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娘賊，那是什么？”

    看到明軍陣中升起的巨大白影，李自成吃了一驚。

    “這……應(yīng)該就是那個飛車吧？”宋獻(xiàn)策眸子里也流露出吃驚之色。

    大順與大明的貿(mào)易就沒有停過，所以有不少前往南京做生意的關(guān)中商人都見過從空中飄過的飛車，并把這一消息帶回西安。

    “這就是明軍的飛車？”李自成神情一凜。

    這玩意厲害，居然可以飛到空中發(fā)起攻擊，如何防御？

    顧君恩說道：“圣上不必憂慮，所謂的飛車，其實就是一大號孔明燈，利用熱氣使巨大之燈罩升空而已，其負(fù)重極為有限。”

    “負(fù)重再少，乘坐幾個人總是可以。”

    “關(guān)鍵這玩意兒不受任何地形限制，簡直就是防不勝防。”

    李自成皺著眉頭說道：“若大戰(zhàn)之時，有這樣幾百架飛車飛到我們大順軍的頭頂，然后往下投擲萬人敵，或者用自生火銃居高臨下射擊，如何是好？”

    “可用駱駝炮裝鉛子朝天打放。”顧君恩道，“定可以擊落明軍之飛車。”

    “唔，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李自成臉上的神情微松，只要有辦法對付得了，那就問題不大，怕的就是拿這個玩意毫無辦法。

    顧君恩又道：“而且此物還有一個缺陷。”

    “噢，是嗎？”李自成問道，“什么缺陷？”

    “怕風(fēng)。”顧君恩道，“一旦起風(fēng)，那就完了。”

    “臣年少時也曾放飛過孔明燈，竟被大風(fēng)刮跑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顧君恩的話一般，居然真的起風(fēng)了。

    明明是晴空萬里，一片云都沒有，但是東南風(fēng)卻驟然加大。

    剛剛升到高空中的十幾架明軍飛車便立刻偏離方向，飄向西北方。

    “圣上你看。”顧君恩搖搖頭說道，“一旦起了大風(fēng)，此物就再無用處。”

    “哈哈，還真是。”李自成先是大笑，但是很快又轉(zhuǎn)為嘆息，“唉，這倒是可惜了，要是沒起風(fēng)的話，明軍憑借這十幾架飛車或許還有一絲轉(zhuǎn)機(jī)，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起了大風(fēng)，也是南明合該有此一劫吧。”

    “圣上明鑒。”宋獻(xiàn)策也是搖頭嘆息。

    “南明氣數(shù)已盡，就連老天爺都要對明軍落井下石。”

    ……

    李自成和宋獻(xiàn)策在嘆息，索尼和一眾八旗武將卻在哈哈大笑。

    一邊笑，索尼一邊說道：“得虧皇父攝政王停了造孔明燈的計劃，要不然花費了大量銀子打造的孔明燈，卻落得跟明狗一樣的結(jié)局，豈非讓人笑話。”

    蘇克薩哈大笑道：“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們大清，南明氣數(shù)已盡，哈哈！”

    “這就叫運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索尼笑著說道，“國運在我大清，崇禎再怎么掙扎也只是徒勞，此戰(zhàn)我大清兵已然是必勝！”

    “必勝！”索尼身后的八旗將領(lǐng)跟著大吼出聲。

    “必勝！”緊接著，中軍的兩黃旗精銳也跟著大吼。

    到最后，緩緩向前推進(jìn)的八旗漢軍、綠營、八旗滿洲、八旗蒙古、外藩蒙古甚至于綠營兵也紛紛跟著大吼出聲。

    清軍的士氣一下攀升到頂點。

    明軍這下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

    非但沒能起到削弱敵軍士氣的作用，反而助漲了清軍的士氣。

    ……

    看著高空之中的19架飛車越飄越遠(yuǎn)，崇禎也是無語，簡直了。

    崇禎從來就沒指望過鄭森的空軍能在與建奴的大決戰(zhàn)中發(fā)揮決定性的作用，可也不能大戰(zhàn)還沒開始，你就直接飄走了吧？

    好歹往建奴頭上扔幾顆手榴彈可還行？

    前前后后花了一百多萬，就弄了個這？

    雖然崇禎也知道，這事怪不到鄭森頭上。

    畢竟剛剛還是晴空萬里，誰能想到突然之間就起大風(fēng)？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卻又是另一回事，此刻崇禎的臉色真是難看到極點，這會鄭森要是在他跟前，沒準(zhǔn)真會照著他身上狠踹一腳。

    特么的，你的空軍表現(xiàn)還能夠更拉胯一點嗎？

    江天一、王家彥還有高起潛等幾個太監(jiān)也是面面相覷。

    最后還是檢查完陣地又回到望臺上的徐應(yīng)偉打破沉默，沖望臺下的國子生大吼道：“傳我將令，神火炮營即刻發(fā)射！”

    ……

    中軍方陣的前部，就是中軍的炮兵陣地。

    第7、第8鎮(zhèn)所屬的野炮兵第7、第8旅就部署在這，180門4寸野戰(zhàn)炮分為四排，前后兩排間隔為15步，相鄰兩門大炮之間的間隔也為15步。

    這個間隔聽上去并不近，但是視覺效果上卻非常密集。

    至少從中軍望臺往下看，中軍和另外五個空心方陣的前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大炮，前面的是2.5寸山地炮，后面的則是4寸野戰(zhàn)炮。

    長度為七公里的陣線上，擺了1080門大炮！

    平均每7米擺一門大炮，就問你密集不密集？

    在中軍方陣的野戰(zhàn)炮陣地后面，就是神火炮營的陣地。

    神火炮營的一百具發(fā)射架已經(jīng)擺成了一長排，導(dǎo)軌斜著指向長空。

    在神火炮營的右側(cè)前方，還搭建了一座望臺，今年剛分到神火炮營的幾個國子生正在望臺上觀測建奴的距離，并不斷的將觀測結(jié)果報出。

    “未時一刻報告，建奴中軍距離兩千一百步！”

    “未時二刻報告，建奴中軍距離一千九百步！”

    負(fù)責(zé)觀測的國子生報上距離后，負(fù)責(zé)計算彈道的國子生立刻開始緊張的計算神火炮的理論傾角并報給張繼孟。

    “建奴中軍距離為兩千一百步，傾角四十三度二十分！”

    “建奴中軍距離為一千九百步，傾角四十二度五十分！”

    “收到。”張繼孟板著臉應(yīng)一聲，又回頭看一眼中軍望臺。

    建奴大陣早就已經(jīng)進(jìn)入到神火炮的射程之內(nèi)，中軍為何還不下令？

    就在張繼孟感到焦躁不安之時，一個國子生飛奔而來，一邊大吼：“中軍將令，神火炮營即刻發(fā)射，神火炮營、即刻發(fā)射！”

    “神火炮營收到！”張繼孟頓時精神一振。

    隨即張繼孟便快步走到中間作為基準(zhǔn)的一號發(fā)射架前。

    看到張繼孟過來，守在一號發(fā)射架前的十幾個炮兵也是精神一振。

    張繼孟從炮長手中奪過點火棒，大吼了一聲一發(fā)試射，再點燃神火炮的導(dǎo)火索。

    導(dǎo)火索快速燃燒，很快就點燃了捆綁在飛行翼下的兩具發(fā)射藥管，藥管的尾部便勐烈的噴吐出烈焰，同時發(fā)出尖銳的嘯聲。

    這動靜，可比明軍之前的神火飛鴉大多了。

    藥管噴出的尾焰，差點沒把發(fā)射架邊的明軍炮兵烤焦。

    還有烈焰噴射發(fā)出的巨大聲浪，幾乎能把耳膜都刺破。

    伴隨著巨大而又刺耳的尖嘯聲，飛鳥狀的神火炮很快就沖天而起，然后在空中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撲向?qū)γ娴慕ㄅ婈嚒?/br>
    看到這，明軍便立刻歡呼出聲。

    “萬歲！大明萬歲！”

    ……

    “這是什么鬼東西？”

    看著明軍陣中沖天而起的火箭，李自成不禁吃了一驚。

    “這是……這難道是神火飛鴉？”還是顧君恩見識廣，竟然猜出這是神火飛鴉。

    “神火飛鴉？”宋獻(xiàn)策皺眉道，“看著不太像，神火飛鴉記得沒有這么大的尺寸，而且也飛不了這么高。”

    這么一說，李自成也想起來了。

    崇禎十四年攻打洛陽時，明軍曾用過神火飛鴉。

    當(dāng)時的神火飛鴉確實沒這么大的尺寸，也飛不了這么高這么遠(yuǎn)。

    “那就是加粗之后的神火飛鴉。”顧君恩又說道，“所以比以前飛得更高也更遠(yuǎn)。”

    說話之間，高空中的神火飛鴉已經(jīng)越過了最高點開始向下俯沖，而且從它的下降軌跡來看，肯定是不可能打到建奴軍陣了。

    “可惜了。”李自成扼腕嘆息道，“差了一點距離。”

    顧君恩和宋獻(xiàn)策也是不無惋惜的說道：“要是再往前一百步就好了。”

    話音剛落，神火飛鴉就已經(jīng)攢落在地上，隨即綻起一團(tuán)耀眼的紅光，隔了片刻才有巨大的爆炸聲從通惠河北岸傳來，隔了數(shù)息之久。

    爆炸聲中，有一大團(tuán)煙塵逐漸騰起空中。

    真可惜了，沒炸著建奴。

    ……

    索尼剛才也是嚇了一跳，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看到明軍的火箭落在了大清兵陣前，而且落點距離八旗漢軍都還有百步遠(yuǎn)，索尼懸著的心便又落回到了肚子里。

    這仍舊是記憶中的那支明軍。

    對于火器的使用還是那么的隨性。

    回想起剛才明軍的歡呼，索尼便決定借機(jī)嘲諷一下明軍，即可以打擊明軍士氣，又可以幫助大清將士克服恐懼心理。

    當(dāng)下索尼喝道：“讓勇士們喊。”

    “明軍火器安天下，賠了京師又折兵！”

    到底是熟訊過三國志通俗演義，其中的典故是信手拈來。

    于是中軍本陣的鑲黃旗、正黃旗最先跟著喊，然后是八旗漢軍、綠營、八旗蒙古以及外藩蒙古也紛紛跟著齊聲喊叫。

    “明軍火器安天下，賠了京師又折兵！”

    幾十萬建奴一邊喊，一邊拿兵器拍打偏廂車、楯車又或者鎧甲，氣氛極為熱烈，把對明軍的嘲諷拉到了最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