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武昌鎮嘩變
四位閣老商量了一宿,也沒商量出一個所以然。 最后決定先讓湖廣巡按御史黃澍回武昌看情況,然后再做決定。 此外考慮到武昌四鎮邊軍去年的餉銀還沒給足,路振飛還特意叮囑黃澍從戶部支二十萬兩銀子捎往武昌補發欠餉。 順便說一句,武昌四鎮邊軍以及云貴川的邊軍,餉銀是戶部給。 到目前為止,內務府只負擔黃淮防線邊軍、水師及新軍的餉銀。 因為牽掛武昌的時局,路振飛等四位閣老正月里都沒敢出門走親訪友,而是從大年初一開始就一直守在內閣值房。 然后到了正月初二日,武昌的塘報終于送到了。 看完塘報,路振飛的臉上頓時流露出驚喜之色。 張慎言道:“首揆,塘報怎么說?武昌究竟發生了何事?” “藐山,真讓你說著了,真是武昌四鎮的驕兵悍將鬧事。”路振飛對張慎言道,“不過事情已經解決了,已經沒事了。” 路振飛將塘報遞給張慎言。 又對孟兆祥和錢謙益說道:“何騰蛟于除夕夜在總督署擺下延席,宴請馬進忠、惠登相等四鎮總兵以及章曠等屬官前往飲宴,然后于延席上當堂斬殺馬進忠等四人,何云從這是不想讓孫傳庭專美于前哪,呵呵。” 錢謙益當即恭維道:“何云從此舉尤勝于孫白谷,因為孫白谷只是在酒席上斬殺了賀人龍一人而已,何云從卻是斬殺了四人!” 孟兆祥也道:“此番武昌四鎮的危機算是解除了。” 張慎言卻道:“首揆,要壞事!武昌鎮恐要嘩變!” “藐山何出此言?”路振飛皺眉道,“武昌鎮為何嘩變?” 張慎言嘆道:“孫傳庭在秦軍將士心中威望卓著,所以斬殺賀人龍之后,可以輕易的收服賀人龍之部曲,但是何騰蛟在左軍將士心中毫無威信可言,而且左軍將士因為左夢庚被圣上強行留在南京,原本就人心不穩,此番何騰蛟又以雷霆手段斬殺馬進忠等四總兵,就只會使得左軍將士更加的惶恐,所以仆料定武昌鎮必然發生嘩變!” “這僅只是你的揣測。”路振飛皺眉說道,“事實未必如此。” “仆也希望武昌不要發生嘩變。”張慎言嘆息道,“若不然,武昌乃至湖廣便又要遭受一場兵災,不知有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然而,張慎言終究是一語成讖。 正月初三日上午,武昌的第二份塘報就到了。 第二份塘報是湖北巡撫章曠在初一早上發出的。 看完塘報,路振飛嘆息道:“藐山,真讓你說中了。” “啊?”張慎言臉色大變道,“這么說,武昌鎮真的嘩變了?” “真的嘩變了。”路振飛嘆道,“何騰蛟在斬殺馬進忠等四人之后,孤身前往城外軍營收取左軍,結果非但沒能收服左軍,反而引發兵變,何騰蛟也被嘩變的叛軍亂刀砍死,現在叛軍正在大掠武昌府。” “唉呀,怎么鬧成這個樣子?”錢謙益懊惱的道,“何騰蛟也是,沒這個本事,你就別學孫傳庭嘛,這下好了,麻煩了。” 孟兆祥急問道:“武昌城可有失守?” “武昌城倒沒有失守。”路振飛道,“副將盧鼎及時關閉住了城門。” “僅靠盧鼎一軍怕是守不住武昌城。”張慎言急道,“亂兵大掠武昌府周邊之后,肯定還會掉頭圍攻武昌城,所以得速調兵鎮壓!” “此事需得圣上圣裁才行了。”路振飛道,“走,去國子監。” 四位閣老當即出了內閣值房,上轎直奔國子監而來。 但是到了國子監之后才得知,崇禎去了醫學院。 當下四位閣老便馬不停蹄又奔醫學院而來。 四位閣老到來時,崇禎帶著三個兒子以及一群士子,正趴在一個豬圈的護欄上,饒有興致的看著豬圈里的一頭母豬以及十幾只小豬崽。 只見十幾只小豬崽正在豬圈里歡快的來回奔跑。 母豬則在食料槽里吭噗吭噗的吃著豬食,看上去毫無異常。 “圣上你看,母豬已經完全恢復。”傅山不無得意的道,“與其他母豬毫無分別。” “嗯,看來這例剖腹產手術做的很成功。”崇禎欣然道,“不錯,找個合適機會,你可以嘗試給難產的孕婦做剖腹產術了。” 朱慈烺忽然問道:“傅掌院,這是第一例手術嗎?” “呃,不是。”傅山的臉色立刻垮了下來,有些尷尬的道,“這是第九例。” “那么敢問傅掌院,此前的八例結果如何?”朱慈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因為太子妃很可能也要做剖腹產手術,所以他特別關心這個。 傅山臉色越發尷尬:“此前八例的小豬崽都存活,但是母豬卻沒能活下來,都因為這樣那樣的意外死了,不過我們已經找到手術失敗的原因,所以經過多次改進之后,第九例的剖腹產手術終于是成功了。” 朱慈烺說道:“還是需要多多嘗試,人命關天,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還是不要貿然拿產婦來做試驗。” “聽太子的。”崇禎笑著說,“就拿母豬多練手。” “臣謹領太子懿旨。”傅山向著朱慈烺長身一揖。 就在這時候,路振飛等四位閣老急匆匆的走過來。 聞到豬圈里的氣味,錢謙益便下意識的掩住了鼻子。 不過看到崇禎之后,錢謙益卻又趕緊放下手,露出一臉怡然自得的表情。 “四位閣老怎么也過來了?”崇禎笑著問道,“也是來看剖腹產成果的么?” “臣等叩見圣上。”路振飛長長一揖又起身說,“圣上,武昌鎮嘩變了!” “果真嘩變了?”崇禎對此竟然絲毫不意外,又道,“何騰蛟呢?” “死了。”路振飛搖頭說道,“被叛軍亂刀砍為rou泥。” “這個就是不自量力的代價。”崇禎哼聲說道,“真把自己當孫傳庭了。” 路振飛道:“圣上,武昌可亂不得,武昌一亂,湖廣就門戶大開,縱然偽順礙于盟約不會出兵,但是四川的張獻忠卻很可能又會殺回湖廣。” 見路振飛始終說不到重點,張慎言急了,說道:“這些都不是最可慮的,最為可慮者乃是湖廣的夏糧!湖廣乃是我大明最大之糧倉,而且馬上就到春耕時節,一旦短時間內無法剿滅亂兵,致使亂兵四面擴散并為禍整個湖廣,那么不光是今年的夏糧,便是秋糧恐怕也會嚴重欠收,如此一來湖廣就很有可能爆發饑荒。” “噢對,此確實非同小可。”路振飛也反應過來,“從去年九月始,工商實業銀號持續入股江南八府一州各類手工作坊,致使手工業迎來了一波蓬勃的大發展,于是江南八府一州之百姓也紛紛改稻為桑、為棉田、為苧麻、為油茶甚至澹巴孤,所以今年南直的糧食產量肯定會大大減少,如果沒了湖廣這個大糧倉,南直也會爆發饑荒。” 張慎言接著說道:“彼時缺的可就不是幾百萬石,而是幾千萬石!這么大的缺口,光靠西夷洋商從占城等地運來稻米,恐怕是遠遠不夠吃的。” 頓了頓,張慎言又肅然道:“所以湖廣斷然不能亂!” “幾位閣老放心,湖廣不會亂。”崇禎卻擺擺手說,“就在除夕夜,朕就已經遣飛騎往徐州以及歸德調兵南下,若不出意外,堵胤錫這會應該已經開始聚兵了。” “啊?”路振飛、張慎言、孟兆祥聞言都是愣在那,圣上竟然早就料到了? 錢謙益則是不失時機的恭維道:“圣上料敵機先,臣等真佩服得五體投地,縱然是武侯再世恐怕也不過如此。” 坐了多年冷板凳之后,錢謙益簡直跟換個人似的。 當年的清流風骨是半點沒剩下,都快成馬屁精了。 “錢閣老,你這夸得朕都不好意思了。”崇禎似笑非笑的看了錢謙益一眼,又道,“朕也會在明日出兵,協同堵胤錫大軍南北夾擊,盡最大努力將兵亂控制在武昌一府,至少不能波及到湖南江西,更加不能讓亂兵毀了今年的夏糧秋糧。” 說到這里,崇禎的心下便又嘆了口氣,可惜被去年的徐州大戰耽誤了徐州、歸德兩府的農時,要不然,第二季收成的蕃薯、包谷以及土豆就能大量反哺江南八府一州,就算江南八府一州的農田一半改種了經濟作物,也沒有什么問題。 但是好在,徐州、歸德府還有開封府今年是肯定能大量種植蕃薯土豆包谷,所以到今年秋天就不用擔心軍糧。 如果六七月間對西南用兵順利,年底就能北伐了。 不過崇禎也不貪,他沒想過要一口氣推進到北京,直接將建奴趕出山海關。 北伐的戰略其實早就確定好了,就是曾剃頭的“結硬寨、打呆仗”六個字。 換句話說,就算北伐也不是幾十萬大軍一路平推,而是沿著運河一點點往北推,每推進一段路離就結一座寨,然后等著建奴來反撲。 建奴如果不反撲,就繼續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