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尾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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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蕩蕩,蒼蒼莽莽,北地不為人知疆域,巍巍蔥嶺頂端,陡峭得幾乎垂直的山壁上,一座雄奇的宮殿依山而建,聳立不知多少歲月,威儀萬千之態,宛如一尊藐視天地的巨神正俯視蕓蕓眾生, 宮殿遠看顯雄奇,近看卻盡顯美輪美奐,宮殿中建筑錯落有致,巧奪天工,再以術法點綴修飾,更顯檐角流離生彩,壁柱金碧輝煌,云霞霧蒸,霓虹繚繞,仙閬幻苑中的瓊樓玉宇也不外如是。 誰又能想到,它便是讓天下人聞之喪膽的妖巢——北龍天所在的萬妖殿! 宮內,一座大殿之中。 不同外面雕梁畫棟,此殿內裝飾簡譜至極,一片巨幅疆域圖懸在墻壁之上,連帶罕為人知的修行之人所居的通天道在內,大唐南北十六道,東西五十關盡在圖中囊括,何處有天險,何處有地塹,何處可正攻,何處宜奇襲,皆標注在地圖中,一眼分明! 地圖兩側,十數根石柱分成兩排撐持大殿,而每一個石柱上,都刻著一個名字,“圣佛尊”、“李長戚”、“顧劍聲”“衛無雙”……每個名字都是如雷貫耳,名滿天下。化作一根根頂梁之柱,撐持這大殿不至倒塌、 而柱子之間并不是整齊對應,看起來有一些柱子被拆除的痕跡。 而地圖之前,柱子之間,一人伏案急揮,雖未見面貌,但看他揮墨如雨的姿態,便自有一股吞吐天下的氣概透體而出,盡顯不世雄威。 “陛下,青丘胡家二公子胡離求見!”一名披甲帶戈的獸首妖軍入殿通報。 那人筆鋒一停,口吐一字:“宣!” 片刻后,裘衣白眉,形貌衰頹的胡離踏入殿中,擺出不怎么標準的姿態參拜道:“青丘胡離,拜見北龍天!” “終于來了,結果?”伏案之人猛一抬頭,便見此人,或者該說此妖身材魁偉,相貌雄奇,天庭飽滿,而額角處骨骼突出,似是藏了一對龍角在內中,頭發花白,雖是身著便衣,但舉手投足間都透泄出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王者威嚴,正是傾軋天下百年的妖王——北龍天! 聽得北龍天詢問,胡離從袖中掏出一團綠油油的光團,嘆道:“總算幸不辱命,歷經一番周折,天香谷主姬瑤玉的木元終于到手!” “這便是施展移花接木之術必須的木元?”北龍天眼神一亮,天下妖族中,原形多為飛禽走獸游魚之屬,草木之類困于先天略勢,若要成妖,比禽獸之類要難上許多。所以對比之下數目稀少,而其中又只有少數褪去妖形者才能凝聚木元。木元除非自愿才能離體,而離體后往往意味著命不久矣,綜上種種,便知木元難得,縱然北龍天稱雄百年,亦是初次得見。 “總算到手了,交予我吧!”北龍天接過木元納入掌中,忽一張口,自生一股吸力,腦袋大小的木元漸漸縮成一丸,被他吞入腹中。 木元入體,登時不安躁動,碧綠之氣在腹中光芒大漲,木元氣息自毛孔透出,北龍沉喝一聲飽運真氣,霎時周身華貴金光閃耀,而光華耀目間隱隱有龍吟之聲,逼得胡離莫能直視,僅僅用了片刻,姬瑤玉一身修為所凝聚的木元之力已被他壓下。 北龍天吐出口濁氣,又問胡離道:“你傳書說兩日便能從洛陽折返北域,怎如今用了七天才趕回來?” 胡離道:“遇上了些事情,臣需查實一番才能放心。” 北龍天笑道:“哦?究竟是何要事,還需勞動你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胡二少爺親自調查?莫非是查驗那名咱們的禍種夠不夠姿色傾倒眾生?” “哈,不知陛下聽我說完,是否還有心說笑。”胡離輕笑聲,正色道:“聽聞帝凌天未死,再現江湖!” 北龍天雙目猛睜,宛若一道電光劃過,照亮整個大殿,“查詢結果呢?可否屬實?” “一身絕頂修為,再加上天人五衰功,應是八九不離十,退一步,縱然此帝凌天是有人假冒,亦是一個未知的強敵!” “哈哈哈哈!”北龍天沉默一會,朗聲大笑,震得殿舍顫鳴不已,“死而復生?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朕等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毀去一根柱子,劃去的一個名字,如今又要再度添上。” 笑聲雖未刻意以真氣催動,但仍震得胡離頭腦轟鳴,忽感足下土元之氣異動,一股勁力自北龍天足下灌入地中,引動殿下大地土元,忽而“隆隆”一聲,一根土石柱子沖開白石地板,坡地而出,直成頂梁之狀。 而北龍天大筆搖搖一揮,相隔甚遠,但一股銳利勁力自筆中脫出,轉眼之間,土石柱子上多出如斧鑿刀刻的三個大字——帝凌天。 “明日又需費漆料刷涂,早知如此,便不該毀了先前的柱子。”北龍天自嘲般道。 “陛下cao之過急了,帝凌天未必是妖襲天下的阻路石,甚至可以借他替我們消耗正道戰力,也許,今后還有不小的合作空間。” “不管怎樣,總是與虎謀皮,總要時時戒備,防虎反噬啊!”北龍天道,隨后道:“罷,現在暫時也不用我們煩惱。姬瑤玉死,天香谷失其主,胡二,你領這份軍令,去接管天香谷外的駐軍,一日之內,收復天香谷吧。”北龍天輕描淡寫的說著,隨手一送,先前寫下的旨令輕飄飄飛出,落入胡離手中。 胡離一聽嚇了一跳道:“陛下,臣可只有些鬼主意,從未打兵打過仗,攻打天香谷這事不是該那個‘女軍梟’做么,而且還只給臣一天,這天香谷縱然沒了姬瑤玉,也不是一天就能輕取啊!” “你叔父生前總對我說,他若身死,胡家便只你可做朕的智囊,只是你這憊懶性子,不拿刀頂著你就不會向前,要真把你逼緊些,朕也只是聽從你叔父生前之言罷了。此乃軍令,若是做不到,小心朕軍法處置!”北龍天板著面孔道。 “二叔雖死,遺禍無窮啊……”胡離低聲嘀咕道。 “莫怨了,朕還不是給你創造機會,一天收服天香谷,贏得漂亮,朕也好名正言順將你叔父空懸下的三尊之位交予你。” “三尊之位?”胡離撇撇嘴,“陛下若是想鼓舞我,那現在適得其反了……” “少廢話,要你去你便去!”北龍天笑罵道。 胡離無奈,正接令欲走,忽而又一妖兵急報,入了殿中,“報!陛下,探查天香谷的三隊斥候盡數被擊退!” “嗯?”北龍天面色一沉,笑意全消,冷道:“哦?他們倒是敢先動手!對方多少兵力?” 那妖兵顫聲道:“只……只一人!” “一人?哈,他可有留下名號?” “那人說,他已在信中留名,看了此信陛下便知……”說罷,將一封信高舉過頂。 “哦?”北龍天手一探,信自行飛入掌中,打開信封,卻見紙上并無署名,只是悍然寫著五字——“三劍換三年!” 下一瞬,劍氣如虹,無中生有,從字上沛然躍出,無匹劍威彌漫殿內,胡離頓覺周身一寒,而銳利劍氣則直襲北龍天面門! 北龍天早有預感,妖氣透體而出,如鱗如甲,橫擋身前,結成堅不可摧的護體氣墻。但聞鏘然金鐵交擊聲,北龍天擋下侵襲劍氣。 劍氣雖散,劍意不滅,宛若神旨天意般的氣息彌漫四周,胡離驚魂未定之際,忽而, “退開!”北龍天大袖一揮,一股勁力將胡離推至一邊,而他搶身上前。 胡離踉蹌退后,視野則向殿外看去,卻見殿外天空多了好多寒光閃閃的光點,細看卻皆是一把把利劍,看樣式,倒是護殿禁軍所配的佩劍!待他認清時,洶涌冷冽的劍流已盡在眼前,齊射入殿內! “竟是以此處劍意,引動周遭禁軍之劍襲來!”胡離心中驚異,卻見北龍天翻手一掌,周遭空氣陡然一空,一股磅礴無匹的浩瀚之力自掌中飛出,化作張牙舞爪的金龍,直迎洶涌劍流! 轟然一響,兩股不世之力互撞,金龍破開劍流直入天際,而長劍如雨紛然墜落,倒插于地。 看似小勝一招,但北龍天戒備不消,只因長劍看似散落,實則有序,若從天上看下,所有倒插于地的劍恰拼湊成一個巨大的“劍形” 倏爾穿堂風一起,從倒插的劍上依次劃過,吹起陣陣劍哨聲,而風過劍刃,陡然一利,化作第三劍。 無形無相,無影無跡的風之劍! “好個三劍換三年!”北龍天立身不動,盛贊一聲,隨后拿起信紙,看似信手一揮,實則是以招破招,先前劍氣從字中透射而出,如今北龍天已這些失去劍意的字當劍鞘,揮手間,已將無形無相、無影無跡之劍收回“鞘”中。“好個宇文鋒!” 天下頂尖劍者中,有這般如神一般,號令萬劍的劍意者,自是宇文鋒! 只是劍神素來舍劍之外無他物,兵進天香谷與他并無牽扯,他又為何阻擋? 北龍天隨即再問那妖兵,“宇文鋒身旁還有其他人么?” 妖兵道:“有一紅衣宮裝美婦,和一秀美少女在側,那少女,聞起來有天香谷的氣息。” 北龍天思索一番,疑道:“能陪在劍神身邊的紅衣婦人?天下除卻以舞入道的公孫大娘不作第二人之想,至于少女,莫不是那漏網之魚姬瑤月,只是他們怎扯上一起?” “臣倒是猜出一二。”胡離道推敲:“聽聞姬瑤玉身死之前,傾力一舞,亦是達到以舞入道之境,同為入道舞者,又在洛陽城附近,公孫大娘應是感應到了她的隕落。” “公孫大娘對舞道的虔誠,不輸于宇文鋒對劍道的專注,創立紅閣十二坊,便是為了推進人間歌舞技藝,姬瑤玉入道即身死,她定是十分惋惜,卻也看到希望,定會立志將資質不遜其姐的姬瑤月培養成下一個入道舞者。” “不必說,姬瑤月也定會以天香谷安危為條件,這就苦了劍神了,都說他早年與公孫大娘有一段孽緣,如今賣身紅閣十二坊為奴,對公孫大娘言聽計從,所以才會出手護衛天香谷。” 聽完這番分析,北龍天一嘆道:“天香谷姬瑤玉,死了仍留有后手,當真了不得,可惜同為妖族,卻拘泥一谷之地,不能為朕所用!為天香谷討保三年,胡二,你說朕是否要允了宇文鋒!” “陛下,一個圣佛尊與你對峙便夠了,何必再多樹敵,等了百年,何差這三年?” 北龍天緊緊握信紙,目隱光彩道:“揮軍而下,卻被宇文鋒一劍嚇退,聽聞人世妖族中皆有早傳音,說朕自百年前兵敗,便喪了膽氣,只敢偏安一隅,如今退兵,豈不是更坐實了這些傳言?” “無知淺見,何需記掛于心,若是所有人都這么想,臣反而要拍手稱快了!” “哈,你們叔侄果然都一樣,等等等等等,等了百余年,感情損的不是你們的名頭。”北龍天口上埋怨,卻對妖兵道:“傳朕旨令,從天香谷,退兵!” 待妖兵走后,胡離又正色道:“陛下可知宇文鋒為何不多不少只討三年?” 北龍天掐指算到,“嗯?算起來,宇文鋒和顧劍聲相約的劍斗,似乎只剩不到三年了,三年之后,劍界頂峰一較高下,勝負生死不得而知,所以他只討三年、” “沒錯,臣有一籌碼,陛下若覺三年難等,或許可以用上!” “哦,是何籌碼?” “凈天祭臺,獅王親探的信息,六道惡滅圣地凈天祭壇并未被毀,而是被傳送在佛門破宇劍滅宙刀所在的境域之中,而這對刀劍,一者歸屬劍冠顧劍聲之徒應飛揚,一者歸屬劍神護佑的姬瑤月。若將這個消息送給帝凌天……” 胡離雙目深沉看向殿外,“六天之主,頂峰雙劍,這名劍俱壞的時代,或許可以更早的到來!” 殿外,北龍天所留勁力爆發,倒插于地的諸劍齊齊露出裂紋,紛紛折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