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在谷外以及峽谷兩側(cè)的山梁上都留了警戒哨兵。

    現(xiàn)在警戒哨兵吹響警戒號，就說明有蒙古騎兵殺到。

    就不知道，是這個部落的騎兵殺回來了，還是其他部落的騎兵趕來救援。

    “全都有，擺線列陣！”夏完淳喊到一半，眼角余光瞥見營地外圍那低矮的圍墻，當(dāng)即又改變了主意，“去圍墻后，去圍墻后面列陣！”

    明軍步兵以及朝鮮軍迅速進(jìn)入到圍墻之后。

    四千多明軍迅速在圍墻后面擺好了線列陣，五千多朝鮮軍則分成了兩股，分別護(hù)住明軍線列陣的兩翼。

    朱慈炯的兩千多騎兵卻沒有進(jìn)入圍墻后面。

    沒過多久，谷口方向就折回來明軍的數(shù)騎警戒騎兵。

    警戒騎兵折回來沒多久，谷口外就冒出了烏泱烏泱的蒙古騎兵，少說也有上萬騎，幾乎把整個河谷都給塞滿，那家伙當(dāng)真是滿坑滿谷。

    俗話說人數(shù)過千，無際無邊，人數(shù)上萬，接地連天。

    上萬的騎兵聚集在一起，場面就更夸張，只是看著就讓人肝顫。

    左右兩翼的朝鮮軍頓時就開始sao動起來，一個個面露恐懼之色。

    身為步兵，面對騎兵原本就從心理上居于劣勢，何況是面對這么多騎兵，誰不怕？

    中間擺好線列陣的四千多個明軍步兵也是神情凝重，因為這個步兵旅是在不久前剛從南京換防過來的，除了上次去云南，還沒有參加過真正意義上的戰(zhàn)斗。

    只有朱慈炯麾下的兩千多個明軍騎兵毫無懼色，不，這兩千多騎兵將士不僅不怕，反而變得格外興奮，一個個的眼神中好像有烈火在燃燒。

    “嘿嘿嘿，這回可以殺個過癮了。”朱慈炯獰笑兩聲又大吼起來。

    “全都有，上馬！”伴隨著朱慈炯的怒吼，兩千多騎兵翻身上馬。

    “迎上去，殺啊！”朱慈炯再次仰天長嗥，率先催動戰(zhàn)馬沖出營地。

    兩千多騎明軍便紛紛催動戰(zhàn)馬沖出了營地，迎向前方漫山遍野殺過來的蒙古騎兵，雖然數(shù)量處于絕對的劣勢，但是氣勢上竟不輸分毫。

    看到這幕，列陣的明軍步兵頓時間就不再緊張。

    便是兩側(cè)的朝鮮軍也是心神大定，大明朝也有騎兵，何懼蒙古騎兵？

    很快，明軍騎兵就下到河谷之中，折返回來的數(shù)騎警戒騎兵很快也匯入騎兵大隊，又重新跟著迎向蒙古騎兵。

    當(dāng)兩支騎兵相距大約千步之遙時，明軍開始了減速。

    然后，明軍騎兵便紛紛掉轉(zhuǎn)馬頭，又向著營地奔回。

    對面的蒙古騎兵還道是明軍騎兵自知不敵，想要逃跑，頓時間就興奮了起來，嗷嗷叫著勐追過來，雙方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

    “這？”營地兩側(cè)的朝鮮軍再次sao動起來。

    這也未免太扯了，剛才不是還挺勇勐的嗎？這就慫了？

    就在朝鮮軍面面相覷之時，“逃跑”的明軍騎兵紛紛返身扣動扳機(jī)。

    此時雙方之間距離大約在一百五十步左右，雖然已經(jīng)超出燧發(fā)槍的有效射程，但是僅憑蒙古騎兵身上的皮甲，被鉛子打中一樣會致命。

    果然，槍聲響過，蒙古騎兵陣前頓時間一陣人仰馬翻。

    只是這一輪齊射，蒙古騎兵就至少倒下有上百騎之多。

    第一輪齊射過后，雙方之間距離繼續(xù)縮短，變成百步左右。

    這時候明軍騎兵已經(jīng)完成了更疊，再次向著蒙古騎兵返身射擊。

    由于距離變更近，明軍騎兵的第二輪齊射所造成的殺傷就比第一輪要多得多，至少兩百騎蒙古騎兵翻身墜馬。

    第二輪齊射過后，明軍繼續(xù)朝營地“潰逃”。

    “潰逃”的同時，明軍騎兵再次進(jìn)行更迭。

    更迭到前面的明軍騎兵也在抓緊重新裝填。

    引藥包和紙殼彈的定量分裝，使得燧發(fā)槍的裝填變得極其簡便，即便是在飛奔的馬背上也能輕松的完成裝填。

    蒙古騎兵則是拼命加速追擊。

    然而這次，蒙古騎兵沒能繼續(xù)拉近雙方距離。

    顯然，之前明軍騎兵留了力，沒有全速奔跑。

    兩支騎兵保持著百步左右的距離，你追我逃，從河谷席卷而過。

    在這一過程之中，明軍騎兵不斷的更疊射擊，將一排又一排的蒙古騎兵射落馬下，蒙古騎兵卻毫無還手之力，因為他們的騎弓力有不逮。

    使用輕箭拋射吧，根本無法射穿明軍的棉甲。

    使用重箭直射吧，明軍又超出了騎弓的射程。

    這一切說起來話長，但其實也就是幾分鐘的過程。

    很快，朱慈炯就帶著明軍騎兵飛奔回到低矮的圍墻前。

    守在矮墻后面的明軍步兵下意識低頭，騎兵便從他們頭頂越過。

    “起！”夏完淳隨即一聲大吼，四千多名明軍步兵便紛紛站起身，第一排1400多名步兵更是已經(jīng)舉起了燧發(fā)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zhǔn)了前方。

    前方，一百步開外，數(shù)以萬計的蒙古騎兵正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放！”夏完淳仰天長嗥一聲，率先扣下了短銃的扳機(jī)，槍聲響過，前方一百步開外的一騎蒙古騎兵應(yīng)聲摔倒。

    “呯呯呯！”槍聲瞬間響成一片。

    伴隨著密集的槍聲，蒙古騎兵瞬間人仰馬翻。

    這次倒地的蒙古騎兵就不是數(shù)十騎或百余騎，而是足有五百騎之多。

    一百步的距離，加上這么大這么密集的目標(biāo)，就是閉著眼都能打中。

    第一排開完槍，迅速后退裝填，第二排步兵則更迭上來，再次開槍，又一排密集的子彈便傾瀉到蒙古騎兵頭上。

    瞬間又是一片人仰馬翻。

    遭到兩波彈雨侵襲之后，蒙古騎兵的陣形已然混亂不堪。

    明軍沒有絲毫心慈手軟，第三排步兵迅速更迭上來，將又一波密集的彈雨傾瀉到了蒙古騎兵頭上，當(dāng)即又有數(shù)百騎兵倒地。

    此時，倒臥在矮墻前方的蒙古騎兵已經(jīng)有上千之眾。

    這么多人馬倒臥在地上，遮擋住了后續(xù)騎兵的去路，后續(xù)跟進(jìn)的蒙古騎兵只能向著左右兩翼繞行，同時用手中騎弓對著營地中的明軍進(jìn)行拋射。

    一波波的箭雨從天而降，明軍步兵的笠形盔或者棉大衣上很快就插上了一支或者多支輕箭，然而這并未對明軍步兵造成任何殺傷，明軍步兵仍舊有條不紊的更番迭進(jìn)，向著往兩翼繞行的蒙古騎兵不斷的開槍。

    于是，蒙古騎兵仍舊是一排排的倒地。

    然后好不容易與中間的明軍交錯而過，蒙古騎兵以為終于可以喘一口氣了，結(jié)果卻又遭到了兩翼朝鮮軍的迎頭痛擊。

    這一支朝鮮軍也裝備了燧發(fā)槍。

    使用的就是從清軍手中繳獲的燧發(fā)槍。

    唯一讓蒙古騎兵稍感安慰的是，朝鮮軍既沒有棉大衣也沒有棉甲，身上只穿了普通的戰(zhàn)襖，所以在輕箭拋射下死傷了不少。

    在付出了死傷超過兩千騎之后，蒙古騎兵終于繞到了營地的背后。

    接著，蒙古騎兵紛紛收起騎弓，轉(zhuǎn)而從刀鞘中擎出了鋒利的彎刀，心想這回終于可以從屁股后面殺明軍一個措手不及了吧。

    然后等著他們的又是一排密集的彈雨。

    因為朱慈炯的兩千多騎早已經(jīng)在此等候多時。

    這下蒙古騎兵的意志徹底瓦解，雖然剩下的騎兵仍舊還有上萬騎，但是已經(jīng)徹底喪失信心及斗志，繞著營地轉(zhuǎn)了兩圈之后，就暗然遠(yuǎn)遁。

    “呼。”夏完淳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屬于騎兵的時代落幕了。”

    “不，騎兵的時代仍未落幕，但是屬于游牧騎兵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朱慈炯伸手拂開面前的硝煙，說道，“記得父皇說過，從火繩槍進(jìn)化到燧發(fā)槍的那一刻起，騎兵就已經(jīng)從戰(zhàn)場的主宰變成輔助，游牧騎兵的榮光也就一去不返。”

    ……

    遠(yuǎn)處山梁上，科爾沁的額森郡王看著這一幕，眼淚禁不住流下來。

    額森郡王不光心疼老營里的三十多萬頭牛羊，上千頭駱駝、五萬多匹馬還有五萬多女人以及孩子，更讓他心疼的是剛才戰(zhàn)死的數(shù)千壯丁。

    未經(jīng)過清點，所以確切的傷亡數(shù)字還不知道。

    但即便是保守估計，傷亡數(shù)字也在三千騎以上。

    三千，這已經(jīng)是整個科爾沁部落十分之一的壯丁。

    想到這一點，額森郡王不由得疼徹心肺，科爾沁這次真?zhèn)顒庸牵瑳]有十年以上的休養(yǎng)生息怕是很難恢復(fù)過來。

    不過，更讓額森郁悶又或者說不解的是，騎兵為什么就不行了呢？

    當(dāng)年成吉思汗時代，蒙古騎兵可是從斡難河一直打到了極西之地，滅國無算，打得整個世界都聞蒙古人而色變。

    即便是到了俺答汗時代，蒙古騎兵仍能吊打明軍。

    戚繼光的車營雖然厲害，可也只能呆在長城之內(nèi)，一旦出了長城，蒙古騎兵就能讓明軍片甲不留。

    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現(xiàn)在，只是區(qū)區(qū)幾千個明軍步兵居然就敢跑來抄蒙古騎兵的老窩。

    更讓額森感到憋屈的是，蒙古騎兵居然拿明軍步兵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明軍搶走他們的牛羊駱駝馬匹，再奪走他們的女人孩子。

    長生天啊，你開開眼吧，這個世界真的顛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