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夫君隱婚之后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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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都是血,流得那樣多,那樣濃稠。傷口不是胡族人刺出來的,而是自家人。 王進似乎是在裝死,他?留了一口氣,等謝安平來。 聽到將軍來了,王進眼睛發?酸。他?指尖發?顫,沾了紅梅一般的血,往謝安平所?在之處爬來。 他?仰著頭,望著戰神?一般耀眼的謝安平。明明是個大男人,這時卻?委屈地血淚橫流。 他?說?:“將軍,我、我沒有……” “將軍,我記得……您說?的,沒有欺負婦孺。” “將軍,我沒有……” 他?咽下無數猩血,哽咽、含糊說?出這句話,接著,聲音慢慢弱了,漸漸歸無。 “我知道,我信你。”在王進的手?垂下的一瞬間?,謝安平握住了他?粗糲的五指,重重拍了拍,“都是好將,都是好將!” 劉云對謝安平道:“咱家知道,節帥近日立大功,要歸京了,手?下人一時高興,難免看管不嚴。只是在外逞能便罷了,欺辱到自家人身上,還鬧出了人命,這就不夠意?思了。不過是一只闖入門鬧事的家雀,咱家越俎代庖處置一回,幫您處理干凈,您也省心不是?” 謝安平看了王進一眼,道:“胡說?八道!王進于三?年前腿側受損,已不能人事,如何會欺辱小娘子?!” 這是大家伙兒眾所?周知的秘密,于男兒郎來說?太過恥辱,等閑不會提及。 劉云這伙人自個兒犯了錯,竟想要他?謝家將士頂罪,欺人太甚! 聞言,劉云笑出聲來。 他?朝李岷飄了一記眼風,李岷拋出一樣鮮血淋漓的事物:“您不過是為恃強凌弱的家臣們開脫罷了!只是不巧,如今‘死無對證’,怕是也不能驗證您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了。” “啪嗒”一聲落地,眾人定?睛望去,各個駭然。 那物件,竟是王進的子孫根! 這群閹黨,這些畜生! 他?們怎敢動用私刑?! 是可忍孰不可忍,在場的軍士們紛紛怒火中燒,拔出刀劍! 劉云見狀,高舉起兵符:“反了爾等!我乃監神?策軍使,爾等目中無人,是想要我的命?!是想罔顧天家的旨意??!真是謝家教出的好狗,竟不把官家放在眼里!” 謝安平實難能忍受這樣的屈辱,他?手?里刀拔了又按下,殺氣騰騰。 若是咽下這口氣,往后他?該如何面對謝家將士與出生入死的兵卒?若是不忍,一時痛快殺了劉云,那他?們剛打贏勝戰就動了官家的人,這是有反心,無人能容! 騎虎難下啊! 好,好你個劉云,竟給?我出這樣的難題! 謝安平冷笑連連,最終,他?還是舉刀,劃開了劉云的衣褲。 “嘩啦”一聲,劉云那無根的殘缺之身畢露于數千軍士面前,一覽無余。 眾人哄堂大笑,笑聲不絕于耳。 劉云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狠招,人都要氣得背過氣兒去。 謝家…… “謝安平!”劉云不知該說?什么話,他?忽然畏懼成千上萬的軍士,忽然害怕他?們手?上舔過外族血氣的銳刃。 害怕他?們發?了瘋,要將他?斬殺。 劉云貪生怕死啊,他?不敢叫囂,也不敢多說?什么。 只凄厲地,再次嘶吼出一句——“謝安平!” 他?一定?!一定?會殺了謝安平!絕對會! 謝安平沒有理會他?,只是對將士們道:“脫下衣袍,裹住小娘子的尸身,好生安葬她。還有我們的弟兄,他?時日無多,給?個痛快,也帶走吧。” 他?心很痛,但也只能忍氣吞聲。 官場如戰場,不可輕舉妄動。 他?若急躁,手?下的人都得赴死。 大寧將士,拋頭顱,灑熱血,該死在對陣的戰場上,而不是家府內戰,太小家子氣了,他?不允許。 只可惜,這事兒還是傳到了皇帝嚴盛的耳朵里。 一個閹奴受辱,他?全然不會在意?。他?忌憚的是,劉云拿出兵符印信也無法驅使這些謝家將,一整支實戰多年的神?策軍啊……在關外同草原騎兵歷練過這么多年,見過血氣開過刃,哪里是他?那些豢養京中的府兵能奈何的。 他?壓不住謝安平了,若謝安平忠心耿耿倒還好說?,要是人家起了異心呢? 只要謝安平活著,他?就能憑口舌驅動那些效忠于他?的兵將。畢竟這是謝安平一手?調教出的好兵,是他?的手?中刃。 變天了,如今受拿捏的人……是天家啊。 這樣的禍端,他?不允許。 只是謝安平戰功赫赫,又幫著他?平定?北狄,嚴盛不能因一己私欲動他?,得想個法子。 嚴盛夜里不得安睡,每每入夢便見到謝安平提著寒光粼粼的長劍,走向他?。他?聽到謝安平狂妄大笑,對嚴盛說?:“國是我謝家護的,廟堂是宏才大略的沈家守的。你這樣只會在營帳中紙上談兵的官家,又有何用?不如龍椅換個人坐坐。” “嘩啦——” 刀刃斬下,破開床圍幔帳。 “啊——!”嚴盛自榻上坐起,冷汗涔涔。 他?睡不著了,差人喊了一盞滋補的杏酪棗泥麥粥來食,壓壓驚。 嚴盛養尊處優多年,半點不知塞外風沙有多割人,也不知有多少將士用血rou筑造城墻,擋住那些野心勃勃的入侵進犯的敵軍。他?以為兵將馳騁沙場,是心甘情愿為他?而死,為皇權而奮戰,他?不知,將士們心懷大愛,僅僅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家。而這個家里有妻有女,有父有母,他?們只是恰好生活在了大寧國土之中。 保家衛國,不是為了強占土地,而是為了心中的大愛。 人世間?最難能可貴的,便是愛“人”啊。 君不懂如何愛人,怎可能護民。 嚴盛從一開始,便走錯了路。 嚴盛還是打算殺了謝家這對受人愛戴的夫婦,他?畏懼謝安平,也畏懼他?的胡族妻子塔娜。即便塔娜是友軍的公主,但有了胡族第二大烏蘭部落的協助,若是謝安平起了反心,那塔娜便是增援兵力的關鍵。 他?們都不能活。 嚴盛不能明面殺他?們,會招來風言風語,他?只能做個卑鄙小人,暗下動手?。 于是,嚴盛劫持了所?有跟著謝安平出生入死的謝家將領,他?們有總兵的能力,將士們也認他?們的臉,不能留存于世。既是大寧國的臣子,那么就該聽君王的話,毫無怨言赴死,即便是“莫須有”的罪名。 這是軍令,也是君令。 他?們令君主畏懼了,所?以必須“英勇就義”,來寬君主的心。 來啊,給?朕看看你的忠心吧,謝安平。 …… 謝安平知道今日難逃一死,眼前的謝家將盡數被圍剿,殘肢滿地,血流成河。 他?們一定?是掙扎過,不甘心,所?以才會亂刀斬殺。 不能死得這樣不體面啊,不能傷他?們啊。 謝安平頭一回有了淚意?與無奈,但他?什么都不能說?、不能做。 他?只是跪下來,給?弟兄們磕了個頭。 謝安平愧對他?們。 今日死的是這些跟著自己報效國家的勛將,明日就要害死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母親了,還有他?的兒子謝青——是他?和塔娜盼望著、愛著的孩子啊。 他?想,幸好一兩年前,把謝賀留給?了謝青,謝賀能幸免于難,還會替他?們照看好謝青。 謝安平為了家中老小,必須遵從君主的旨意?,老老實實赴死。 劉云領著嚴盛賜的毒酒,命李岷給?兩人送去。 他?怕謝安平發?大瘋,自個兒不敢露面。 其?實他?大可放心,謝安平的母親與兒子都在京中,他?窮途末路了,只會好好聽話,不敢再給?家人惹是生非。 謝安平接過毒酒,對李岷道:“今日,本帥會飲下毒酒,于無人知曉的荒郊野嶺死去。唯有一件事,希望你們能把話帶給?天家,家中母親與稚子無辜,還望官家饒他?們一命。” 多荒唐的話,明明是功臣,卻?不能活在世上。只是李岷不懂這個道理,今日能死謝家,他?日不也能死李家嗎?真愚蠢。 劉云聽他?講話還算冷靜自持,似是想哄他?快點自盡一般,笑道:“節帥放心,您只管走好,身后事自有天家照料,必委屈不了您的家宅!” “如此……甚好。”謝安平諷刺地笑了一聲,喝下了毒酒。 他?沒有把毒酒遞給?塔娜,他?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然而塔娜卻?無所?畏懼,徑直端起酒盞,遞到唇邊。 “等等,這酒有毒。”謝安平道。 塔娜眨眨眼:“我知道啊,我如今大寧話說?得可好了,全聽懂啦。” “那你還……” “你們大寧國不是有句俗話叫‘夫唱婦隨’嗎?我會跟著你的。”她說?完,將毒酒一飲而盡。 毒性?沒那么快發?作,還給?他?們夫婦倆留了點時間?。 喝完了毒酒,劉云和李岷松了一口氣,他?們躲得遠遠的,生怕被倆夫妻傷害。 謝安平沒有說?大寧話,而是改口,說?了阿格塔語和烏蘭語。 夫唱婦隨嘛,塔娜也跟著他?一塊兒說?。 這算是謝安平最后的倔強嗎?至少不想以“安國將軍”的身份死去。 謝安平伸手?撫上塔娜的臉,她的眼眸金燦燦的,比金日美麗。他?很少夸贊她,不是不愿意?,而是羞怯。 說?起來很好笑吧,他?一個飽經風霜的大男人,在面對愛妻的時候,竟也會害羞。 謝安平笑了下,對塔娜說?:“你很漂亮,是草原最美的姑娘。” 塔娜也笑了:“我知道啊!我一直都是草原最厲害最美麗的姑娘!所?以你娶了我,真的不虧!” “我對不起你,跟著我,你吃了好多苦。” 他?不敢這樣說?,他?怕她責難。 但謝安平知道,再不說?就沒機會了,他?不想留有遺憾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