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最利的矛與最硬的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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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應偉趕回南京時,也已經(jīng)是三天之后。 這三天來,崇禎一直在彝倫堂觀看士子間的兵棋推演,一會按照鄭森的兵分兩路,一會按照陳子龍的運河平推,一會又按照閻應元的大沽口斬首,然后按照不同的戰(zhàn)術思路展開反復的兵棋推演,一次不夠就兩次,兩次還是不夠那就三次。 “徐應偉,就等你一個人了。”看到徐應偉,崇禎招了招手笑道。 “臣徐應偉,叩請圣上金安。”徐應偉向崇禎長長一揖,又說道,“臣因為私事貽誤了軍機,請圣上責罰。” “欸,貽誤什么軍機,沒有的事。” 崇禎擺手說:“北伐又不急在一時。” “嘎?”徐應偉有些錯愕的看著崇禎。 北伐不急在一時?那你這么急著召我回京? 好不容易有點時間陪伴妻小,我容易嗎我? “有貞,別介意。”崇禎拍了拍徐應偉肩膀,笑著說道,“等打完了這仗,朕給你半年假期,不,給你一年假,讓你好好的陪伴父母妻兒。” 頓了頓,又說道:“至于現(xiàn)在,就先跟大伙一起完善北伐的計劃。” “臣領旨。”皇帝都這么說了,徐應偉還能說什么?當然必須領旨。 崇禎又向徐應偉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徐應偉當即也參與進了兵棋推演。 只不過,在鄭森、陳子龍以及閻應元三套戰(zhàn)術之外,徐應偉提出了第四套戰(zhàn)術。 “圣上,還有諸位同僚,我是這么認為的。”徐應偉道,“兵分兩路分別從遼東、山西對京師的建奴形成合圍,不僅后勤保障的壓力大,而且會被建奴各個擊破,薩爾滸之戰(zhàn)的大敗給了我們慘痛的教訓,面對勁敵絕不可以分兵!” “沿大運河推進,則需面對無數(shù)的銃臺營壘。” “如此一來北伐必然曠日持久,打一年都有可能。” “畢竟,從徐州一路打到北京,足足有一千五百多里路。” “根據(jù)密偵科提供的情報,建奴沿著大運河已經(jīng)構(gòu)筑了數(shù)百處銃臺群落,銃臺以及營壘的數(shù)量超過了十萬個!要想摧毀這么多銃臺營壘,絕非易事。” “從大沽口到北京倒是只有三百余里,但是大沽口也是建奴的防御重點。” “從大沽口到天津再到北京,建奴已經(jīng)沿著衛(wèi)河構(gòu)筑了不下三千座銃臺,而且這些銃臺的規(guī)模遠較運河兩岸的銃臺更大、更堅固!運河兩岸的銃臺只有夯土,大沽口的銃臺卻是混合了糯米汁以及稻草,其堅固程度不可以道里計。” “所以,從大沽口沿著衛(wèi)河往前進攻,也難免會陷入到持久戰(zhàn)中。” 說到這,徐應偉走到地圖前,從閻應元手中接過長木竿,指著大沽口以北約五十里的潮河河口說道:“所以我的意見是在這里登陸,然后朔潮河而上直抵三河縣城,這一來后勤輜重及大炮都可以從潮河水路運輸,耗費極小且速度快。” “到了三河之后,北京也就近在遲尺了。” 聽到這,彝倫堂內(nèi)的士子一下子就炸開鍋。 因為徐應偉提供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新思路。 崇禎也是欣然點頭,徐應偉這小子腦瓜子就是比別人活。 別的士子大多跳不出舊有的思路或者框架,要么像鄭森那樣完全不顧及后勤保障,要么就是只知道沿運河進兵,這么多士子就只有徐應偉想到了可以沿著潮河進兵,因為潮河的水路一樣也可以轉(zhuǎn)運輜重以及大炮。 閻應元由衷的嘆道:“從潮河進兵既可以繞開建奴在大沽口及衛(wèi)河兩岸的銃臺群,又可以對北京實施斬首作戰(zhàn),比我的思路高明多了。” 頓了頓,又對著徐應偉說道:“我不如有貞。” “皕亨兄言重了,小弟就是喜歡沒事瞎琢磨。” “說到臨陣決斷,小弟是拍馬及不上皕亨兄。” “行了,你們倆就別互相花式吹捧了。”崇禎笑著打斷。 頓了頓,又說道:“就按照有貞的法子,再來一次推演,這次由皕亨守,有貞攻,而且要按照最極端的條件,即偽順、建奴還有衛(wèi)拉特蒙古、喀爾喀蒙古聯(lián)兵作戰(zhàn),偽順出精兵十萬自固關出,內(nèi)外蒙古則出騎兵二十萬自居庸關入!” 聽到這,彝倫堂內(nèi)的士子頓時面面相覷,哪有這種事情? 圣上如此假設,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了吧?偽順會與建奴聯(lián)兵就夠荒唐的,衛(wèi)拉特蒙古會從遙遠的青藏出兵,就更加荒唐。 崇禎卻笑著說:“這就只是兵棋推演而已。” 徐應偉附和道:“圣上所言極是,凡戰(zhàn),皆需做好最充分之準備以及最壞之打算,偌若我大明能在如此極端條件下打敗建奴,則北伐就必勝!” “那便開始吧。”閻應元道,“臣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江天一便趕緊帶著參謀科的幾個士子往沙盤邊擺放兵棋。 馬鳴騄和內(nèi)務府的一眾士子趕緊圍上來,心說這次交手肯定會精彩紛呈,因為閻應元和徐應偉可說是大明最會用兵的兩個統(tǒng)兵士子。 如果說閻應元是大明最堅固的盾,那么徐應偉就是最鋒利的矛。 現(xiàn)在最鋒利的矛與最堅固的盾之間要來一場直接的較量,期待。 崇禎也有些莫名的期待,好看了,這次兵棋推演肯定會很精彩。 作為進攻一方,徐應偉先開始擺兵布陣:“秦部堂率湖廣鎮(zhèn)十三萬鎮(zhèn)兵據(jù)承天府,提防漢中方向之偽順軍。” “李妃娘娘率四川鎮(zhèn)七萬土兵扼守眉州,震懾張逆賊兵。” “堵部堂統(tǒng)馭徐州、歸德三十余萬鎮(zhèn)兵,據(jù)守開封一線,西拒洛陽方向之偽順軍,向北可牽制河北諸府之建奴練勇。” “有此三鎮(zhèn)再加云南鎮(zhèn)、京營,cao江兵,足可保后方安全無虞。” 眾士子紛紛點頭,這個沒什么可多說的,保守后方的策略大體上都一樣,除了鄭森的方案曾經(jīng)從徐州鎮(zhèn)臺抽調(diào)了十萬鎮(zhèn)兵外,其余陳子龍以及閻應元的方案都只動用了新軍,而沒有從四個鎮(zhèn)臺抽調(diào)一兵一卒。 京營兵和cao江兵就更加不可能動。 在這必須表揚一下崇禎,能在短短四年內(nèi)拉起這么龐大的軍隊,而且這四個鎮(zhèn)的鎮(zhèn)兵的戰(zhàn)斗力還都頗為不弱,還不用發(fā)糧餉。 京營兵和cao江兵也用不著發(fā)糧餉。 因為京營兵和cao江兵也做了改革,給了恩賞田,并且不用納稅。 所以京營兵和cao江兵其實已經(jīng)變成第五個鎮(zhèn)臺,亦即南京鎮(zhèn)臺。 所以現(xiàn)在,大明除了募兵、水師需要給軍餉外,河南、湖廣、四川、云南以及南京這五個鎮(zhèn)臺的鎮(zhèn)兵都不需要發(fā)糧餉。 所以每個月的軍餉支出其實不多,不到五十萬。 而且即便是打仗,軍餉支出也不會暴漲一大截,因為崇禎已經(jīng)取消了行餉及戰(zhàn)餉,只有到了戰(zhàn)斗結(jié)束后才會需要大筆的賞錢。 不過真要奪回了京師北直,賞錢完全不是問題。 光是北直的八千萬畝耕地,就能賣出十幾個億! 言歸正傳,在說完后方部署之后,徐應偉就要出兵了。 “北次北伐關乎我大明百年國運,所以必須傾盡全力。” “27萬新軍將全部投入北伐作戰(zhàn),大明總商會負責籌集足夠的船只,確保一次能輸送10萬新軍外加與之配套的裝備輜重登陸。” “由水師全程負責對運輸船隊的護航。” “如果是在冬季,水師及運輸船隊只能抵登州。” “從登州到潮河口的北塘,新軍需要踏冰行軍。” “所以北伐的時間點最好選在四月初,北海解凍之后。” “待到北海解凍,則不僅新軍可以直接從潮河口上岸,在登陸之初,水師還可以借艦炮對陸軍提供炮火支援。” 聽到這,崇禎當即表態(tài)說:“那就暫定為四月初。” “好的,那就正式開始了。”徐應偉點點頭又道,“在正式出兵之前,臣會在徐州、大沽口以及蓋州方向羊動,同時通過多個渠道將大木兄、人中兄及皕亨兄的打法泄露出去,藉此來誤導建奴,令其在錯誤的方向徒耗國力。” 聽到這,崇禎當即又說道:“今日之議乃是絕密,任何人都不可往外透露一個字!” “遵旨!”馬鳴騄以及與會的一眾士子齊齊應諾,臉上也是一片肅穆,從崇禎的反應他們已經(jīng)知道,來年北伐多半會采取徐應偉的這一戰(zhàn)法。 崇禎又對閻應元說:“皕亨,現(xiàn)在該輪到你應對了。” 閻應元向崇禎一揖,又對徐應偉說道:“有貞兄之用兵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然萬變不離其宗,我只抓住一點即可,即水路運輸之便利!” “所以,明軍北伐,必然會從大運河或者海路進兵。” “所以,無論有貞兄怎么說,我只對大運河及北海嚴防死守。” “大運河沿線已經(jīng)遍筑銃臺,可無虞,現(xiàn)在唯一可憂慮者,唯有北海。” “整個北海海岸延綿數(shù)千里,要想遍筑銃臺那是絕無可能,但是在海岸邊每隔數(shù)里修筑一座烽火臺卻可以辦到。” “烽火臺固然沒什么防御力。” “但至少可以及時提供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