞?我竟被傳送百里!無怪乎紀師兄讓眾人先走一步,還自信定能趕上,萬象天宮的術法當真神異!” 心中暗想自己若會了這術法,無論逃跑還是救人,天下都沒人攔得住。 衛無雙看破他心思,笑了笑道:“不過小技而已,這‘沉錨之術’得兩人事先配合布陣,之后,一方在陣心不動做“錨”,而另一方傳送地點也固定在‘錨’周遭,而且無論距離,陣法時效,還是同行的人數都有限的緊。本來是因半年前道門被困鬼界,難以逃脫,為防類似之事再次發生,我才與鳳鳴共同創設出這術法,但現在看來華而不實,難堪大用,也就只能趁我枯坐在此可以安心當‘錨’時,替鳳鳴他省省腳力。” 他雖說著不當回事,應飛揚卻依然震撼,他雖不通術法,但也知天下術法雖多,但大抵都可歸納到“顛倒陰陽”,“錯亂五行”,“變化感官”,“扭曲時空”四類,其中又以“扭曲時空”最高深,便是能學會一項屬困難,都但這對師徒卻已開始自創時空術法試驗,縱然創出的術法不盡如人意,也稱得上是天縱的人物。 而這等人物為何來找自己,就更令他好奇了,衛無雙推了個蒲團給他,示意他坐下,之后對紀鳳鳴道:“月靈珠帶來了嗎?” 紀鳳鳴將盒子推出,苦笑道:“若非別無選擇,徒兒真不愿將珠子給您,這般飲鴆止渴,早晚傷及身體。” 衛無雙打開盒子看了眼后又闔上,“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不過鎮服幾顆珠子的罷了,為師身子哪有你說得那般脆弱,行了,封印的事你還有得忙呢,先下去準備吧,讓我和應師侄單獨談談。” 紀鳳鳴依言退出石室,只余下應飛揚和衛無雙二人,應飛揚問道:“衛宮主,不知您究竟有何指教?” 衛無雙收斂笑意,手指坐下陰陽裂隙正色道:“只是想尋你求證一事,這陰陽裂隙原本被張道陵天師封印,究竟是誰將封印破解的?” 應飛揚一時躊躇,裂隙破封之時,只他和天女凌心親眼目睹。 之后他為了保全張潤寧聲名,一直都對外聲稱是地獄道之人破解的封印,而張潤寧為了阻止地獄道破封,力戰而死,卻不料衛無雙在此舊事重提,不禁一愣。 而這一瞬間的躊躇,衛無雙已盡收眼底,雙目凝視應飛揚道:“應師侄,從此處殘留痕跡看,先前張道陵天師應是以‘道血陰陽封印’斷絕陰陽通道的,而‘道血陰陽封印’唯天師血脈傳人可解,地獄道斷無可能破封,此事關系眾大,還望你據實以告!” 應飛揚身形一震,未想到封印已破,衛無雙卻仍能從殘跡中推斷出原先所設的是何封印。頂峰之人的能為,當真非他能揣度,在衛無雙深如淵海的目光之下,應飛揚竟好似全然沒了秘密,心神一恍,竟止不住的想將實情說出。 但話剛入口,卻是渾身一激靈,硬是生生止住話意,料想瞞也瞞不過,應飛揚一咬牙,向衛無雙拜倒道:“衛宮主恕罪,要我說出此事真相可以,但還請衛宮主發誓,不將真相告訴他人!” 逼長輩發誓,可說是大不敬言語,縱然衛無雙也目光一閃,如覆了層霜霧,“哦,不敢言明,莫不是有見不得人的事?” 隨著他的話語,一股淡淡然卻又無處不在的威壓將應飛揚包圍,應飛揚硬著頭皮道:“晚輩只是顧及友人聲譽,絕不違背天理道義,還請衛宮主成全,否則便是爛在肚子里,晚輩也不說一字!” “這算是脅迫我么?”衛無雙挑挑長眉,應飛揚頓覺周身空氣在威壓壓迫下變得如針一般刺痛肌膚,似要從毛孔中滲入體內,去探測他藏在內心的秘密,正覺難支之際,卻覺身子一輕,再見衛無雙已輕舉一手道:“衛無雙在此立誓,除非違背天理道義,否則絕不外傳,若違此誓,便讓我求道不成,永陷迷途。” 這“求道不成,永陷迷途”的誓詞雖聽著不倫不類,但應飛揚推己及人,料想此誓詞對衛無雙而言,就好像“今生不再用劍”對自己而言一般,都是常人無法理解的重誓。便舒口氣,再拜一禮道:“多謝衛宮主!” 隨后不再隱瞞,將鬼界經歷一五一十講出,其中詭譎波折,便是衛無雙聽聞,淡漠面上也不禁動容。 待聽完,衛無雙嘆道:“原來是這樣,張少天師受人利用,,此事要怪,也能只怪地獄道狠毒陰險,怪不得張少天師,只可惜了天師派兩代天師都是早逝……” 后又道:“原來應師侄是為維護張少天師名譽,哈,這等事,便是不讓我發誓,我也照樣會替你瞞著。” “這……是晚輩無禮了。” 衛無雙擺擺手,不在意道:“雖是無禮,但也是真性情,如此,也打消了我心中疑慮。” 應飛揚不禁追問道:“哦,不知衛宮主懷疑什么,可是懷疑晚輩隱瞞真相,有不軌意圖?” “不止。”衛無雙淡淡道:“我懷疑你師尊‘劍冠’顧劍聲便是帝凌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