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只有噪音 第97節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奧爾巴赫想知道路易的后續計劃。 “我會盡力贏下第五場,但我相信雄鹿會贏下這輪系列賽。”路易淡淡地說。 奧爾巴赫不滿道:“你能贏下兩場,就能贏下四場,為什么要說這種喪氣話?” “因為我接手的是一個矛盾重重的團隊,我沒有時間改造他們,只能采取大膽的戰略求勝,這么做可以在一兩場內奏效,但隨著系列賽的深入,雄鹿這種以防守立足的隊伍會露出他們的獠牙。”路易平靜地說,“他們只需要傾盡所有地拼下我們一場就能去分區決賽與費城人碰面,而我們需要贏下四場。” 奧爾巴赫聽懂了路易的意思。 要連贏四場生死戰,確實太難。 路易還是臨時接手,他沒有時間建設自己的體系,沒有機會向球員灌輸他的比賽哲學,凱爾特人嚴格來說依舊打著菲奇的那一套,只是路易巧妙地調整了攻防兩端的打法。 “這么看來,比爾請辭的時間還是晚了一點。”奧爾巴赫說了個冷笑話。 路易喝了一小口可樂,糖水般的百事讓他無法忍受。 “我還是喝不了這狗屎!”路易把還裝著幾乎滿滿一整瓶的百事可樂放進了垃圾桶。 奧爾巴赫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說球隊內部矛盾重重,指的是?” “白人明星受萬千追捧,黑人明星心生妒忌卻不發一言,記者將這一切視作理所當然,而我們的白人明星是否會意識到這一點還很難說,雖然我提醒了他,但那個鄉巴佬太難搞了。” 路易雖然沒有直接點名,但他這么說和念人家身份證號沒有區別。 “你指的是拉里和伊賽亞?” “你好聰明啊,里德!” 奧爾巴赫聽出了路易的嘲弄,哼了聲:“這種矛盾不是凱爾特人的特產,也不是你們這一代的特產。羅素和庫茲(庫西)當年也是這么過來的;洪多、紅發大個子、jj(喬喬懷特)和保羅(塞拉斯)也是這么過來的。” “甚至,贏得冠軍的球隊也免不了這種問題,這不是我們的特產,這是美國自古以來的社會問題。”奧爾巴赫提醒道,“這不是你我可以解決的,明白嗎?” “不對吧?” “哪不對?” “如果拉里是個張嘴尼哥閉嘴清蟲的種族主義者,那這確實沒法解決。”路易認真地說,“但他不是,他只是個自視甚高又自卑敏感的鄉巴佬,他不喜歡聚光燈,可是偉大的白人希望怎么可能沒有聚光燈呢?我只是想讓他在享受聚光燈的時候,讓隊友,尤其是那個幾個時刻繃著一根種族弦的隊友與有榮焉。” 奧爾巴赫十分擔心路易,他謹慎地說:“答應我,在外面不要說那幾個敏感的詞。” “多謝提醒。” 路易怎可能不知道種族弦有多敏感呢,他在外面連“黑人”這個詞都不怎么用,正確的說法不該是“非裔美國人”嗎?看這多政治正確啊。 “我并不看好你能處理這件事,羅素給我們帶來了十一座總冠軍,但在他公開宣布申請持槍之前,依然會有人打開他的家門在他的床上拉屎;庫茲退役之前,媒體總是無視羅素他們的貢獻,將庫茲在內的白人視作球隊的靈魂人物。”奧爾巴赫緩緩說來,“這就是我喜歡那些不張揚的球員的原因,只有這種人可以忍受媒體的冷落。” “很不幸的是,伊賽亞·托馬斯不是這種人,甚至連塞德里克·馬克斯韋爾都不是這種人。” “所以你要做的是安撫他們,而不是點爆他們。” 奧爾巴赫語重心長,他想讓路易知道這件事有多難。 他覺得路易不是美國人,所以他不能理解。 但路易從小就來美國,作為歧視鏈最底層的英籍華裔,他比誰都了解種族歧視這個腫瘤般的病毒如何割裂了美國社會。 這是移民國家與生俱來的先天頑疾,他可不打算逆天而行。 “我沒興趣當保姆,也不想讓他們自我毀滅。”路易斂起了臉上的笑容,認真嚴肅而又不容置疑地說,“我只是想讓這支球隊變成它應有的樣子。” 奧爾巴赫的雙眼看透過無數人的心思,但他總是不能看出路易的想法。 這次也不能。 但他看見了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內心深處的野望具現于臉上,他認為他能改變自黑人進入聯盟以來,就存在著的問題。 奧爾巴赫呼了口氣,“那就放手去做吧,讓我看看這支球隊應該是什么樣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攻心為上 路易嘴上說他贏下第四場避免球隊被橫掃就已經滿足,但背地里做的功課一點都不少。 game5,路易解放了拉爾夫·桑普森。 他要求桑普森盡量地在高位拿球,如果雄鹿不管他,就大膽投籃。 如果雄鹿有人來防守,就自己做決定,有機會便持球打,沒機會便向外傳。 有伯德和約翰·朗給他拉開空間,桑普森打得像七尺四寸,運動能力減弱一個檔次的希臘怪物。 他比希臘怪物更好的一點是,有一手能在高位得分的跳投,落到低位,不用老想著全力擠進籃下,他有全面但不精通的背筐得分手段。 桑普森的活躍,讓路易藏住了讓伯德支撐起一個體系打低位進攻的戰術。 雖然雄鹿找不到針對這項戰術的辦法,但他也不想讓伯德太累。 讓伯德支撐體系盡情發揮個人能力的打法,應該是打到彈盡糧絕的保底戰術,好教練得主動求變,不能像那些只會灌雞湯和死糙主力的盧姓教練一樣,一個策略管用就一直用,雖然把球給詹先生,并讓詹先生每場打40分鐘以上是18騎士在季后賽里贏球的唯一辦法,但這種完全放棄執教機會,成就球員個人英雄主義壯舉的選擇,并不讓人欣賞。 鐘情于高位投籃是桑普森離經叛道的地方,也是他和比爾·菲奇最大的分歧所在。 每個晚上,菲奇都會因為桑普森的高位投籃而發火。 路易卻從不生氣。 自打他三年前說服桑普森參加選秀,他就料定,此人是個超出時代的獨角獸,他不應該像傳統中鋒一樣發展,而該像個現代中鋒一樣,游走、奔跑、投籃、持球進攻、參與到那些當代教練不能接受的快攻里面去。 唐·尼爾森有火燒眉毛之感。 第一節末,桑普森中場斷下雄鹿的長傳,獨自運球執行反擊的畫面,看著像是個奇行種版本的鮑勃·庫西,波士頓花園的球迷咆哮出聲,當他以夸張而穩定的360度轉身扣籃打成反擊的時候,約翰尼·莫斯特夸張地咆哮道:“拉爾夫完成了凱爾特人隊史的最佳扣籃!” 1打0的360度轉身扣籃是凱爾特人隊史最佳扣籃嗎? 仔細想想,凱爾特人隊史上沒有扣籃高手,沒準桑普森真的不經意間成就了凱爾特人隊史的最佳一扣。 路易伸出手和桑普森擊掌。 他對桑普森只有一個遺憾,那就是進入聯盟的三年間,他沒有練出一招天勾般的殺手锏。 全而不精的技藝特點或許會伴隨他一生。 這將讓他無法成為賈巴爾那種頂級的球隊核心,但,在伯德和托馬斯身邊,他會是所有人都喜愛的超級輔助手。 對面的唐·尼爾森被桑普森的表現驚呆了。 這個怪獸體格彪悍加一雙巨掌,跑起來龍驤虎步踢踏生風,轉換進攻里不可阻擋,但一落陣地戰,17尺以上投籃就時有時無看老天,要么靠擋拆抓球起步頂雙人強上,要么做掩護后落背身低位內切襲擊籃筐。 看這描述像不像未來希臘怪物? 但尼爾森想到的對標人選是費城的j博士。 只是,j博士沒有這么高的身高。 桑普森的敏捷性和運動能力也差了j博士兩個檔次以上,但他真的太高了,高到可以讓不可能變成可能。 同樣的比賽環境下,他可能比j博士更可怕。 比起j博士和未來的希臘怪物,防守此時已經起勢的桑普森更加困難。 因為他能夠命中罰球線外的高位跳投,這意味著對手不能選擇放他一米爭取防守空間的方式來防守。 但與之相對的,他的協調性比不上希臘人,速率和運動能力和j博士都不是一個級別的,持球威脅雖然有但也遠不如這兩位。 因此,防桑普森肯定要貼身頂住他的下盤。 雄鹿派出了鮑勃·蘭尼爾,貼身防他的投籃。蘭尼爾長得一雙大腳,但年歲高了,跑跳能力比不上年輕的時候,桑普森若是持球突起來,他鐵定守不住。 所以尼爾森在防守端還有個小設計。 他特意在罰球線內給桑普森埋伏了雙人口袋,只要他突到那個位置,夾擊會第一時間跟上。 口袋陣如今已然成為nba的主流防守陣型。 推動它流行起來的正是1981年的凱爾特人。 而令口袋陣流行的幕后推手,當然是路易。 那年的東部決賽上,凱爾特人的口袋陣讓j博士啞火,在這個突投結合的巨星鮮少,投射能力逆天的球員罕見的時代,口袋陣猶如扼殺巨星的絆馬索。 尼爾森成功地吸收了口袋的精華,他在罰球線內設置的小口袋讓桑普森連連失誤。 桑普森打得越糟糕越上頭,雄鹿瞬間抹平了分差。 路易為此叫暫停,換下桑普森,換上馬克斯韋爾,并讓托馬斯和伯德打高位擋拆二人轉。 盡管理論上,托馬斯這等突破能絞殺一支球隊的后衛,和伯德這種投射大神擋拆外拉對防線的破壞力,是雄鹿難以限制的,但尼爾森還是從托馬斯的技術細節上找到了缺點并針對之。 托馬斯可能是歷史最好的純控衛,但他同時也是一名需要有球在手才能有威脅的控衛。 所以,“純控”,這兩個字是一起的。 因為托馬斯的投籃威脅遠遠低于后衛的平均水準,哪怕大多數人對小個子后衛的印象往往是技藝全面,投籃能殺人,但中遠投絕對是托馬斯的短板。 因此,尼爾森讓蒙克利夫去防托馬斯,并且要求繞著擋拆防托馬斯的突破。 如果不能理解繞著擋拆怎么防突破,可以去反復復習一下2019世界杯中國隊的后衛們在遇到自家內線擋拆后,看到對手繞著防而他們卻不能抓住那借由擋拆遺漏出來的空位懲罰對手的窘境。 而且,托馬斯今晚明顯是帶著個人想法在打比賽。 一些可以給伯德的球,他沒給。 某些不是好機會的時刻,他投籃了。 更糟糕的是,雄鹿喜歡他這種莽撞的行為。 他這么做,給了對手機會。 所以,第三節結束,雄鹿反超凱爾特人。 路易將托馬斯換下,其他方面沒有任何調整。 “伊賽亞,來,請你告訴我,為什么不按照戰術打?”路易連扯皮的功夫都省略了,劈頭蓋臉地質問道。 托馬斯剛想用他的招牌笑容來掩飾他的小心思,便收到了路易的怒吼:“收起你這張惡心的笑臉!回答我問題,為什么不按戰術打?” 托馬斯的笑容僵在那,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機會不好……” “好,那你就在場下坐著,如果你覺得時機到了,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