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忽然很好。

    好到站旁邊等mama的小女孩和他搭話，他都?分出一毛錢的耐心和人瞎聊。

    “今天沒喝到喜歡的奶茶。”小女孩捧著杯奶昔, 看logo是棠月他們所在那家。

    陸卓衍又欠又懶地回，“哦，挺慘。”

    “我只?有第二杯半價的錢, 哥哥你能幫忙買一杯我喜歡的口味么？”小女孩仰著頭望著他，眼睛像小鹿, 亮晶晶的。

    陸卓衍撩起眼皮掃她一眼, “不可以。”

    亮晶晶的眼睛瞬間?暗淡，“為什么呀？”

    壞心腸的陸某人為其指點迷津，指著店里的棠月, 理所當(dāng)然地說, “第二杯半價是我的，第一杯是我女朋友的, 懂了嗎？”

    “可那個漂亮jiejie跟別的哥哥在一起, 怎么會是大哥哥你的女朋友呢？”小女孩無辜地問。

    “……”陸卓衍無語，“你想喝什么口味, 主?動?告訴你媽, 她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你不說，她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小女孩的mama小跑過來。

    見狀, 陸卓衍直起身，和那個小女孩揮揮手, 聽見小女孩主?動?和mama提了要求。

    勾著嘴角，慢悠悠走進奶茶店。

    誰知一進來，就看見棠月拉著傅小鯉的手，另只?手拐杖都?顧不上，直接半摟著傅小鯉坐下。

    這番動?靜惹得幾個顧客投來視線。

    陸卓衍額頭青筋突突直跳，心里默念——

    是她弟弟，是她弟弟，是她弟弟。

    這么一愣神的功夫，棠月看見了他，冷著一張臉吩咐，“陸卓衍，過來幫忙。”

    不過去！

    棠月：“過來。”

    為了弟弟兇我？

    陸卓衍心底巖漿咕嚕咕嚕冒泡，全是火，單手抄在兜里，表情冷淡地走過去，跟個柱子似的杵在那兒。

    渾身上下全是毛刺兒，扎得很。

    “扶著他。”棠月簡潔命令，松開傅小鯉的手，傅小鯉有些?抗拒，不愿意棠月放開他，拉著她的胳膊，主?動?纏上來。

    去他大爺！

    是她弟弟也?不行，她弟弟也?是個男的！

    陸卓衍抬起手，快準(zhǔn)狠地扣住傅小鯉的胳膊，大有他再?敢動?作，把他胳膊卸下來的架勢，涼嗖嗖地問，“弟弟這是怎么了？”

    每個字都?像是從后槽牙里擠出來。

    低下頭，對?上傅小鯉的視線，執(zhí)拗的眼睛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和他長相有幾分相似，額頭冒著虛汗，額角有條新長好的疤，唇色有些?白，他說，“沒事，放開我。”

    陸卓衍朝棠月?lián)P了揚下巴頦兒，“嗯？”

    棠月顧不上他，靠過來，直接把手伸進傅小鯉大衣的兜里掏了會兒。

    “這不合適吧。”陸卓衍試圖阻止，卻見棠月掏出一瓶沙丁胺醇氣霧劑。

    他這才想起傅小鯉有哮喘的事情。

    棠月掐著傅小鯉的下巴，掰著他的嘴，冷酷無情地摁壓泵，朝著嘴里噴了噴。

    緩和了十來分鐘，傅小鯉的臉色才恢復(fù)了一點生?氣。

    前腳剛被棠月暴力噴了藥，后腳傅小鯉又被陸卓衍弄到了車上。

    棠月坐在副駕，頭也?不抬地拿著手機打電話，“他最近住在老李那兒，送他過去。”

    此時的傅小鯉很安靜，頭靠著車窗，悶悶的，不知在想什么。

    車子一路疾馳，一路沉默。

    -

    老李接到棠月電話時，剛剛加完班回家。

    他知道傅小鯉請?zhí)脑驴措娪暗挠媱潱南肟赐觌娪傲牧奶鞎r間?就晚了，到時候他們就回葉迪那房子去了。

    沒想到棠月竟然把傅小鯉送了回來，還是跟陸卓衍一起送。

    以至于老李出來買煙，遇見他們，半天沒回過神。

    小區(qū)門口，路燈下，老李盯著棠月打了石膏的腿，“怎么搞的？”

    下意識抬頭望向陸卓衍，仿佛他罪大惡極。

    棠月注意到他的視線，出言解釋了兩句，老李被她平淡的語氣搞得心驚rou跳，“臥槽，太?無法無天了，小棠，你給我等著，別看我是個離婚律師，但?我哥們兒專門打刑事案件官司，找他……”

    “我們找了京瑞律所的鄧清和律師。”陸卓衍斜靠著車，巴不得傅小鯉趕緊滾。

    京瑞！大名鼎鼎的京瑞，還是鄧清和親自出山！

    老李不可謂不吃驚。

    鄧清和在業(yè)界的名聲?不用多說，桐城圈子里的律師都?懂，沒有鄧清和打不贏的官司。

    他的目光落在陸卓衍身上，這哥們兒對?棠月夠花心思的。

    把傅小鯉交給老李后，棠月跟著陸卓衍離開前，轉(zhuǎn)頭看著傅小鯉，欲言又止。

    從剛剛開始，傅小鯉一言不發(fā)，她不確信看電影那會兒他有沒有吃晚飯，“老李，他沒吃晚飯。”

    “啊？哦哦，好，你別擔(dān)心。”老李接過話，轉(zhuǎn)頭看看傅小鯉。

    又見棠月朝他點點頭，“麻煩你了。”

    說完和陸卓衍一起離開了。

    古怪。

    特別古怪。

    不該是兩男爭一女的修羅場？

    為什么倒像是哥哥jiejie把弟弟送到朋友這邊？

    “老李，陪我喝點兒。”傅小鯉澀聲?開口。

    “好。”老李拍拍他的胳膊，“沒事兒，咱們還有時間?。”

    話音落下，傅小鯉慘淡一笑，注視著棠月離開的方向。

    六年前陸卓衍看著棠月離開的背影，是否和他現(xiàn)在一樣，充滿了無力感。

    -

    回西?山楓林的路上，陸卓衍開車，棠月坐在副駕上，頭枕靠著椅背，盯著外面的霓虹燈光看了會兒，閉上眼睛睡覺。

    旁邊傳來一聲?冷嗤。

    棠月動?了動?耳朵，卻提不起勁兒去猜陸卓衍的心思。

    電影耗費情緒，傅小鯉耗費情緒。

    大多數(shù)時候，棠月是個情感不夠豐沛的人，耗費一點兒情緒就累。

    車?yán)餃囟壬吡耍懽垦軄G了條毯子蓋在她身上。

    到了停車場，陸卓衍停好車，傾身靠過來解了棠月的安全帶。

    棠月仍舊困倦，睜開眼，想和他說話，陸卓衍又坐直了，推門下車。

    因?為棠月堅持要拄著拐杖自己復(fù)健，除了晚上洗澡之后，擔(dān)心她在浴室里打滑摔跤，陸卓衍會進來浴室將她抱出去。

    別的時候，她都?自己走路。

    晃神片刻，他已經(jīng)走出幾步遠，大有不等她的意思，因?為車鑰匙也?丟給她了。

    狗男人怎么了？

    棠月再?怎么遲鈍，也?察覺到陸卓衍不太?高興。

    撐著拐杖，緩慢下車，鎖好車門，慢慢跟上，早離開的男人這會兒不該到家了嗎？

    怎么一直和她維持著五步的距離。

    電梯門打開，密閉的廂門里只?有他們，模糊的鏡面倒映著他們的模樣，誰也?沒看誰。

    卻又像知道對?方眼角余光偷瞄自己了。

    大門打開，布魯和元寶聽見腳步聲?，跑到門口迎接，棠月脫了外套，蹲在地上揉布魯?shù)哪X袋。

    陸卓衍換了鞋，把脫掉的大衣掛在她的衣服旁邊，在她摸狗的時候，捋了捋她袖口的褶皺，免得第二天衣服皺皺巴巴。

    “棠月，傅小鯉是怎么回事？”憋了一路的話，陸卓衍實在懶得再?忍，彎腰撈起元寶，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棠月一怔，慢吞吞地轉(zhuǎn)頭，望向他，“憋這么久，真是委屈你了。”

    過于冷靜的語氣，讓陸卓衍登時有了火氣。

    若有似無地笑了下，后腰靠著鞋柜，揉搓著元寶的腦袋，“你這什么態(tài)度？”

    她在慢慢解釋，態(tài)度有什么問題嗎？

    棠月不明白，“他就是個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少爺，跟你過去差不多……”

    然而，這人不知道在聽什么，打斷她的話，曲解她的意思，“所以你把他當(dāng)過去的我？這些?年，他是我的替身？”

    棠月：“？”

    搖搖頭，“不是。”

    “那我是他的替身？”陸卓衍輕描淡寫地語氣里藏不住的冷意。

    棠月：“梁舒余去世?之前沒什么東西?留給我，她說要是我看得上，就把傅小鯉帶走。”

    陸卓衍眼眸低垂，危險地瞇了瞇眼，“你看上了？”

    “……”棠月嘆口氣，“你能不能別陰陽怪氣，聽我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