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龍城會因此而滅亡嗎？”

    孟超反問，“哪怕我把異獸的進攻強度再提升三五倍，讓整個城南都陷入一片火海，又如何，龍城會因此而毀滅嗎？

    “不，不可能的，龍城又不是沒遭受過這樣的重創，最危險的時候，仍舊控制在人類手中的城區面積，縮小了整整一半，我們還不是挺過來了？

    “雅姐，怪獸單純從物理層面進攻龍城，是不可能毀滅我們的，危機反而會令我們更加團結，無形中消弭和掩蓋了龍城原本存在的矛盾——我相信，異獸一定非常清楚這一點。

    “那么，再發動這種徒勞無功的進攻，就沒有太大的戰略意義了。

    “是，今晚的城南是被攪成了一鍋熱粥，很多無辜市民慘遭荼毒，很多樓房都在燃燒，說不定有一些高樓會倒塌，還有些強者會隕落，等到塵埃落定后，還有無數失去家園的市民要安置，方方面面都是問題。

    “但這些問題，動搖不了龍城的根基，也不可能撼動人類的信念，反而會令我們同仇敵愾，萬眾一心。

    “而異獸方面，付出的代價呢？

    “首先，這次進攻讓人類意識到了異獸的新戰術，今后一定會加強對地底世界的監控，下次再想挖一條從城外直通城內的地下通道，就沒這么容易了。

    “其次，人類也發現了新型喪尸病毒，以我們的學習和研究速度，一定能很快破解新型病毒的奧秘，研發出相應的疫苗和血清，還有如何應對新型喪尸的戰術。

    “哪怕普通市民，下回再見到會飛會跳會吐酸水會自爆的新型喪尸，也不會那么驚慌失措。

    “更別說白白消耗在龍城內，這么多經過基因調制，擁有超級神經和初級智慧的蛇蟲鼠蟻，哪怕是異獸，調制他們也需要消耗大量資源吧？

    “這些，都是進攻龍城的成本。

    “那么，投入這么多的成本，異獸究竟得到了什么？沒有，完全沒有，和以往的迷霧降臨一模一樣，成本收益率，簡直低到令人發指！”

    聽到這里，呂絲雅忍不住道：“你的想象力會不會太豐富了？

    “以往的迷霧降臨，怪獸都是這么打的。

    “現在有了異獸的指揮，怪獸進攻的隱蔽性、針對性和不同族群之間的協調性，甚至怪獸和喪尸的協調性，全都大幅提升了，難道，這還不夠？”

    “不夠，遠遠不夠。”

    孟超非常認真地看著呂絲雅，眼眸深處放出超越時代的光芒，一字一頓道，“雅姐，你知道現在的龍城人，最缺乏的是什么嗎？”

    被他這樣凝視，呂絲雅心底生出異樣的感覺，下意識道：“是什么？”

    “戰略思維。”

    孟超道，“現在的龍城，有很多高高在上的神境強者，也有在專業領域登峰造極的專家學者，赤龍軍中，也有統帥百萬大軍，威風凜凜的將軍。

    “他們的智慧，當然都比我高深百倍。

    “但恕我直言，我覺得現在的龍城強者和智者們，都沒有足夠的大局觀和戰略思維。

    “當然，這不能怪任何人，畢竟龍城從半個多世紀前穿越到異界開始，就是異域孤軍，我們的視線被迷霧籠罩，所見所思，都在小小一座城里，思維的死角和局限性，難免越來越多。

    “而且，我們的對手，也遠遠談不上是什么聰明絕頂的家伙。

    “怪獸沒有任何戰略上的智慧，他們所謂的‘攻城’，只是在殺戮本能的驅使下，一窩蜂沖進來破壞和送死而已，雖然兇悍絕倫，卻也毫無章法，戰術上能置人于死地，戰略上，他們的每次進攻都毫無意義。

    “聽過一句話嗎，不要和傻瓜辯論，因為傻瓜只會把你拽到他的水平線上，再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同樣，我們也不該在爛泥塘里和劍戟魔豬打架，就算打贏了，也只會被甩一身臭烘烘的爛泥。

    “明白我的意思嗎，所謂‘怪獸戰爭’根本不存在，因為這種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戰斗，根本不配被稱為一場真正的‘戰爭’！

    “就算在某片戰場上，神境強者和末日兇獸能打出蕩氣回腸，史詩般的激斗，但從戰略上來說，這和敵我兩名士兵在壕溝里滾成一團，沒有任何區別。

    “其結果就是，在整整幾十年所謂的‘怪獸戰爭’中，我們非但沒磨練出半點戰略思維，反而被拉低到了怪獸的水平線上，和怪獸一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就說眼前這場戰斗。

    “因為敵人首先襲擊城南，就相信城南是敵人唯一的目標，卻不思考敵人為什么要發動這場襲擊，敵人的戰略目的是什么——這是典型的只見樹木，不見森林！”

    呂絲雅張了張嘴。

    很想說：“全城人都沒有戰略智慧，就你有？”

    但想到孟超拋出那么多對異獸的預測分析，準確度高得嚇人。

    還有他幫助顧劍波搞出來的“極限流”，對不斷進化的怪獸，又有著近乎完美的針對性。

    呂絲雅乖乖閉嘴。

    孟超也覺得，自己說得好像太過火了。

    現在龍城的強者，智者，專家和精英們，未必沒有戰略思維。

    但他們的戰略思維，肯定遠遠比不上前世記憶碎片中，幾十年后的龍城人。

    因為，現在的龍城人，僅僅以一座城市為戰場，愚蠢的怪獸為敵人。

    幾十年后，戰場卻變成了整個異界，敵人也變成了千奇百怪的異界萬族！

    即便孟超到末日降臨前，都只扮演了沖鋒陷陣和潛行刺殺的角色。

    在遼闊百倍的戰場和危險百倍的敵人刺激下，他卻擁有了比今天的龍城人，更犀利百倍的思維之刃！

    第389章 穿越技術研討會

    “雅姐，剛才有些激動，說得可能太夸張了。”

    想到這里，孟超繼續道，“但根據我的觀察，現在的確有很多人還沒將觀念改變過來——甚至連異獸調查局的精英調查員們，都只是將異獸當成‘更加聰明的怪獸’來看待。”

    呂絲雅道：“難道不是？”

    “很可能不是。”

    孟超沉聲道，“異獸不是‘更聰明的怪獸’，而是另一種和我們截然不同，卻有著同樣智慧，甚至更高層次智慧和更加詭異的思維方式的智能生命體。

    “面對異獸時，我們不能再用絲毫過去對付怪獸的老眼光來看待，而應該將異獸想象成真正的智者、領袖和身經百戰的統帥。

    “作為一名合格的統帥，是不會輕易將他的軍隊，投入到一場殘酷卻毫無意義的巷戰中去的，如果他這么做了，一定有更深層次的目的！”

    呂絲雅盯著孟超看了很久。

    “真奇怪。”

    她說，“為什么感覺你有時候像個傻瓜，有時候卻……”

    她欲言又止。

    孟超等了半天，還不見她把下半截話說出來，不禁問道：“卻什么？”

    “沒什么。”

    呂絲雅換了話題，“那你覺得，異獸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地圖，這里有全城的大地圖嗎？”

    平板電腦上倒是有龍城地圖，但屏幕太小了，不足以激發孟超的靈感。

    帳篷實驗室里也沒有地圖，最后，他是跑到外面，找那幾名剛剛并肩作戰的赤龍軍戰士，才借來一副攤開了足足兩米多長寬的大地圖。

    這副軍用地圖已經被戰士們使用了很久，邊緣都磨出了白毛，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標注，包括這次喪尸和怪獸雙重侵襲的最新態勢。

    孟超的目光只在地圖的城南部分停留片刻，就轉移到了全城各個區域。

    “目的，敵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這時候，赤龍軍的小隊指揮官，手臂上打著繃帶，上前向他道謝。

    感謝他剛才擊殺超級沙蟲，救了小隊全體官兵一命。

    同時，也向他提供了最新的戰報。

    現在的情況是，超凡者和赤龍軍基本控制住了城南的各處重要設施，以及人口比較稠密的居民區，也擊殺了那些個頭比較大，容易發現的怪獸。

    但地底深處，仍有源源不斷的蛇蟲鼠蟻涌出來。

    隨著人類逐步投放兵力，這些該死的蟲豸也改變了戰術。

    他們不再聚集成貌似恐怖卻很容易被燃燒彈消滅的蟲潮。

    一鉆出地面就化整為零，四散而逃，往各種陰暗潮濕的犄角旮旯里鉆。

    抽冷子再跳出來，哪怕不咬人呢，也是癩蛤蟆跳腳背上——嚇人一跳。

    數以十萬甚至百萬計的蛇蟲鼠蟻，在整片城南逃竄。

    這可比什么末日兇獸都難對付得多。

    如果是末日兇獸，那倒好辦了，三五名神境強者聯手，不怕傷亡和損失的話，總能干掉對手。

    但就算神境強者都長出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兩個小時內，抓光數以百萬計的蛇蟲鼠蟻。

    偏偏這些玩意兒身上又攜帶了新型喪尸病毒。

    在沒有疫苗、血清，也不確定傳播方式究竟有幾種的情況下，普通民眾很難參與到撲滅蛇蟲鼠蟻的戰斗中，否則，分分鐘會制造更多的新型喪尸出來。

    超凡者和赤龍軍只能盡力疏散民眾，又在各個街區之間疲于奔命，撲滅此起彼伏的病毒之火和蟲豸狂潮。

    這種死纏爛打的攻擊模式，倒是不足以撼動龍城的根基。

    卻將大量超凡者和赤龍軍，都牢牢黏在城南。

    至少，在這個漫長的夜晚，除了和蟲豸、喪尸還有病毒作戰，他們是哪兒都別想去了。

    孟超靜靜聽完小隊指揮官的戰情通報。

    又低頭研究地圖。

    片刻后，他忽然問了呂絲雅一個貌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雅姐，你知道這兩天‘藍色家園’有什么異常嗎？”

    呂絲雅微微一怔，道：“應該沒什么異常吧，有的話，組長早就通報我們了，為什么這樣問？”

    “九組是‘林川、高野專案小組’，因為林川和白幽靈都死在怒濤山脈底下，這條線索算是斷了一半，剩下的線索只有兩條，一是藍色家園，另一條就是還活著的高野。”

    孟超解釋道，“原本，九組是兩條線都在同時跟進的，我也參加了藍色家園的不少活動，和家園派的關系不錯。

    “但因為半個月前，疑似高野的超級沙蟲再度出現，我們的時間、精力和資源，都集中到它身上——它造成的破壞這么嚴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而這樣一來，我們對藍色家園的關注就減弱了，連我都有一個多星期，沒和趙飛弦、吳海波這些藍色家園的核心成員聯絡，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

    “我非常懷疑，這就是異獸提前放出超級沙蟲的目的。

    “雅姐，問一下葉組長吧，他一定掌握更多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