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大眼瞪小眼，三秒鐘后，孟超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原來是寧前輩，如雷貫耳，久仰大名。”

    “少來這套，你根本沒聽過我爺爺?shù)拿职桑B‘白發(fā)鬼手寧舍我’都不知道，你算哪門子的收割者，還能聽出七眼狼蛛和七眼龍狼蛛的嘯聲不同？簡直開玩笑！”寧雪詩憤怒了。

    “雪詩，收聲。”

    寧舍我的涵養(yǎng)很不錯，“孟小友耳力一流，讓老夫大開眼界，卻不知你的師承……”

    “我自學成才，幾十年的老收割者了。”孟超坦言。

    老人深吸一口氣。

    “你們公司領導電話多少號？”他很和藹地問。

    孟超乖乖閉嘴。

    后退兩步，就地蹲下，比劃了個手勢：我不說了，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寧雪詩肺都氣炸，發(fā)誓待會兒就叫這小子好看。

    可現(xiàn)在，七眼狼蛛的最后一絲生命正在飛快流逝，她必須爭分奪秒，才能收割最新鮮的材料。

    少女排除雜念，當孟超不存在。

    正欲cao作，寧舍我忽然上前。

    “我來吧。”

    “爺爺？”

    “我先打開外殼，吸干凈黏液看一看，如果器官沒有變異，你再接手。”

    寧雪詩狠狠一跺腳，氣得天旋地轉(zhuǎn)。

    寧舍我雙持解剖刀，駕輕就熟地入手。

    只是隨著手指輕顫，刀尖也有細微抖動。

    “原來寧老爺子受傷了。”孟超喃喃自語，“怪不得。”

    這句話點燃了炮仗，寧雪詩旋風般沖到他面前，柳眉倒豎：“你懂不懂規(guī)矩，這時候能亂說話嗎？”

    孟超臉一紅，收割者精細cao作時，最怕被人打擾，自己犯了行規(guī)，的確不該。

    他想了想，覺得小姑娘雖然脾氣大了點，但老爺子為人不錯，值得助一臂之力。

    “寧小姐，能不能給我看看你們的家伙事兒，我需要九根最細的牛毛探針，三根繞指柔的盤針。”孟超壓低嗓門，“對了，你們賬上，有沒有三十萬現(xiàn)金？”

    寧雪詩滿頭霧水。

    “是這樣，處在進化中的‘七眼龍狼蛛幼體’，結(jié)構(gòu)太脆弱，特別是新生的毒囊，囊膜薄如蟬翼，稍微一碰就會破掉，毒液流得滿肚子都是，所有材料都會報廢。”

    孟超滿臉誠懇地解釋，“寧老爺子是神經(jīng)方面出了問題吧，未必能獨立完成整臺cao作，所以先熟悉一下你們的工具，臨陣磨磨槍。”

    這番解釋是火上澆油，寧雪詩氣得磨牙：“就算爺爺受了傷，也是‘白發(fā)鬼手’，區(qū)區(qū)一頭七眼狼蛛怎么難得住他？而且，我還在這里，憑什么讓你出手？等等，三十萬現(xiàn)金，這又是什么錢？”

    “自然是請我出手的費用。”

    孟超掰著手指頭給她算，“以老爺子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收割的品相肯定不怎么好，加在一起，最多價值三五十萬，但有我助一臂之力，憑我的經(jīng)驗加上老爺子的技術，雙劍合璧，應該能把最值錢的毒囊完美剝離出來，光是毒囊就能賣五十萬以上，所有材料加在一起，將近兩百萬了。

    “這里面有一百多萬的差價，因為我還在實習，又是助手，大家相識就是有緣，七折八扣，只收三十萬，就算我為社會做貢獻了。”

    寧雪詩目瞪口呆看著孟超。

    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氣，正欲爆發(fā)。

    忽然聽到爺爺?shù)穆曇簦浅：币姷匕l(fā)顫：“雪詩，過來。”

    少女急忙回到爺爺身邊。

    幾分鐘內(nèi)，爺爺像老了五歲，滿頭白發(fā)都失去精氣神，一縷縷耷拉下來，貼在冷汗涔涔的額頭。

    順著老人頗有些散亂的眼神望去，寧雪詩看到七眼狼蛛打開的甲殼里面，一團團猙獰的器官，如畸形變異的腫瘤，散發(fā)著刺激性的氣味。

    只看一眼，余怒都凝結(jié)在臉上，少女失聲道：“這器官不對，這不是七眼狼蛛！”

    “的確不是七眼狼蛛，而是極為罕見，正在進化中的七眼龍狼蛛。”寧舍我苦笑，滿臉黯然。

    一頭尚未達到二級的低階超獸，尸骸價值幾百萬的事，寧舍我還不放在心上。

    換成神經(jīng)完好無損時，他發(fā)動超凡能力，裸眼透視就能看穿它的器官分布和結(jié)構(gòu)。

    可現(xiàn)在，虎落平陽被犬欺，沒想到堂堂白發(fā)鬼手，要栽在這玩意兒身上。

    寧雪詩張了張嘴，忽然想到孟超的話，神色駭然。

    此時，孟超也走到兩爺孫身后，踮起腳尖朝七眼龍狼蛛的腹腔里看了一眼。

    他記得收割者的規(guī)矩。

    就算寧雪詩回頭看他，他還是一言不發(fā)，反而抿緊了嘴。

    “……小哥，請講。”寧雪詩郁悶了半天，咬牙道。

    “還行。”孟超道。

    “什么還行？”寧雪詩瞪大眼睛。

    “就是這頭七眼龍狼蛛進化得還行，很常見，沒鬧什么稀奇古怪的超級突變。”孟超松了口氣。

    很常見……

    兩爺孫一臉懵逼。

    “你，你真能幫爺爺完成收割，只收三十萬？”寧雪詩心里繞了幾百個念頭，不敢相信地問。

    “五十萬！”

    寧舍我死死盯著孟超，“小伙子，你要真能幫老頭子一把，不用處理多么完美，只要中規(guī)中矩，毒囊保持70％的毒液量，老頭子立刻給你轉(zhuǎn)五十萬！”

    孟超吹了聲口哨，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翹起。

    “我還沒超凡，力量和感知都一般般，無法直接收割超獸，只能——”

    孟超本想說“只能指導你完成作業(yè)”，話到嘴邊，硬生生吞下，換成，“只能當您的助手。”

    “那你當?shù)谝恢郑f送器械，噴射消毒液，暴露切割面，做好切口標記，監(jiān)控器官腐敗程度……我孫女當?shù)诙郑胁恍校俊?/br>
    “行。”

    孟超點頭，從自己的腰囊里擠出消毒凝膠，細細涂抹了雙手，又調(diào)到噴霧模式，從頭到腳噴了一遍，站到寧舍我右邊的助手位置。

    寧舍我凝神靜氣，開口道：“三號……”

    不等他說完，四號刀柄配七號菱形刀片，就送到手里。

    寧舍我微微皺眉。

    小伙子理論知識一套一套，沒想到第一件器械就遞錯了，難道只是個夸夸其談之輩？

    “我知道您想用三號刀柄配十二號鉗式刀片，先把書肺剝離出來，無論在‘七眼狼蛛’還是成熟的‘七眼龍狼蛛’身上，這都是絕對正確的經(jīng)典cao作，偏偏正在進化中的變異體，它的囊狀書肺上多了很多葉狀褶皺，您仔細看，結(jié)構(gòu)非常脆弱，和周圍牽連很緊密，貿(mào)然動手，恐怕會損壞品相。”

    孟超用一根探針虛虛指點，“我建議從書肺后方的導管開始，逆著脈絡來剝離，先把周圍掏干凈，最后再對付書肺，放心，這些導管倒是比過去堅韌得多，不容易斷裂的，寧老，您覺得呢？”

    第21章 精英怪

    寧舍我愣了半秒，連連點頭：“老夫正有此意。”

    孟超眼前跳出信息：

    【精英市民寧舍我受你指點，對‘七眼龍狼蛛半成熟體’的結(jié)構(gòu)，加深了認識，貢獻值＋15】

    “嚯，瞧瞧我刷出了什么，一只精英怪！”孟超心花怒放。

    截至目前，他發(fā)現(xiàn)三種市民。

    楚飛熊那樣的“普通市民”。

    寧舍我這樣的“精英市民”。

    還有白嘉草那種“特殊市民”。

    既然有普通、精英和特殊，是否還有黃金市民，史詩市民，不朽市民，半步大圓滿巔峰市民？

    “對了，未來龍城涌現(xiàn)的無數(shù)英雄，現(xiàn)在都還是熱血少年和無知少女，可惜我記不清他們的名字和模樣，否則立馬找到他們，加以點撥的話……”孟超眼神閃爍。

    這是后話，眼前的精英怪，必須逮住猛刷。

    接下來十分鐘，寧舍我做了十年來最舒服的一場收割。

    小伙子就像鉆進他的心縫，每次不等開口，就能遞來最恰到好處的器械。

    有兩次他想要的，又和小伙子遞過來的不同，他正要罵人，旋即發(fā)現(xiàn)，還是對方的選擇更妥帖。

    孟超畫的切口標記，也是最容易下刀，能完美剝離的位置。

    而當寧舍我神經(jīng)疼痛發(fā)作，下意識顫抖時，孟超又會及時噴射凝膠，進行輔助cao作，讓他休息片刻。

    這小伙子簡直不是助手，而是拿著羽毛，在撓老頭兒的癢癢rou。

    “他究竟是哪位大師的弟子，這樣的技術，早該在圈子里聲名鵲起了啊！”寧舍我大惑不解。

    寧雪詩身為第二助手，根本沒她什么事兒，只能在旁邊瞠目結(jié)舌，冷傲盡碎。

    很快，大部分材料都被收割一空。

    只剩下腹腔最深處的毒囊。

    這是一個顫巍巍好似豆腐腦的器官，布滿了神經(jīng)索和血管，別說碰，仿佛吹口氣都會碎裂。

    “小孟，如果是你，會用什么手法摘取？”

    cao作到最后一步，節(jié)省了三分半鐘，器官腐敗控制得非常好，寧舍我稍稍緩了口氣，起了愛才之心。

    “從下方，走中心內(nèi)突，《反關七解》第四解，斜挑三連星。”孟超捻著一根細若牛毛的弧形刀針，輕輕一旋，如羽毛般輕啄三下。

    這是未來版《初級收割術》中提過的一個進階手法，難度極高，必須熟練到“究極”，才有10％的成功率。

    還沒超凡之前，普通收割者別想用這招。

    孟超也似懂非懂，只是在神經(jīng)電流的cao縱下，做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