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夫君隱婚之后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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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擦拭嘴角上的穢物,搖了搖頭:“您是為了自保,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怕他受傷,好在謝青很厲害。 他平安無事,比什么都重要。 一側旁聽的靜遠抖若篩糠。 她望著盡數折損于謝青之手的手下們,忍不住辯駁:哪里是為了自保,分明是單方面的屠殺! 此地血腥氣太重了,謝青自個兒倒是不介意伏尸流血,只小娘子頭一回見到這樣的陣仗,沒有嚇暈過去已經很逞強了。 他不忍她受罪,溫柔道:“我帶小香去正殿,好嗎?” 沈香咬了下唇:“可是……我有點腿軟。” 她太不中用了,謝青為她御敵,她什么都做不了也就罷了,還給上峰拖后腿! 謝青全無怪罪她的意思,只覺得小娘子實在有趣。 她見到這么多血,不該怕他嗎?偏偏還一副全心全意信賴他的樣貌……謝青自認,他不算什么好人吧? “小香稍待片刻。” “好。” 謝青全不顧旁觀的靜遠,仿佛眼下唯一大事,便是照料好沈香。 他入了竹骨屏風后,還好盆架未倒,清水沒染上血跡,足夠他清洗。 謝青取巾帕來,瀝干水漬,靜靜擦洗指節與臉頰上的血跡。待擦拭干凈后,他又重新換了一身竹月紋圓領袍,取火折子燃香薰了袖緣后,才施施然回到沈香身邊。 屋內,唯有謝青窸窸窣窣的穿衣與清洗聲清晰入耳,莫名詭譎。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謝青還旁若無人穿衣洗漱嗎? 靜遠抖得更厲害了,連跑都不想跑。她知道,謝青想殺她太容易了。 謝青對地上的人沒興趣,他一心只想收拾妥當,不要熏到沈香。 修長的指節再次遞到沈香面前,溫文爾雅的郎君柔聲問:“小香若是腿軟,能許我抱你去前殿嗎?” 為今之計,好似也只能依仗謝青了。 沈香靦腆地問:“會不會麻煩您?” “求之不得。” 話都這樣說了,還能如何推拒呢? 沈香耳珠子生熱,血氣凝聚,好半晌輕點下顎:“那就有勞您了。” “不妨事的。”謝青小心翼翼摟起小娘子,如待珍寶,“橫豎你竭力容我,謝某也該投桃報李。” “啊?”哪、哪個容?沈香不免想到她逛坊市時無意間瞥見的避火圖紙…… 沈香想歪了,半天才回過神,明白謝青話里意思。 他是說她不當他是怪物,極力容忍郎君的冷情與殘酷。 沈香鄭重其事地答:“您很好的,即便手段……異于常人,但您是個好人。” 好人么?她又逗謝青發笑。 “那我就姑且算個好人吧。”謝青心情不錯,還能說兩句笑話。 溫潤的眉眼在對上匍匐于地的靜遠時,霎時冷了下來:“自個兒爬過來,我有話問。若腿不中用,我不介意,幫你剁了去。” “……”靜遠哪里敢接這話,便是嚇得起不了地,也連滾帶爬跟上了兩人。 第19章 大雄寶殿,香燭味濃郁,教人靜心。佛祖垂眉斂目,寶相莊嚴,慈悲六道。 明明剛殺過生,謝青卻半點不怵神佛。他敢與佛像對視,笑容里帶有些微桀驁與挑釁,只是那情愫稍縱即逝,就連沈香都沒能看清。 他為她尋了個軟墊子落座,又為沈香倒了一杯冷茶:“暫且潤潤口,遲些時候,我再尋點菜食炊給你吃。” “不急的,我還不是很餓。”沈香沒想到,剛歷經生死關頭,謝青緩過神來,第一件事竟是要尋吃食給她果腹。 她何德何能,受謝青如此偏疼? 再一看底下瑟瑟發抖的靜遠,沈香忽然覺得——呃,她如今恃寵而驕,好像武林大魔頭懷里的禍國妖姬! 沈香為了掩飾羞怯,喝了兩口茶。 她不敢和謝青聊得太深了,臨時引開話兒,問了句旁的事:“謝哥哥,您其實一早就知道靜遠師太有殺心吧?您是如何發現的?” 她遭郎君庇護一程子,同他沾親帶故很是順口。 問的這事兒,不單是沈香好奇,靜遠也疑惑。聞言,靜遠小心窺探謝青一眼,正對上那一雙凜如霜雪的鳳眼。 是要看死人的眼神……靜遠縮了縮頸子,忙低下頭念佛。 “想知道?”謝青眸子寒霜化春雨,對沈香微笑。 “嗯!”沈香點頭。 謝青支額:“小香記得,你之前說老尼師們待佛像多有不敬重嗎?” “是!”沈香立馬想起來這事兒,“這些佛像上僅有幾處被人擦干凈了灰,其余地方俱是臟污,不像是愛重的模樣。” “若那些擦過灰的地段,是靜遠他們不得不擦的位置呢?” “您這話是何意?” 她不明白。 “因為,染上了血跡。” “什、什么?!”沈香瞠目結舌。 再度凝視佛像,謝青意味深長地笑:“爾等擦拭的佛身,正是血液濺.射時,血花鋪陳的方向所在。于此事上,謝某斷不會認錯的。畢竟,論殺生,我可比在座諸位……有經驗多了。” 諸位,還包括已經死了的那一堆尸山。靜遠打了個寒顫。 謝青說的話略帶點慵懶,似是稀松尋常。 今日遭了太多變故,沈香已經不驚訝上峰脫口而出的狠話了。 她一貫明白,謝青城府很深。能在吃人的朝堂里摸爬滾打,哪里有簡單的官人呢? 她還要慶幸,幸虧謝青武藝高強,否則他們兩人定會折損于此。 沈香嘆息:“竟在庵寺殺人嗎?她們乃出家之人,怎可以濫殺無辜。” 說到這里,她忽然回過魂來,古怪地看了靜遠一眼。 良久,她起了一層雞皮栗子,毛骨悚然,發問:“你……真的是比丘尼師?” “我……”靜遠驚駭,做賊心虛地低下頭,不敢接這話。 謝青見自家小姑娘開口,卻被旁人冷落了,心中稍稍不滿。 “我今日心情不錯,可以允你答幾句話再死。”他笑意不及眼底,涼涼地道,“如你不識相,想早登極樂,長伴佛陀,我也不是不能成全。” 他就是個心狠手辣的殺神啊! 事已至此,靜遠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她頹唐地嘆了一口氣,道:“兩位猜得不錯,我不是靜遠師太,只是鵲巢鳩占的山匪。三月前,我與姐妹們逃難至此,為了尋一處落腳的住所,迫于無奈才殺害了蓮花庵的尼師們。” 沈香問:“原本的靜遠師太,待你們不好嗎?” 假靜遠皺眉,許久,答了句:“僧人待我等很好……” 明知她們來歷不明,還是肯把白面白米拿出來供她們享用,甚至允許她們獵殺山兔,用寺廟里的鐵鍋烹葷菜吃。 只是這樣一座遺世獨立的庵寺太合適她們藏匿行蹤了,為了不被官府的人緝拿,山匪們還是起了歹心。 此后的事,不必假靜遠多說,沈香也能猜到。 她不覺得出家僧人會驅趕無家可歸的女子,倘若假靜遠想和比丘尼們好好相處,混一口飯食果腹,那她幫著庵寺里多多做事,應當能留下來。 可她貪心,只想取而代之,獨占屋舍。 故此,她在佛祖面前犯下殺業。 血濺了這一座神佛所在的府邸。 惡人霸著住處,想來佛陀也不會久居于此了。 一座被詛咒的山寺啊…… 那些山匪狼心狗肺,罪孽深重,是死有余辜。 沈香又問:“你們是在幾月前獨占的庵寺?” 假靜遠答:“三月前。” “兩月前,白流光死了,那么你們是在白流光來之前就殺了人?” “是。” “白流光是你們燒死的嗎?” “不是,白小娘子之死,于我等無關。” “她死后的尸體埋在何處?” “就在正殿外的桃花樹下。”假靜遠被謝青懲治一回后,老實多了,幾乎是有問必答。 她像是猜到了沈香對于白流光死因的迫切,忽然小心翼翼開口:“我還知道一些關于白小娘子的事,只要您同意饒我一命,我便告訴你一些緊要的消息。” 假靜遠忌憚謝青,可不敢和他打商量。 她想活命,只得和心慈手軟的小娘子討價還價。 只可惜,她不知的是,沈香也是刑部衙門浸漬多年的官人呀!哪里那么好拿捏。 沈香回眸,看了謝青一眼。這樣重大的事,她不敢越俎代庖審理,如在朝中行事那般,她總要過問謝青的意思。 “您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