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一笑，霍然起身，戰刀扛在肩上，靈焰瞬間透體而出，周身靈紋比兩個月前更加細密和華麗，“行啊，雖然我不是什么貴公子，但你要戰，便作戰，來吧，讓我看看比起剛覺醒時，你這‘怪物’，究竟提升到了什么程度！”

    十分鐘后。

    兩人躺在一片狼藉的修煉室里，精疲力竭，氣喘吁吁，任由汗水和鮮血將自己淹沒。

    孟超胸前，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血rou先被割裂，旋即被數百道的高溫燒焦，稍一動彈，就會再度皸裂，看得人頭皮發麻。

    羅海周身更是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嬰兒嘴唇般翻開的細小傷口，雖然每一處傷口都不致命，卻非常接近筋腱，再移動半寸，就有可能廢掉他的一條肢體。

    兩人一動都不能動，就連戰刀都在片刻前兇狠的碰撞中雙雙脫手，只能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彼此。

    現在，就看誰的恢復速度更快了。

    羅海閉上眼睛，用家傳的《虎魄功》加快靈能循環，飛快積累著體能。

    然而，在他剛剛恢復上半身的控制力時，孟超已經慢慢爬向兩把戰刀，將他們都抄在手里，仔細觀察刀刃上的崩口，嘖嘖道：“真不錯，剛才我向你出了一千一百五十四刀，你也向我出了八百二十五刀，其中，我們有一百二十二刀撞在一起，刀刃的崩裂程度，完全可以接受，真是好刀！”

    孟超將羅海的戰刀丟還給他，又伸手扶他起來。

    如果是實戰，直接將戰刀插進羅海的心臟，也不是辦不到。

    羅海呆了半天，搖頭苦笑道：“我爸說的沒錯，叫我不要和你這種怪物爭一時之長短，否則只會打擊自己的修煉自信心。

    “我還以為自己在龍大武道系瘋狂修煉了近兩個月，整天被那些怪物級別的天才反復蹂躪，實力一路暴漲，總有機會扳回一城了。

    “沒想到，你這家伙在農大武道系都這么瘋狂，簡直和我們系最恐怖的那幾個怪物有一拼了！”

    孟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你的戰斗力，提升的確很驚人，胸前這一刀如果再深入半寸，我的胸骨都會被你斬爆，勝負就完全不同了，龍大武道系還有人能蹂躪你？”

    “當然有，我在龍大武道系的新生里，也就排在二三十名，前面都是恐怖至極的怪物，光是特招生，我們系今年就來了三個，夾在這些怪物中間，天天被他們蹂躪得欲仙欲死，真是，和我原本想象的大學生活完全不同?！?/br>
    羅?？嘀樀?，“我都開始懷疑自己報考龍大武道系是否正確的決定，像你和謝鋒那樣報考農大武道系，去當‘雞頭’，享受金牌導師的重點關注和豐富的修煉資源，這多好！”

    “你才是‘雞頭’呢！”孟超啼笑皆非。

    卻也暗暗驚詫于龍大武道系的底蘊和實力。

    羅海的硬實力和他不相伯仲。

    他只是占了修煉1024條支脈，恢復速度稍微快一點的便宜。

    在龍大武道系，比羅海更強的還有二三十個，其中還有三個特招生？

    要知道，農大今年一共只有兩個特招生。

    除了巫舞之外，還有一位據說天生就能聽到異界植物的低語，被靈植系搶走，應該能成為一名出類拔萃的靈植師，卻沒什么戰斗力。

    人家一個系的特招生就比農大都多，真不愧是龍城最強戰斗專業！

    “對手很強大啊！”

    孟超在心中喃喃道，“這實在……太好了！”

    他的斗志愈發強烈。

    “不過，和你這家伙對決的感覺，和被那些怪物蹂躪是不同的?！?/br>
    羅海回憶著片刻前的激戰，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和龍大武道系的怪物們打，我知道他們哪里更強，也知道自己為什么輸，能清楚看到差距，哪怕死，都死得明明白白。

    “但是，和你打，感覺處處滯礙，招招拖泥帶水，好幾次想構造靈磁力場都被你打斷，死都死得稀里糊涂，實在太難受了。

    “這，就是極限流？”

    羅家亦是極限流的投資人之一。

    羅海自然知道極限流的事情。

    孟超也不瞞他，點頭道：“是，幾天前，極限流剛剛取得了階段性成功，現在算是beta版，也要實戰測試了?！?/br>
    “你們的效率很高啊，我就知道，投資你絕對沒錯?！?/br>
    羅海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孟超微微皺眉：“你想說什么？”

    羅海遲疑道：“所以，這就是你對段煉等十名同學，痛下殺手的原因？就為了讓他們對極限流留下深刻印象？”

    孟超微微一怔，道：“連你都知道了？也對，段煉是你們建設中學畢業，上回我還向你打聽他的事情，再說，你和謝鋒也熟，在我們系還有不少高中同學，自然瞞不住你。”

    “為什么這樣心狠手辣，我不覺得做這種事，對推廣極限流有好處，別人不會認為你的武道厲害，只會覺得你很卑鄙，瘋狂，甚至變態。”羅海問道。

    孟超攤手：“否則，我該怎么化解和段煉的矛盾呢？你們是高中同學，你非常清楚他的為人，就算我在擂臺上堂堂正正擊敗他十次，你覺得，他就會心服口服，善罷甘休？”

    羅海仔細想想，搖頭道：“恐怕不會，他只會覺得自己丟了十次面子，所有觀眾都笑話了他十次，而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更加對你恨之入骨。”

    “是啊，我思來想去，又不能真的殺人，只能試試這個餿主意，才能化敵為友了?！泵铣瑹o奈道。

    “其余九名同學呢？”羅海道，“他們并沒有招惹你?！?/br>
    “我也沒有害他們，反而是在救他們?！?/br>
    孟超淡淡道，“如果他們不能盡快粉碎腦海中所有的學生思維，把一切法則、規矩、道理、習慣，統統拋到九霄云外，真到了荒野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在我們自己的城市里主場作戰，和跑到怪獸的巢xue附近去客場作戰，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概念，我卑鄙、瘋狂、變態？那些怪獸，絕對比我更卑鄙、瘋狂、變態十倍！如果他們接受不了這樣的戰斗模式，那就乖乖留在校園里，將來進武道實驗室去搞理論研究，何苦跑到荒野去，丟了性命，還連累別人？”

    “你……”

    羅海表情復雜地看了孟超很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好吧，我理解你的好意，但站在朋友的立場，提醒你一句，下回做事情能不能稍微，注意點方式方法？你知不知道，現在段煉他們是怎么說你的？”

    “不會吧？”孟超啞然失笑，“段煉頭這么鐵，還沒玩夠？”

    “不是，他徹底服氣了，絕對不敢再招惹你。”

    羅海道，“段煉說，你有雙重人格，表面看著是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生，內心深處，卻蟄伏著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一個……好像身經百戰又飽受折磨，罹患‘戰爭綜合征’，隨時會出現過激反應的老兵，一個冷酷無情的刺客，一臺沒有人性的殺戮機器。

    “老實說，我覺得他說得挺對的，可能你自己都沒察覺，覺醒超凡力量之后，你的變化越來越大了，剛才出刀時的氣質，那對死神一樣的眼睛，和我在本科實戰測試中見到的完全不同。

    “雖說所有超凡者在覺醒之后，都會發生一些變化，但通常不會變得你這么判若兩人。

    “孟超，你……沒事吧？”

    第157章 末日殘魂的誕生

    孟超的笑容漸漸凝固。

    他的腦域深處，的確棲居著兩個靈魂。

    一個是十八歲的自己，風華正茂，血氣方剛，沖動，執著，天真，有點兒小小的正義感，也相信美好的事情正在發生——總之，和同齡人沒什么不同。

    另一條，卻是末日歸來，百戰余生的殘魂。

    仔細想想，龍城毀滅那一刻的自己，會是什么精神狀態？

    在數十年如一日，越來越殘酷和慘淡的戰爭中，雖然磨礪出了一身精湛絕倫的殺戮技巧，卻也失去了一切，親人、家園、未來……

    這樣的靈魂，怎么可能還是十八歲時熱血、光明、天真的模樣？

    剛重生時，因為大腦皮層非常稚嫩，末日殘魂被十八歲的自己壓制。

    隨著超凡力量覺醒，靈能不斷沖擊腦域，末日殘魂也漸漸蘇醒，釋放出豐富戰斗經驗和輔助技能的同時，也帶來了末日的習慣、思維模式和本能反應。

    有一件事，是過去幾個月，孟超始終下意識忽略的。

    身為“三流高手”的自己，究竟怎么一路掙扎，活到末日？

    那么多實力拔群的絕世高手都隕落了，自己怎么沒死？

    而潛伏、滲透、下毒、刺殺、設置陷阱、刑訊逼供……這么多兇殘至極，卻如呼吸般自然的技能，又是在何種情況下，付出什么代價才學會的？

    從十八歲熱血青年的靈魂，到地獄里爬出來的末日殘魂，他究竟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人類總是會刻意美化回憶。

    對那些實在無法美化的記憶，干脆就覆蓋甚至抹去。

    就像老媽怎么都想不起來，當年在神秘醫院里，和x眼有關的事情。

    自己似乎也遺忘了，如何從一個被黑夜魔女譏諷為“累贅”的普通人，變成能一路掙扎到末日的“三流高手”。

    脖子好痛。

    像是有鮮血激射而出。

    沒辦法呼吸了。

    孟超艱難吞咽著唾沫，下意識伸手捂住了脖子，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

    羅海沒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還在喋喋不休：“說真的，別的我都可以接受，包括你蹲在灌木叢里伏擊同學，勉強都算是正常的戰斗模式，唯獨你割喉段煉，哪怕是假的，這也太……瘋狂了吧，簡直毛骨悚然！

    “我不但把你當朋友，更是萬里挑一的合伙人，我們要聯手打天下的，要注重個人形象和商業價值，知道嗎？

    “比方說，你當了奔雷刀的形象代言人，包裝啊，宣傳啊，水軍啊，各方面都搞得熱熱鬧鬧了，這時候，被競爭對手爆出你對段煉搞的動作——割喉??！你叫人怎么想？

    “我就不明白了，哪怕段煉再難搞，難道真沒有更合適的辦法，必須這么兇殘？”

    是啊。

    孟超捂著喉嚨，目光恍惚而迷惑，在心里問自己，為什么不假思索就選擇了割喉呢？

    伴隨著喉嚨的劇痛，一枚被始終忽略的前世記憶碎片，忽然綻放出了濃烈的血芒。

    無數血絲激射而出，將他的意識拖入前世的深淵。

    孟超仿佛在噩夢中下墜了很久。

    最終，狠狠摔在一片腥臭的爛泥里。

    羅海和修煉室都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是一片奇形怪狀的密林中，黑黢黢的沼澤地。

    孟超發現自己和一群眼神冰冷，死氣沉沉的士兵埋伏在這里。

    大家都脫下迷彩服，摘下槍械和匕首，套上了一層怪獸材料制造，栩栩如生的皮套，搖身一變，變成了半人半獸，猙獰丑陋的模樣。

    接著，又在疙疙瘩瘩的青色皮套上，繼續披掛獸骨和青銅打造的鎧甲，掄起胡亂鑲嵌晶石，十分粗糲的冷兵器。

    人類士兵們張嘴，在嘴里鑲嵌尖銳的假牙。

    又用一種白堊般的顏料，涂抹在野獸般的面孔上，畫出一張張骷髏似的面目。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