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特戲謔道：“你別謙虛了好嗎？”

    “好吧，那我就簡單說幾句。”

    路易的手放在桌上，沙菲爾連忙把他面前的盤子挪開，免得他碰到。

    “我認為這兩份合同各有好壞，首先是cbs，就像許多人說的，無論如何，我們不能把直播自決權交給他們。他們不值得信任，不只是cbs，所有的電視臺都不值得信任，我相信在座諸位應該還記得‘魯恩的復仇’1，當abc摧毀了職業籃球的轉播，cbs做了什么？他們中斷了1977年開拓者奪冠的慶祝畫面，去直播高爾夫比賽；他們安排了大量糟糕的賽程和比賽時間，以配合他們的電視節目；他們還推出了令人惡心的延時直播計劃，幾乎摧毀了職業籃球。”

    路易的笑容變得可怕：“我不是在危言聳聽，如果他們擁有直播自決權，萬一將來我們的比賽收視率下降，這些事情依然會發生。”

    “所以，路易，你的看法是，讓cbs放棄獨占直播自主權？”

    斯特恩問。

    “不，”路易驚人地說，“我的看法是，我們應該像是一個專業的脫衣舞娘那樣挑逗cbs，利用自己的優勢去吸引nbc，再拿cbs的報價和他們談判。當然，在此期間不妨給他們各自一點冷靜的時間。我們應該和nbc深入談判，因為無論cbs給出多么豐厚的報價，他們的直播策略是不會有變化的。cbs時代一天不結束，紐約、洛杉磯、波特蘭和波士頓之外的球隊就一天得不到重視。長此以往，世人只知道nba有四支球隊，對其他球隊缺乏關注，這不利于聯盟商業價值的提升。”

    路易認真地說：“我的觀點是，我們應該與nbc進行深入談判，在關鍵時刻采取讓渡部分利益的同時，使他們同意保持各支球隊直播份額的相對平衡。”

    “只有將所有球隊都推廣出去，聯盟的價值才能上升到新的高度，而這是在cbs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我們已經用了17年的時間來證明了這件事。”

    路易的發言贏得了大部分人的尊重與支持，他沒有像洛杉磯和波特蘭的球隊一樣，因為自身條件優越，無憂無慮，所以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作為全聯盟最熱門的球隊，尼克斯完全不用摻和這件事，無論和誰簽約，尼克斯的影響力與商業價值都不會下降。

    但路易卻站在所有球隊的立場上深入探討了與cbs簽約的利弊，并為下一階段的談判指出了方向。

    實際上，這讓許多老人想起了當年的里德·奧爾巴赫。

    路易的發言是在最后階段，而當年的奧爾巴赫，也時常在最后階段發言。

    但區別在于，奧爾巴赫選擇最后階段發言，是因為他知道會開到那個時候，大家都想盡早散會，所以他提出的一些建議多半會被老板們不假思索地采納。

    而路易是在傾聽了各方的建議，了解所有人的訴求后提供了一個對大部分球隊都有利的建議。

    從1978年到1990年，短短12年間，路易已經深深扎根于聯盟，而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身為球探慧眼識珠的本事，也不全是因為他在執教和重建尼克斯的過程中發揮出了無與倫比的作用。

    完全將他與其他人區分開來，并使他贏得眾人信任的，是他拋開了自身的立場為全聯盟著想。

    會議最后，斯特恩舉行了投票。

    關于下一階段的談判，是以cbs為主還是nbc為主。

    最終，出價7.6億的cbs只得到5家俱樂部的支持。

    而nbc得到了23家俱樂部的支持。

    散會時，除了幾家和路易有宿怨的俱樂部，其他一些和他來往較少的俱樂部代表——有的甚至是老板——都主動過來打招呼，想深入交流。

    路易來者不拒，別看他和芝加哥、新澤西的當家的關系搞得那么差，但平心而論，那些矛盾的緣由在他身上嗎？

    他也很無辜呀。

    11973年，nba和當時的合作對象abc談判破裂，于是后者放棄優先續約權，nba轉而和cbs簽約。負責這個項目的abc主管叫魯恩，他下定決心毀掉ba轉播。他開始瘋狂地推銷大學的橄欖球比賽，在收視率上擊垮nba，然后nba的陰間賽程與陰間比賽時間就來了。甚至他在nba直播日（周末）推出的一款垃圾體育節目的收視率都完爆了nba，一年之內，nba的收視率下降25％，從那以后的10年間，nba的收視率出現自由落體式的下降，沒有直播的搶七戰，延時錄播的總決賽，以及公眾不感興趣——即路易在1978年－1983年期間所親歷的一切。

    第六百九十四章 臭魚爛蝦應該懂得閉嘴

    1989年2月10日，路易見到了他的隊員。

    他已經想不起來這是自己第幾次當選全明星隊的主教練了，從1984年至今，沒有四次也有三次了。

    在官方舉辦的活動現場，東部明星隊集體亮相。

    路易位置居中，身邊站著威爾遜、尤因、伯德、桑普森、托馬斯、巴克利、斯托克頓、馬龍、漢克·蓋瑟斯、杜馬斯、沃西、帕里什。

    看得出來，東部的全明星球員集中在五支球隊里。

    可以說，這就是東部看起來不如西部的原因。

    且看西部的大名單：悲劇師、喬丹、德雷克斯勒、皮彭、凱文·約翰遜、大衛·羅賓遜、奧拉朱旺、克里斯·穆林、拉里·南斯、威爾金斯、戴爾·艾利斯、馬克·普萊斯。

    光從名單的星味來說，尼克斯已經贏了。

    而且，這還是在多爾蒂因傷缺席的情況下。

    相比東部，西部的明星隊球員分別來自七支不同的球隊。

    排名聯盟第二，西部第一的湖人和東部的尼克斯一樣，占據了四個席位。

    明星球員的數量與質量可以間接看出整支球隊的成色。

    路易與眾人拍下一張合照之后，便共同前往活動舉辦方訂下的餐廳聚餐。

    餐桌上的氛圍，透著古怪。

    最不應該坐在一起吃飯的兩伙人——尼克斯和凱爾特人，坐在了一塊。

    威爾遜和伯德有舊怨，尤因一直都很敵視凱爾特人，哪怕他去喬治城讀大學之前生活的地區就隸屬凱爾特人影響力最大的新英格蘭地區。

    斯托克頓是那種在熟人面前才放得開的性格。

    凱爾特人那邊，桑普森帶著看好戲的表情看著他們，伯德冷眼旁觀，托馬斯面帶笑容但絕不率先開口。

    “全明星賽的選拔機制不合理，我根本不想和紐約人一起打球！”巴克利抱怨道，“聯盟應該給我們自由選擇和誰當隊友的權利！”

    有人開口，路易便能把話題往里帶：“怎么了，查克，你是覺得‘拉里傳奇’和‘唯一先生’都不夠資格當你的隊友嗎？”

    “我沒這個意思！”巴克利理直氣壯地說，“我明確說了，不想和紐約人當隊友，你們不會以為我已經忘了前段時間的事吧？”

    尤因板著臉說：“既然你已經被罰款和禁賽了，我們可以對此表示諒解，那件事就過去吧。”

    尤因自大傲慢的態度讓巴克利暴跳如雷：“什么過去了？誰和你們過去了？你們該不會以為錯的是我吧？”

    既然這死胖子把脂肪長到了腦子里，路易只得給他開導下了。

    “查克，我們有一說一，當時是誰先動的手？”

    巴克利立即回答：“是我們。”

    “又是誰主動提升比賽強度，導致局面失控？”

    “是……我們。”

    “那么是誰挑起群架？”

    巴克利心虛地說：“我們。”

    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的隊友為什么要打架：“不，不是，路教練，聽你的意思，錯都在我們身上，你們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那倒也不是。”路易冷嘲熱諷道，“我們最大的錯誤就是在你們輸得心態失衡想要用球場暴力來解決問題的時候，沒有站著挨打，下次我會讓我的球員別還手，讓你們白白打一頓出氣，你意下如何？”

    “誰他媽需要這個？！”

    巴克利不滿地說：“路教練，難道你覺得只有你們可以在球場上欺負別人，別人要是找你們的麻煩，就都是對方的錯？”

    “挑事的是你們，先出手的是你們，使事態升級的還是你們。”路易笑問，“你說我們何錯之有？”

    “我……”理虧的巴克利并不能反駁路易，“你……”

    “嗯？”

    “不能說尼克斯一點錯都沒有吧？”伊賽亞·托馬斯以公正之名站偏隊，“你們的比賽風格一向都很粗野，難道那不是導致比賽強度升級的原因嗎？”

    路易刻薄地說道：“你這個看見同鄉菜鳥因為大受歡迎而在新秀賽季入選全明星就心生嫉妒的小人，也好意思出來主持正義？你有這個資格嗎，伊賽亞？”

    托馬斯的笑容在臉上凍結。

    “教練，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威爾遜開口道，“1988年5月30日之后（東決搶七比賽日），我就把那件事放下了。”

    其他人聽見這個日期會覺得奇怪。

    凱爾特人不會。

    托馬斯、桑普森、伯德都想起了那場比賽。

    直到今天，他們中依然有人不能接受。

    就像許許多多的凱爾特人球迷認為尼克斯偷走了他們的五連冠。

    “如果我沒有受傷……”伯德頓了頓，“不，如果伊賽亞沒有受傷，你們已經被干掉了，知道嗎？”

    “鄉巴佬，我不喜歡‘如果’。”

    路易不介意戳他們的肺管子：“我只看結果，結果就是，你們輸了，我們贏了，而且一直贏到今天，尼克斯現在是衛冕冠軍，歡迎你們來挑戰哦。”

    話題一旦進入總冠軍這個領域，在場的很多人都得閉嘴。

    包括活塞的幾位代表，雖然他們是東部的頂尖強隊，但從來都不是冠軍的有力競爭者。

    來自邁阿密的菜鳥漢克·蓋瑟斯很緊張。

    這飯桌上的火藥味太重了，他不敢開口，不敢大口喘氣，甚至連吃個東西都要細嚼慢咽。

    唯有巴克利不知天高地厚：“什么冠軍不冠軍的，你們是不是以為冠軍就代表一切啊？”

    “你連半決賽都沒打過，這里沒你說話的份。”伯德輕蔑地說。

    “你！！！”

    巴克利羞憤地瞪著伯德。

    “確實，漢克還很年輕，他未來可期；喬和詹姆斯（沃西）雖然沒有戒指，但他們都帶領球隊打到了分區決賽，只是棋差一著。我尊重這些家伙，但是查克，我不尊重你。”路易淡淡地說，“你已經不是菜鳥了，今年是你出道的第六年，看看你的成績——就打過三次季后賽？還全都被首輪淘汰？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大放厥詞呢？”

    巴克利感覺自己被人踩著臉。

    他既羞恥又憤怒，卻又認為公牛糟糕的戰績不應該只怪罪他一人。

    “難道你們覺得誰來到我這個位置上能做得更好嗎？”巴克利大聲說。

    “別人我不敢說，拉里肯定可以。”路易有理有據地解釋道，“1979－80賽季，那是拉里的第一個賽季，我親眼看著他把上賽季僅僅拿下29勝的凱爾特人帶到了63勝。我是親歷者，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那支球隊只有拉里一個新人，其他人沒有變化。”

    巴克利目瞪口呆，完全無法反駁。

    “現在你懂什么是goat了吧，查克？”

    此時，巴克利雖然被路易用事實擊潰，嘴上卻不服輸：“威爾特·張伯倫才是goat……拉里從沒拿過100分。”

    “看，這就是你的球隊無法取得成功的原因，你認為威爾特是goat的理由是他曾經單場拿過100分，可你卻不知道在威爾特瘋狂地追求得分紀錄的幾年間，是他職業生涯最失敗的時期。”路易扎心地說，“當然，我能理解，你就是這樣一個膚淺的偽球星，所以你永遠都不能站在贏家的角度看待問題！”

    巴克利嘴唇抽搐，臉色鐵青。

    所有人都相信，他至少5次想沖到路易面前給他一拳。

    “拿第二順位去選擇一個死人又他媽不是我的錯！”巴克利的怨氣爆發了出來，“誰不需要幾個幫手？拉里有伊賽亞、拉爾夫；帕特里克有benj、約翰和凱文，我有誰？你告訴我，我身邊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