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特人手上沒有靠前的選秀順位，路易給出的關于比爾·蘭比爾的球探報告又讓人無法拒絕。

    因此，凱爾特人直接動用他們的第三輪第九順位，選中了路易期盼了一年的比爾·蘭比爾。

    單單從歷史宏觀角度來看這個選擇，路易已經改變了80年代的籃球。

    蘭比爾雖不是壞孩子軍團的最強球員，卻是那個團隊里的靈魂。失去了蘭比爾，活塞就不再是球迷所熟悉的那支活塞。

    而蘭比爾加盟凱爾特人，他的膚色就是當地的政治正確，何況他還在波士頓出生，雖然從記事起就不在波士頓了，但無礙當地的球迷給他一份戶口本。

    選秀結束，路易就和球隊請了幾天的假。

    他這個母親眼里的“大二生”，得回家過暑假了。

    紙終究包不住火。

    路易在新聞發布會上的那張照片很快就傳了出來，他是nba歷史上第一位打破了膚色隔閡的亞裔助教。

    當路易回到家中，李軒冰特意拿著那張報紙上剪下來的海報放到他面前，臉色不善地說：“給我解釋一下！”

    “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在上課嗎？怎么就成了那什么隊的助理教練？你到底在做什么？”

    既然已經瞞不住了，就沒有必要再瞞下去。

    “就像您在報紙上看到的一樣?！甭芬滋痤^，正視母親，“去年暑假，我在波士頓找到了一份工作。我不能一邊上學一邊做這份工作，所以我休學了?！?/br>
    “什么？?。?！”

    “我休學了?！?/br>
    “你這個天地吊的狗崽子！”李軒冰已經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她還是接受不能，“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如果是原來的路易，對于母親此刻的狀態會感到害怕。

    因為他小時候經常被打，可是現在他已經長大了，李軒冰不可能再打他。

    但兒時積累下來的恐懼很難消除，而現在的路易卻沒有感到害怕。

    “我從來都不想當什么醫生，那只是您的一廂情愿，即使我朝這個方向努力，最后也很難考進醫學院。”路易只是實話實說。

    “我有要求你一定要考進醫學院嗎？我只是讓你盡力而為，但沒讓你騙我！你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做著美夢，現在你卻告訴我你在那個滿是毒狗暴力狂神經病和黑鬼的機構里面工作？”憤怒到極致的情況下，李軒冰的話已經有些出格了，尤其是后面那個n字開頭的詞，“這個行當根本沒有未來！你必須馬上回到學校！否則……否則你就滾出去，我就當從來沒有你這個兒子！”

    當你試圖讓親近的人理解你的某些行為的時候，他們往往會表現得不可理喻。

    無論你怎么解釋，他們都不會接受。

    而這種事往往發生在你最親的人身上。

    “我在波士頓有房子，有車，我只是很久沒見到您了?！甭芬姿餍圆唤忉屃?。

    他從身上拿出一個裝滿現金的信封，雖然他每個月都有往家里寄錢，但隨著他在過去一年升級為高級球探和助理教練，他的薪水已經甩開普通人一個檔次，不可能是在學?？看蛄愎べ嵉降摹Ｒ虼?，他給家里寄回去的錢數字沒變，因為數額太多的話，母親會懷疑。

    他從不大手大腳地花錢，除了基本的薪水，他總是有便宜就占，能賺外快就賺外快，適當地進行一些穩賺不賠的投資——比如買30張拉里·伯德的球員卡，然后讓伯德簽名。

    半年的時間他攢下了40000美元，他自己留了一點，剩下的全在這信封里。

    “我的工作很忙，朝九晚五，但我很喜歡這份工作，如果您愿意去了解，您會發現聯盟沒有想象中的不堪?！甭芬字览钴幈粫r很難接受，所以他現在最正確的做法就是打道回府?！拔覜]法常常陪伴在您身邊，所以，要多保重身體，按時吃飯睡覺，定期去醫院體檢……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br>
    說完，路易拖著行李轉身走了。

    李軒冰想開口挽留，但霸道的性格讓她無法在這個關口喊住路易。

    她只得看著路易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向來對她言聽計從，畏之如虎的路易，變了。

    好像是大一暑假回來之后，他就變了個人。

    不再膽怯，懦弱，頗有主見，甚至在這種情況下敢于對抗她的意志，說那些話……

    李軒冰不是個傳統的中國mama，她從不溺愛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四年前路易的爸爸出車禍去世之后，她變得更為強硬。她既要當爹又要當媽，就像許許多多不懂得和孩子交流的嚴父一樣，緊要關頭總是嘴巴上鎖。

    路易沒想到他剛進家門就被“趕”出來了。

    其實后面母親的態度已經有些軟化，雖然她什么都沒說，但如果他厚著臉皮住下來，難道還能硬把他趕出去嗎？

    他只是覺得勉強住下來不好，現在母親不能接受他的工作，等過一段時間，到她了解了nba——或許會對他的未來更加悲觀——但很快，聯盟就會騰飛，因為拯救世界的命運之子已經進入了舞臺。

    傍晚，路易回到了波士頓。

    奔波了一天，連口飯都沒吃。

    路易在機場外搭了便車，雖然他的收入足夠讓他坐計程車，但他就是不想浪費那個錢。

    司機是個亞裔，幾番交流后得知對方是日裔美國人，剛好，他要去西波士頓的查爾斯頓街。

    路易要去那吃飯，他有幾個朋友在那開了中餐廳。

    其中就有一家是路易推薦奧爾巴赫去的中餐廳。

    奧爾巴赫果然起到了宣傳效果，之后，那家店的招牌算是打出去了。

    這家店的名字很簡單：老周面館。

    “小路，你不是回家去了嗎？”店長老周看見路易后，笑呵呵地招呼道。

    “唉，被我媽趕回來了。”路易愁道，“記者害人啊?！?/br>
    老周不敢相信地說：“怎么會？你媽不知道你在凱爾特人工作嗎？助理教練啊，待遇啥的多好啊?！?/br>
    路易能說什么呢？

    “行了老周，來碗面吧，正宗的蘭州拉面，口味不對不給錢。”路易跟個吃霸王餐的似的。

    老周這就去后廚交代了。

    他和老周非親非故，之所以認識，是因為同源會。

    同源會是美國華人創辦的一個互助組織，主要活躍的地區是中部。只要是華人或者華裔，乃至血脈相同的留學生，都能加入。沒有工作的會員不需要繳納會費，有工作的會員則按收入收取小額會費。

    本質上，同源會是讓同一個地區的華人們抱團取暖的組織。路易在俄亥俄的時候沒少受到他們的幫助，所以當他發現波士頓有個“同仁”的時候，他很高興，老周提出讓他幫忙宣傳，他也干脆地答應了。

    第三十章 這只鳥兒不簡單

    八月，凱爾特人開始備戰新賽季。

    光看陣容，凱爾特人簡直星光熠熠。

    拉里·伯德、馬克斯韋爾、考恩斯、阿奇博爾德、蘭比爾，這就五個過去的和未來的全明星了。

    替補陣容也頗有人才。

    幾乎從第一天起，球隊的新教練比爾·菲奇就讓人看見了他對待訓練的一絲不茍。

    他很嚴厲，也很刻薄，不接受任何借口。

    這和他在媒體面前說俏皮話的嘴臉完全不同。

    蘭比爾幾乎每天都在抱怨，他腰酸，他背疼，他腿抽筋，他腦子轉不過來，他頭快炸了。

    每天，他都有相同的借口。

    “比爾，在我看來，你最需要學習的事情不是如何防守，而是如何做一個男人?！狈破娉靶Φ馈?/br>
    蘭比爾抱怨道：“我跑不動了！”

    “那就休息吧，娘娘腔！”菲奇以嘲笑蘭比爾為樂。

    只有蘭比爾具備承受下被嘲笑“娘娘腔”的心態，然后正大光明地坐下來休息。其他人都無法接受菲奇的侮辱。因此他們不得不繼續拼命。

    路易坐在一邊，將一瓶水交給蘭比爾。

    “我恨你，小鬼，就因為你，我才會來到這支見鬼的球隊！為此我永遠恨你！”蘭比爾瘋狂抱怨道。

    路易無視了蘭比爾，他需要盡快記錄下所有球員的特點，以及他們需要補強的缺點。

    一些老將不需要補強，他們只要保持狀態。

    某些年輕球員根本看不出哪里需要補強，比如伯德，即將到來的1979－80賽季是劃時代的賽季，nba將首次引進三分線。

    所有教練員都把三分線當成惡魔的當口，伯德已經開始熟悉這遠在天邊的射程了。

    考恩斯和菲奇發生了激烈的沖突。

    這名歷史前50大巨星已經沒有當年帶著哈夫利切克復辟凱爾特人王朝的強大實力，但也是一名水準以上的首發內線。

    他對比賽有一套亙古不變的標準，但在菲奇的眼中，還不夠。

    菲奇要求考恩斯完全壓制二年級中鋒里克·羅比。

    只要羅比在考恩斯頭上抓了一個籃板球，菲奇就會不高興地拍手：“我建議你改一下姓氏，‘w’代表著贏，但我看在身上看到了一個大寫的‘l’，你應該叫coloser！”

    “你他媽再說一遍！”

    兩個自尊心強大的人發生沖突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很緊張。

    蘭比爾顯然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看見了吧？不只是你的日子不好過，大家都不好過?！甭芬讻]打算讓蘭比爾原諒他。

    約翰·朗正在練習三分球。

    這是路易的建議。

    路易希望他成為一個可以在三分線外帶來幫助的球員。

    他的練習被菲奇認為是白費功夫。

    朗自從來到凱爾特人便知道是誰發掘了他，那個比他還要小幾歲的年輕人將他從家鄉帶來了讓人畏懼的波士頓。

    這里沒有他想的那么糟糕，但也不是特別好，主要是他們上賽季不停地輸球。

    奧爾巴赫同樣在訓練營里，菲奇并不想在這里看到他。

    這是菲奇立威的時候，而奧爾巴赫的存在只會削弱他的存在感。

    菲奇無法決定這件事，他只能用更有力的方式去奪走主教的影響力，讓球員忘記那老頭的存在，專心應對他。

    這么做無疑取得了成效。

    只用了半天，蘭比爾就開始討厭這支球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