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再來說北直這邊。

    南京的大小官員在忙著搬家，商賈們在忙著籌措資金準備北上參加鐵路貨運商號的招股會，遠在北京的崇禎也沒有閑著。

    在控制內(nèi)城也就是滿城之后，緊接著就派兵控制外城。

    控制外城之后，就開始抓人，范文程、寧完我、祖大壽這些沒去朝陽門的漢臣一樣沒能幸免，都被抓起來。

    最后又抓了幾十萬人。

    當然，只是單純的抓人而已。

    大明新軍畢竟不是建奴，也不是李自成的流賊，更不是大明邊軍，有士子和國子生作為新軍基干，絕對不會做出燒殺擄掠jianyin女子這種事。

    事實就是，明軍入城的當天，北京就恢復秩序。

    普通百姓的生活并未受到任何影響，一切照舊。

    但是等著崇禎去做的工作還有很多，建奴的殘余勢力還沒有肅清。

    抓人工作還沒有結(jié)束，崇禎就又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出兵鎮(zhèn)壓吳三桂以及姜瓖，一邊令徐應偉率一個鎮(zhèn)南下兗州，一邊則親率兩個鎮(zhèn)東征山海關。

    閻應元則帶著另一個鎮(zhèn)北出居庸關，防止蒙古騎兵南下。

    固關和紫荊關已經(jīng)被偽順軍隊控制，崇禎暫時無暇理會。

    在八里橋決戰(zhàn)結(jié)束三天之后，也就是崇禎22年6月21日。

    就在南京的文武百官動身北上的同時，崇禎也開始了肅清建奴殘余的行動，主要就是清剿盤踞在兗州的姜瓖以及山海關的吳三桂。

    其中又以山海關的吳三桂為主要目標。

    ……

    兩天后的中午，吳三桂正在山海關的行轅之內(nèi)焦躁的踱步。

    雖然此時距離八里橋大戰(zhàn)結(jié)束已經(jīng)過去整整五日，但是吳三桂卻仍舊沒有獲得關于八里橋之戰(zhàn)的任何信息，這是情報被徹底切斷。

    戰(zhàn)場遮斷這事，當然是朱慈炯帶騎兵干的。

    而且現(xiàn)在朱慈炯干這事，也是越來越專業(yè)。

    吳三桂派去京畿打探消息的夜不敢已全部遭到明軍獵殺。

    遲遲得不到來自京畿的消息，吳三桂就變得越來越焦躁。

    愛妾陳圓圓過來好心勸他回后衙休息片刻，卻反而被吳三桂噼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陳圓圓只好強忍著淚水返回后衙不提。

    看著陳圓圓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拱門后，方光琛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此女真人間尤物。

    此等尤物卻跟了吳三桂這樣一介莽夫，真可謂暴殄天物。

    不過表面上方光琛卻對吳三桂極恭敬：“王爺可是擔心明清大戰(zhàn)勝負已分？”

    “能不擔心么？”吳三桂道，“若是清軍獲勝也就罷了，倘若最后反是明軍勝了，你我手中也就沒了籌碼，那就麻煩了?！?/br>
    吳三桂最怕的，就是明軍在他歸順之前贏得決定性勝利。

    “王爺多慮了，明軍要想一仗就解決清軍那是絕無可能。”方光琛侃侃而談的道，“所以明清之爭，定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明軍縱然能勝，最后只怕也是慘勝。”

    “這也就意味著，明軍在戰(zhàn)勝清軍之后就再也無力繼續(xù)對山海關以及兗州府用兵，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崇禎多半會對王爺以及姜瓖采取招撫之策，畢竟招撫了王爺以及姜瓖，可以使北方百姓免受刀兵?！?/br>
    稍稍一頓，又道：“崇禎不是一貫就標榜以民為本么？”

    聽完了這番分析，吳三桂終于稍稍放心了些，因為方光琛分析的無疑是有道理的。

    就算是崇禎不待見他吳三桂還有姜瓖等貳臣，但是北方數(shù)省的百姓總是跟你無仇，你不是一貫標榜自己是仁義之君？那就該以百姓為念，就該以招撫為上。

    想到這，吳三桂就派了一個家丁去把他的嫡長子吳應熊叫進來。

    吳應熊其實是吳三桂的嫡次子，但是因為嫡長子吳應麒過繼給了吳三鳳作為繼子，所以吳應熊就成了長子。

    吳三桂很喜歡吳應熊這個兒子。

    吳應熊的武藝雖然不如吳應麒，但是長得高大俊美。

    “父親。”吳應熊先向著吳三桂拱手一揖，再轉(zhuǎn)身向方光琛行禮，“學生見過老師?！?/br>
    吳三桂嗯了一聲又道：“交給你一項差事，去把關城外的遼民全部遷到關城內(nèi)安置，誰要是敢反抗，一律殺無赦！”

    這是要拿遼民做籌碼要挾崇禎。

    說起來，遼西走廊這片土地還是很肥沃的。

    所以在滿清政局穩(wěn)定下來之后，原本因為剃發(fā)易服躲進燕山避難的遼民便又紛紛回到遼西走廊耕作，再托庇于吳三桂麾下。

    然而吳三桂從來只拿這些遼民當他的籌碼。

    當年身為大明總兵的時候如此，現(xiàn)在身為滿清薊遼提督亦如此，唯一不變的就是這些可憐的遼民永遠只是他吳三桂的籌碼。

    目送吳應熊離開，方光琛問道：“王爺是想拿這些遼民當籌碼？”

    吳三桂并未否認，點點頭說道：“此法對清軍沒有任何用處，清軍根本不會在乎遼民的死活，但是對于明軍或許能有點用，若是最后局勢真到了最壞的地步，只要驅(qū)趕這些遼民上城墻，就能讓明軍的大炮有所顧忌?！?/br>
    方光琛陰聲說道：“除非明軍能不顧城頭遼民之死活，否則就只有招撫王爺，且仍舊得委任王爺為薊遼提督兼山海關總兵?！?/br>
    兩人正說話之間，吳應熊忽又黑著臉回來。

    “你怎么回來了？”吳三桂道，“不是讓你去抓遼民？”

    “父親，遼民已被明軍走了?！眳菓軞饧睌牡恼f道，“是遼東明軍干的，王夫之答應給遼民每丁百畝地，而且三年之內(nèi)不用納糧！”

    “王夫之的遼東明軍不是一直縮在蓋州衛(wèi)？”吳三桂頓時間變了臉色，“什么時候到的遼西？撒出去的夜不收為什么不報？”

    “父親，我們的夜不敢只怕是早就已經(jīng)被遼東明軍干掉了?！?/br>
    “這不可能?！眳侨饠嗳徽f道，“明軍的斥候騎兵再厲害，也不可能把我們的夜不收一個不留全部干掉?！?/br>
    吳應熊說道：“那就是被策反了?！?/br>
    聽到吳三桂、吳應熊父子兩個在那里爭論，方光琛哭笑不得。

    當下方光琛勸道：“王爺，既然遼東明軍已經(jīng)進了遼西走廊，再爭論夜不收是被干掉還是策反還有什么意義？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搞清楚明軍的確切意圖，還有，來的只有遼東的明軍，還是北京方向的明軍也一并來了？”

    “北京方向的明軍？”吳三桂臉色大變。

    如果北京方向的明軍也來了，那就只能說明一個事情。

    那就是明軍和清軍的決戰(zhàn)已經(jīng)分出勝負，而且還是明軍獲得了大勝，這對吳三桂來說無疑是最壞的結(jié)果。

    然而越是害怕什么，越是來什么。

    吳三桂正在擔心北京方向的明軍，就有家丁進來報告：“王爺不好了，燕山南麓發(fā)現(xiàn)了大量明軍，離山海關已經(jīng)不足二十里！”

    “你說什么？”吳三桂勃然大怒，“為何到現(xiàn)在才稟報？”

    家丁惶然道：“因為我們往永平府方向派出去的夜不收一個都沒回來，最后還是一個獵戶發(fā)現(xiàn)明軍蹤影趕來稟報才得以知道。”

    “該死?！眳侨鸷蘼暤溃翱磥沓绲澮呀?jīng)不想招撫本王?！?/br>
    頓了頓，吳三桂又咬牙切齒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崇禎知道知道，山海關乃是我吳三桂的地盤，來了山海關，是虎給我臥著，是龍也給我蟠著！”

    方光琛也點頭附和道：“事到如今，只能跟明軍決一死戰(zhàn)?！?/br>
    ……

    這次征討吳三桂的兩個鎮(zhèn)是第1鎮(zhèn)及第2鎮(zhèn)，其中又第2鎮(zhèn)充為主力，這其實也是平衡之道，因為第2鎮(zhèn)沒有參加八里橋大戰(zhàn)。

    為了盡可能提高速度，第1、第2鎮(zhèn)都沒有攜帶野戰(zhàn)炮旅。

    因為沒有野戰(zhàn)炮的拖累，所以行軍的速度極快，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已經(jīng)進至燕山南麓一個叫義院口的廢棄小村，距離山海關還有大約二十里路。

    馬蹄聲響起，朱慈炯率徐烏牛等數(shù)十騎斥候騎兵回歸大隊。

    “啟奏父皇，好像跑掉了一個獵戶，把消息送進了山海關，所以現(xiàn)在關城內(nèi)的吳軍已經(jīng)在做守城準備了?！?/br>
    “老百姓呢？沒有被抓進山海關吧？”

    “永平府這邊并沒有遇見幾個百姓，吳軍就想抓也抓不到，只不過遼西走廊那邊應該有遼民，就不知道遼東軍能不能阻止吳軍?！?/br>
    “問題不大，王夫之還是值得信賴?！?/br>
    “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么不招撫吳三桂？”

    “是的，我們完全可以先招撫吳三桂，然后想辦法收拾他，比如說以奏對為名將他誑入京師再處死，這樣豈非更省事？”

    “你把吳三桂想得太蠢了，就算招撫，他也不會輕易入京?！?/br>
    “還有，像吳三桂這樣的大漢jian若不堅決予以鎮(zhèn)壓，反而采取招撫綏靖之策，就等同于開了一個很惡劣的先河，相當于是在鼓勵像吳三桂這樣的邊臣，就算是擁兵自重，甚至于養(yǎng)寇自重也不會有什么事，今后就會有更多邊臣群起效彷?！?/br>
    “所以，吳三桂必須鎮(zhèn)壓，投降的機會都不能給他?！?/br>
    頓了頓，崇禎又道：“因為吳三桂突破了武將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