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玻璃窗外，是洶涌的雨勢和呼嘯的風(fēng)。滂沱的雨水模糊了夕江的夜景，連帶著跨江大橋上的霓虹燈光都顯得遙遠且難以辨認。

    孟杕左穿著薄長袖的居家服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兩隻手捧著手機聚精會神。

    傅其雨和石油大王一左一右守在一旁，臉上寫滿肅穆之情。

    他們身前的實木茶幾上放著一臺平板，上頭顯示著一個多人線上視訊介面，有些人有開鏡頭，有些人沒開，參與線上會議的人皆是一個月前與孟杕左一起到美國比賽的人員。

    沒錯，今天是公布比賽結(jié)果的日子，他們本來訂好了餐廳打算聚餐的同時一起等待結(jié)果揭曉，卻沒想到恰好遇上了颱風(fēng)天。

    罕見的秋颱來勢洶洶，風(fēng)雨交加之下，饒是一項以熱血青年自稱的大學(xué)生們，也不得不做出最適宜的抉擇：各自在家觀看比賽結(jié)果。

    然而這種方式，總讓有些人覺得太過孤單，沒有團隊感，所以所有人緊急進行了一場即時通訊，孟杕左礙于所處的位置與身旁之人的存在，不得不關(guān)鏡頭關(guān)麥克風(fēng)，保持一貫的話少、不合群作風(fēng)。

    曾南曦將臉湊近鏡頭：「怎么辦我好緊張，萬一什么名次都沒得怎么辦？」

    慕陽泉：「沒得名也沒關(guān)係，我相信這次出國大家得到的經(jīng)驗和成長，遠比一個名次來得多更多。」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安撫人心的效果。

    傅其雨看著畫面中慕陽泉整齊的著裝，臉上帶著些微不悅，「寶貝，你們那位學(xué)長是不是有偶像包袱？還是他想勾引你？大半夜待在家穿那么帥干嘛？」

    孟杕左看了眼小窗格中的慕陽泉，不太能理解傅其雨的意思：「他不是一直都那么穿嗎？」

    「一直？」傅其雨特意點了放大畫面，「電棒捲過的頭發(fā)紋理、雷朋的眼鏡、克羅心的銀鍊以及黑白兩件t恤疊穿，怎么看都是刻意打扮過的模樣好嘛！」

    「嗯……」孟杕左給傅其雨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除了你，應(yīng)該沒人看得出來吧？」

    傅其雨認真盯著孟杕左看，好半晌才道：「應(yīng)該是除了你，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吧？」

    孟杕左：「？！」他為什么感覺受到了一點點鄙視的意味？

    「59分了！快點快點60秒倒數(shù)！」有人突然喊道，孟杕左復(fù)又將視線移回手機頁面上。

    傅其雨單手撐在沙發(fā)上，另一隻手從孟杕左身前探過去，伸長了手去拉石油大王的前腳，放到孟杕左的手上。

    「做什么？」孟杕左飛速掃了他一眼。

    「分一點石油大王的力量給你。」傅其雨道。

    孟杕左：「……」

    石油大王不喜歡這個姿勢，牠縮了縮腳想拉回對自己肢體的主控權(quán)，偏偏傅其雨握得頗緊，無法抽回，石油大王小聲地抗議著：「嗷嗚──嗷嗚──」

    孟杕左用腳踢了傅其雨一下，「你放開牠。」

    電腦里頭的人已經(jīng)從30秒開始在倒數(shù)了，那開心的勁彷彿在等待新年煙火。

    傅其雨用眼神安撫石油大王，「快好了，乖，等一下拿零食給你吃。」

    「嗷嗚──嗷嗚──」石油大王好像聽懂了，雖然表情無奈，卻也沒有再掙扎。

    「真乖。」傅其雨伸出另外一隻手，從孟杕左身后繞過去摸石油大王的頭，這個姿勢他完全孟杕左圈在懷里，于是趁機偷親了對方一口，「好運加成！」

    窗外的天空突然閃爍了一下。

    傅其雨：「……」

    孟杕左：「這是老天爺在支持你還是在反駁你？」

    傅其雨：「當然是……支持……吧？」他自己也不敢確定。

    「10、9、8、7……」

    「準備重整頁面囉！」

    「拜託第一名第一名第一名！」

    「……3、2、1！」

    眾人同時重整比賽結(jié)果顯示頁面，然后──

    集體陷入一片沉默……

    傅其雨在一旁，感受到了極致的壓抑氛圍，他大氣都不敢喘一個，仔細小心翼翼地打量孟杕左的表情。

    「看來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傅其雨心想。他放開石油大王的手，改坐到孟杕左身后將人攬進懷里，努力想著怎么安慰人，卻突然──

    「我看到了！最下面！特別評審獎！」五顏六色男激動道，「獎金是1萬元美金！」

    「什么？！真假！還有特別評審獎？！」

    「真的耶！我看到了！哈哈哈哈。」曾南曦看著頁面上的評語，唸道：「因為我自己也是愛狗人士，私心特別希望能開發(fā)出這款應(yīng)用程式，所以額外設(shè)置了這個獎項，希望這筆獎金能讓這個團隊繼續(xù)研發(fā)此程式，期待看到它真的上市的那一天。」

    「天！沒想到誤打誤撞投了評審的所好。」

    「太幸運了吧！得請我們的靈感發(fā)想人來發(fā)表幾句心得感言才行。」

    眾人起鬨：「對啊對啊！感謝杕左同學(xué)！」

    「奇怪，杕左人呢？在嗎？怎么沒有聲音？」

    孟杕左不是不在，而是被某個自稱為是他謬思男神的人給壓倒了。

    傅其雨在聽見得了評審獎時便撲上去將人給吻住，他跨坐在孟杕左身上，邊親手邊不安份地滑到孟杕左身下來回撫摸著，他貼著孟杕左的嘴唇道：「學(xué)長是因為我才產(chǎn)生的靈感，現(xiàn)在得獎了是不是得有所表示？」

    孟杕左沒想到傅其雨如此不知廉恥，他可是還在和其他人視訊，手在摸哪里！

    聽見眾人呼喚他，他一把推開傅其雨，紅著臉將手指按在空白鍵上，短暫開啟麥克風(fēng)道：「我只是提出了一個點子，能得獎全多虧了大家齊心合作，這個獎項是屬于大家的，我們都辛苦汪汪汪汪……」說話的聲音被一陣狗叫聲給打斷。

    傅其雨連忙制止：「噓……我?guī)闳コ粤闶常灰校　?/br>
    「什么聲音？杕左你有養(yǎng)狗嗎？」

    「我好像還聽到其他人的聲音，杕左你住宿舍嗎？」

    孟杕左解釋：「沒有，我跟別人合租，那是他養(yǎng)的狗。」

    曾南曦問：「欸？！能不能開鏡頭？我想看小狗！」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對啊，不會是因為那隻小狗才有的靈感吧？那我們可好好謝謝牠才行。」

    孟杕左：「嗯……是因為牠沒錯，不過牠現(xiàn)在去吃零食了，所以可能不方便開給大家看。」

    眾人哀號：「不是吧！太可惜了。」

    「怎么說也得當面謝謝小狗吧！」

    「小狗喜歡什么？我下次買點罐頭給牠當禮物吧？」

    孟杕左不知道該怎么謝絕大家的好意：「嗯……謝謝大家……不過……」

    「好了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不要打擾別人的室友休息。」慕陽泉道，「我剛剛已經(jīng)留言跟教授說這個好消息了，之后教授應(yīng)該會在約大家見一次面，我們獎金怎么處理，軟體是否要繼續(xù)開發(fā)都到時候再討論。」

    「好，沒問題，謝謝學(xué)長！」

    「好的，感謝學(xué)長！」

    「不用客氣，再次恭喜你們獲獎。」慕陽泉臉上掛著真切的笑容：「時間也不早了大家早點休息吧，我就先下線了。」

    慕陽泉在一片道別聲中離開，孟杕左也緊追在后，溜之大吉。

    他關(guān)掉視訊頁面，心有馀悸，應(yīng)該沒被發(fā)現(xiàn)吧？他跟傅其雨同居的事。

    沒有人厲害到光是聽那一句話，就猜出是傅其雨的聲音吧？

    孟杕左看著窗外的劈哩啪啦、越下越大的雨勢，暗自祈禱，只希望這吵雜的雨聲能模糊掉一些傅其雨的音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