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崇禎二十年
崇禎笑了笑又說:“不過現在還是先消滅建奴再說。” “臣明白了?!编嵵埫C然道,“等到開春解凍之后,臣便率領水師北上,至北海尋找機會殲滅建奴水師。” 【注:北海即渤?!?/br> “不必尋找?!背绲澬χf道,“你只要等著建奴水師自己送上門就行了。” “啥?等著建奴水師自己送上門?”鄭芝龍聞言便一愣,這是怎么說的?建奴水師又不是缺心眼,又怎么可能自己上門送死? “鄭卿可是不相信?朕保證建奴水師會乖乖的上門送死。” 崇禎便伸手重重的一拍輿圖又道:“因為朕要對建奴用兵,而且是兵分兩路從海路同時對大沽口及蓋州衛用兵!” “啥,分兩路從海路對建奴用兵?”鄭芝龍聞言愣在那里。 “同時對大沽口還有蓋州衛用兵?”徐應偉和閻應元也是神情勐然一震。 不愧是圣上,氣魄就是比他們大,他們只是想著攻擊一點,圣上卻要兵分兩路同時攻擊建奴的兩處要害! 崇禎又說道:“閻應元。” 閻應元啪的立正加挺胸:“臣在?!?/br> “欸,現在就只是討論,又不是立刻就要發兵?!背绲潊s擺了擺手,又道,“等明年開春北海解凍,由你率領五千步兵一營炮兵突襲大沽口?!?/br> “屆時水師會趁夜直接把你們送到大沽口外登陸?!?/br> “大沽口的建奴守軍肯定不會多,你們趁夜突襲,定能一鼓而下?!?/br> “攻占大沽口之后立刻搶修銃臺,然后像釘子一樣釘死在大沽口!” 說到這一頓,崇禎又道:“到時建奴肯定會向大沽口發起瘋狂反撲,建奴水師也必定從天津衛趕來支援,水師正好借這個機會將之一舉擊滅?!?/br> “圣上這一手著實厲害?!编嵵埖?,“如果將建奴比作一個人的話,這大沽口無疑就是咽喉要害,若能襲占大沽口,相當于掐住了建奴咽喉,建奴若是不想因為窒息而亡,就必須得不惜代價奪回,如此就給了我們殲滅其水師的機會?!?/br> 閻應元卻笑著說:“圣上,要不然直接奪了天津吧?” “那不行?!背绲潛u頭道,“天津衛離海邊隔著百里,而且天津必定有重兵把守,等你們趕到時建奴早就已經做好準備,這就成了頓兵堅城之下,此乃兵家大忌,到時候前有堅城后又有建奴援兵,那就麻煩大了?!?/br> 閻應元當即便不再多說什么,他是讀過兵書戰策的。 崇禎又對徐應偉說:“徐應偉,你率一萬新軍加兩營炮兵奔襲蓋州,水師也會把你們送到蓋州衛海灘,你們直接搶灘登陸?!?/br> “你的任務就是像釘子一樣釘死在蓋州衛。” “用不著擔心補給,水師會保證你們的補給線安全?!?/br> 說此一頓,又說道:“但有一點,千萬不要貪功冒進,朕要你們做的就是死死的掐住這兩個戰略要點,要讓建奴喘不過來氣,更要讓它持續失血,那么兩年后,當朕率領大軍沿著運河北伐之時,就能一戰重創甚至于全殲建奴?!?/br> “臣等領旨?!毙鞈獋ズ烷悜瑫r拱手應諾。 崇禎又說道:“有貞,皕亨,此一事非同小可,說是關乎我大明百年國運也不為過,所以這個春節你們兩個就別回家了,你們就留在南京,抓緊時間做好準備,把你們守城時可能用得著的物資列一個清單,再然后盡快的準備起來?!?/br> “等天氣轉暖,北海解凍時,立刻就發兵北海!” 頓了頓,又道:“然后在大沽口和蓋州衛死守至少兩年!” “領旨!”徐應偉和閻應元拱手再揖,然后轉身匆匆離去。 從出門時的表情及肢體動作,看得出來徐應偉和閻應元并沒有太多的擔心或者恐懼,看上去反而有些激動,似乎是早就盼著這天。 崇禎又對鄭芝龍說道:“鄭卿,你也快些回府吧,估計鄭森他們正等你回去放第一支爆竹呢,放完爆竹就要去祭告天地了。” “如此臣先告退?!编嵵埰鹕硪玖艘灰荆D身就往外跑。 等鄭芝龍跑遠了,朱慈烺才對崇禎說道:“父皇,這可是兩步險棋,一著不慎就會下成死棋,徐應偉、閻應元皆帥才,若是就此戰死在蓋州衛以及大沽口,豈不可惜?要不然換兩個士子前去大沽口以及蓋州衛?” “大哥此話小弟不敢茍同?!敝齑染颊f道,“帥才不是攢出來的,而是從戰場之上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徐應偉和閻應元若能撐過此關,那才是真正的帥才,要不然也就是兩個稍微出色些的士子,還稱不上帥才?!?/br> 崇禎一扭頭看到旁邊茶幾上擺著一盤凍梨。 當下崇禎便拿了兩只凍梨,問兩個兒子道:“現在有兩只凍梨,一只好的,一只卻是破損的,你們兩個會先吃哪一只?” 朱慈烺道:“兒臣會先吃破損的那只,把好的那只留在最后吃?!?/br> 朱慈炯則說道:“兒臣先吃那只好的,再把破損的留在最后吃?!?/br> 崇禎笑了笑,又問道:“那么你們覺得,這兩種吃法哪種更好?” 兩兄弟扭頭對視一眼,然后異口同聲說:“似乎并沒有什么區別。” “所以?!背绲澯迫徽f,“兩種用人之法,一種穩妥,另一種激進,兩者本質上并沒有優劣高下之分,唯一的區別就在于你們的需求?!?/br> “你們需要穩妥之時,就采用穩妥的用人法。” “而如果你們需要激進時,就采用激進的用人法?!?/br> 頓了頓,又道:“至于現在,就是大明需要徐應偉和閻應元去守蓋州衛及大沽口,因為只有這么做,才能保證大明在最短的時間內殲滅建奴,并且不留后患!” 兩兄弟再次對視一眼,拱手說道:“多謝父皇解惑。” 話音剛落,彝倫堂外驟然響起密集的爆竹聲。 父子三人走到堂前往彝倫堂外看去, 只見南京的整個夜空都被爆竹炸亮。 崇禎十九年成為過去, 崇禎二十年,到來了! 這時候,王承恩一臉笑意的走上前。 王承恩的身后一左一右跟著高起潛還有盧九德。 盧九德手里端著一盤蘋果,高起潛手中則端著一盆密錢。 崇禎左手抓起一只蘋果先咬了一口,右手又抓起一顆蜜錢送嘴里。 王承恩立刻尖著嗓子唱道:“萬歲爺吃頻婆果,天下平安,萬歲爺吃蜜錢,萬方臣民甜蜜順遂,崇禎二十年國泰民安!” 堂外的小太監在雪地中跪倒一大片。 隨即高起潛便又給崇禎拿來了狐皮大氅。 另外兩個小太監也給朱慈烺和朱慈炯拿來大氅。 這三件狐皮大氅還是新做的,內務府撥的銀子。 “走,去大祀壇。”崇禎抬腿就往外走,“祭天!” 大年初一,依禮皇帝要與文武百官以及宗室勛貴一起祭告天地,以往在北京的時候要南郊北郊跑兩趟,可是到了南京之后倒省事了。 因為朱元章把天壇和地壇合在一起變成大祀壇。 崇禎父子仨來到朝陽門外時,滿朝文武還有宗室勛貴都到齊了。 站在隊伍前面的是宗室子弟,借著火光,崇禎看到了不少張熟悉的面孔,比如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還有唐王朱聿鐭。 朱由崧對著崇禎露出討好的笑容。 朱由崧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市易所的差事。 甚至覺得在市易所當差比當藩王更有意思。 因為朱由崧已經在市易所找到了人生價值,他現在可是皇家市易所新評選出來的十大金牌伙計之一,找他代理需要排隊。 唐王朱聿鐭后面的宗室崇禎就不認識幾個。 其中有個穿郡王龍袍的臉色很難堪,估計就是靖江王。 不過崇禎根本沒有理會,朕管你心情好壞?心情不好拿腦袋撞墻去。 宗室子弟之后就是勛貴,也有不少熟面孔,比如說閩國公鄭芝龍,又比如說楚國公左夢庚,再比如說夏國公黃得功。 還有一等忠勇子金聲桓等邊軍舊將。 崇禎便走上前去與黃得功等人逐一握手并且寒暄幾句。 鄭芝龍、黃得功等人新晉勛貴便有些懵,跟圣上握手? 徐弘基、朱國弼、常延齡、劉孔昭等老勛貴便也等著崇禎走過來與他們握手,然而崇禎卻直接就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 一個人不可能討好所有人。 大明若想要中興,就勢必要將原來的舊貴族得罪個遍,這是絕對不可避免的。 所以完全沒必要把寶貴的精力浪費在這些舊勛貴身上,反正這些舊勛貴已經掀不起什么浪,油水也已經被榨得差不多。 勛貴的后面便是文武官員。 此外還有內務府的一些官員。 匯合了所有人后,一班人浩浩蕩蕩的向著大祀壇而來。 就在崇禎帶著宗室子弟、新舊勛臣及文武百官到大祀壇祭告天地的同一時間,多爾袞也在玉河橋東薩滿堂舉行新年祭祀。 建奴的國教雖然已經從薩滿教改成喇嘛黃教, 但是大年初一祭祀薩滿的儀式卻被保留下來,這也是對老奴奴爾哈赤的尊重。 祭祀薩滿的儀式沒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由誰來主祭?是由小皇帝順治主祭,還是由多爾袞這個皇父攝政王來負責主祭? 小皇帝福臨現在已經十歲了,個頭也竄到多爾袞肩膀。 不過福臨對多爾袞卻更恭順,甚至直接改口稱皇阿瑪。 “皇阿瑪?!备ER恭敬的說道,“今年就由你來主祭吧?!?/br> “這不好吧?”多爾袞假惺惺的說,“攝政王主祭不合適?!?/br> “攝政王主祭有何不可?”剛林立刻出列說,“昔老汗身子不適時,皆是由大貝勒代為祭祀,大貝勒可,皇父攝政王有何不可?” 在場的不少八旗貴族聞言都是怒視剛林。 甚至就連多爾袞的親哥阿濟格也是神情不善。 在福臨的堅持下,最后還是多爾袞主持祭祀。 祭祀完了薩滿神,更有意思的一幕來了,因為按照禮儀,接下來就該是皇帝與皇后到坤寧宮中祭祀送子娘娘,祈求皇室的子嗣多多。 這個以前是沒有,因為福臨還沒有大婚。 但現在改由多爾袞主祭,那就可以祭祀了。 多爾袞雖有福晉,可他的福晉并不是皇后。 布木布泰倒是挺合適的,可是她畢竟還沒有嫁給多爾袞。 但是今年的多爾袞也不知道是不是腦筋搭牢了,居然強拉著布木布泰并排跪倒在送子娘娘的神龕下連叩了九個響頭。 更絕的還是福臨這個小皇帝。 等多爾袞和布木布泰起身后,福臨便啪啪一甩衣袖跪倒在兩人跟前,高聲說:“兒臣福臨恭祝皇阿瑪和皇額娘多子多福?!?/br> “皇兒平身。”多爾袞一臉滿足。 布木布泰也是俏臉暈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但是底下觀禮的鑲黃旗、正黃旗貴族諸如鰲拜、譚泰、塔瞻、圖賴還有鞏阿岱等卻一個個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 終于走完新年祭祀流程,多爾袞帶著多鐸回睿親王府。 “十四哥,福臨這小崽子肯定是裝的。”多鐸小聲說道,“你得當心,這小崽子小小年紀就有此等隱忍,長大還得了?宜趁早除之。” “老十五,你著什么急?!倍酄栃枖[手道,“朕自有打算。” 多鐸神情一動,又問道:“十四哥,這么說來今天的祭祀你是故意為之?” “要不然呢?你以為我會有那么蠢?蠢到因為一個女人觸怒兩黃旗貴族?”多爾袞輕哼一聲又說道,“這是一次試探,也是引誘?!?/br> 多鐸道:“引誘那些對十四哥不滿的人跳出來?然后借機搞一次旗務整頓?最好是再進行一次換旗,把我們兩白旗和兩黃旗的旗色換回來。” “換旗?”多爾袞哼聲道,“朕想要的可不僅僅只是換旗?!?/br> 頓了頓,多爾袞臉上又露出一抹憂色,接著說:“老十五,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老汗創立的八旗議政制度已經對大清的壯大形成了阻礙?!?/br> 多鐸凜然道:“十四哥,你要廢除八旗議政制度?” “是的。”多爾袞說道,“大清的皇權必須得集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