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追兵到了
時間來到三月廿六。 距離煤山上吊已經過去八天。 距離奇襲昌平城已經有七天。 朱高遠率明軍進入草原也已經三天。 在這里朱高遠又玩了一手出其不意。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在不知名山谷重創拱兔部騎兵之后,接下來明軍肯定會重新逃回燕山深處以躲避拱兔部追兵的報復。 但是朱高遠卻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 他非但沒有率軍逃回燕山,反而更加深入草原。 當然,在深入到草原之前,他也做了一些假象,試圖誤導追兵。 然而,正如吳三桂對建奴的野心嚴重估計不足,朱高遠對于拱兔部的聚兵速度以及追蹤能力也是嚴重估計不足。 金鉉率十數騎夜不收從身后追上來。 朱高遠勒轉馬頭迎向金鉉,沉聲道:“如何?” “吁!”金鉉勒馬駐足,拱手作揖道,“圣上,只剩三十里路了!” “拱兔部的追兵怎么來得這么快?”王家彥難以置信的道,“我們在無名山谷及沿途布置的那些疑陣難道沒起作用?” 金鉉搖搖頭道:“應該沒有起作用?!?/br> “這可麻煩了?!蓖跫覐┌櫭颊f道,“最遲明早肯定被追上。” 朱高遠環視著四周一望無際的草原,頓時感覺有些口干舌燥外加心慌,不過他更清楚此時絕對不能露出驚慌的樣子。 不僅不能驚慌,而且必須裝出成竹在胸的樣子。 要不然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這點士氣就會喪盡。 一群烏合之眾,而且流落到了草原,如果連最后剩下的這點士氣都喪盡,那么等著他們的結果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拱兔的騎兵像獵殺兔子般逐一獵殺。 朱高遠可不想被拱兔部的騎兵像射兔子般射殺在察哈爾草原。 “沒什么麻煩。”當下朱高遠淡淡的說道,“這早在朕意料之中。” “嗯?啊?什么?”吳麟征、孟兆祥等官員紛紛投過來錯愕的目光。 金鉉和王家彥卻把目光投向別處,同時盡量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肌rou,不然他們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冷笑。 這兩個是知兵的, 自然看得出朱高遠只是故作鎮定。 可這時候穩定軍心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不能拆穿。 “不過就是兩千蒙古騎兵,沒什么大不了。”朱高遠伸手一指前方,又道,“看見前面的那個河灣沒有?全軍進入河灣,駐營!” 既然已經跑不掉,那就索性不跑了。 趁著還有點時間,抓緊搶修工事吧。 在草原上放風箏,肯定放不過蒙古騎兵。 也就是扎營死守,還能跟蒙古騎兵較量一下。 至于再接下來怎么辦,那就只能是見機行事。 …… 燕山北麓,拱兔部落的一個聚居點遭到襲擊,十幾頂蒙古包正熊熊燃燒,幾十個牧民也被趕到了一起,這些牧民全部都是女人以及孩子。 胡心水策馬上前,俯視著眼前的拱兔部婦孺。 “你們的男人呢?”胡心水厲聲道,“都死光了?” 女人們將孩子護在自己身后,用驚恐的眼神打量著胡心水。 胡心水沒有廢話,只是打了個手勢,當即便有兩個夷丁沖進婦孺群中將一個沖齡幼童拖出來,拖到了馬車邊。 一個夷丁拔出彎刀對著車輪比了比。 發現孩子的腦袋夠不到車輪的頂部。 按蒙古人的規矩,每征服一個部落,可以殺掉身高超過車輪的成年男丁,還沒車輪高的幼童及女人則不能殺,得留下收為奴隸。 但是胡心水根本不想遵守這些規矩。 胡心水微一頷首,那夷丁便輕輕一抹。 還沒車輪高的那個幼童當即被割斷喉嚨。 “孩子,我的孩子!”失去孩子的母親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胡心水眸子里卻掠過一抹殘忍的快意,獰笑著問道:“我再問你們一遍,你們部落的男人呢?被野獸叼走了嗎?” 依然沒有人回應胡心水。 胡心水再一頷首,便又有兩個夷丁沖進人群拖出來一個幼童。 “我的孩子!不,不要!”幼童母親也是撕心裂肺的哀嚎起來,一邊拼命的想要沖上前來奪回自己孩子,卻被另外兩個夷丁踹倒在地。 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拖摁在了馬車輪上,孩子母親終于精神崩潰。 “我說!我說!”孩子母親大聲哀嚎道,“男人們都被頭人召去白馬川了!” “早說不就沒這種事了?”胡心水悶哼一聲又勒馬轉身大喝道,“走,去白馬川?!?/br> 眨眼間,一千余騎夷丁便轟轟隆隆的沖出了聚居點,胡國柱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打馬追上胡心水。 “孩子,你是不是有很多疑問?”胡心水滿臉慈祥。 “阿爸,你怎么知道能從這個小部落問出崇禎下落?”胡國柱茫然問道,“萬一他們的男人是為了別的事情去的白馬川呢?” “沒有萬一?!焙乃V定的說道。 “這個時候,拱兔部大規模聚兵只能是為了對付明軍?!?/br> “還是不對?!焙鷩鶕蠐项^又道,“崇禎不會那么蠢,他逃進燕山只是為了避難,所以應該找個不起眼的角落躲起來才對,又怎么會招惹拱兔部?” “小子,這你就不懂了。”胡心水大笑道,“世上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崇禎小兒就是想躲也躲不過,因為三大營的京營兵可不會消停!” 胡國柱似懂非懂的輕哦了一聲。 …… 另一邊,李巖也已經率領兩千輕騎追到了燕山北麓。 李巖這一路騎兵雖然要比李友、谷可成的那兩路騎兵晚進燕山,但是進展卻最快,這會已經發現了明軍的蹤跡。 “沒錯,就是他們?!崩顜r說道,“他們曾在這落腳?!?/br> “兄長,快來看哪!”在不遠處,李牟忽然大叫起來,“這邊有戰斗痕跡!” 李巖和李年便策馬來到李牟身邊,再低頭俯瞰地面時,果然看到了許多戰斗痕跡,除了雜亂的蹄印,折斷的箭矢以及鉛子外,甚至還有殘留血跡。 “兄長,這里曾經爆發一場激戰?!崩钅驳?,“死了不少人。” 李年道:“從痕跡看,應該是蒙古騎兵沖擊明軍設在谷中的防線?!?/br> 李牟道:“明軍應該還設置了護墻,而且最終應該是蒙古騎兵戰敗了?!?/br> 李家三兄弟雖然年輕,但從崇禎十二年從軍,到現在已經有五年軍齡,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兵,所以能看出很多細節。 李巖道:“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崇禎去哪了?” 李牟翻身下馬,從地上撿起兩坨馬糞捻了兩下,說道:“谷中遺留的馬糞有兩種,一種細膩且柔軟,明顯吃的精糧,這肯定就是明軍戰馬?!?/br> “而且從馬糞的濺落方向可以判斷,明軍是往西去了?!?/br> 說到這,李牟又以手中馬鞭指了指西側莽莽蒼蒼的燕山山脈。 李年哂然笑道:“崇禎老兒原本應該是想在這里躲藏一段時間,結果卻出了紕漏,竟然被蒙古騎兵發現了,雙方在這大戰一場。” “雖然最后明軍贏了,可也沒法再在這里躲藏?!?/br> “所以崇禎老兒就只能帶著明軍重新鉆進燕山,過那苦寒日子?!?/br> 頓了頓,李年又篤定的說道:“兄長,崇禎老兒已經逃回到燕山,咱們趕緊追吧。” “等等?!崩顜r卻總覺得哪里不太對,皺眉說道,“你們倆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馬糞這么明顯的破綻,崇禎不知道也就罷了,他手下的那些文官武將竟然也沒有一個發現?竟然不知道提醒崇禎,清理掉沿途遺留馬糞?” “兄長,只是清理馬糞沒用吧?”李年道,“還有其他各種痕跡,騙不了人。” “二弟,你是不是想說馬蹄???”李巖說完便通過馬韁控制著胯下戰馬倒行。 因為前幾天剛下過雨,谷中地面仍舊濕軟,只見李巖人馬所過處,很快就留下了一行清晰的馬蹄印,但卻是往前的馬蹄印。 李巖道:“你們說,我這是往前走還是往后?” “啊這?”李年和李牟見狀頓時便愣在那里。 李巖一指地面遺留的馬糞還有馬蹄印,說道:“眼見也未必是實,可能是敵人故意留下給我們看的,我們要是往前追那就是上了明軍的當!” “這個崇禎老兒。”李牟便罵道,“也太狡猾了?!?/br> “是啊?!崩钅暌驳?,“若非兄長,我們就上當了。” “未必就是崇禎的主意?!崩顜r道,“不過這都不重要。” 頓了頓,李巖又說道:“重要的是,得盡快把崇禎抓回去。” 李年道:“兄長,如果明軍沒有進燕山,那就得重新尋找痕跡了。” “不必再找了?!崩顜r一臉自信的說道,“我想我已經知道明軍去哪了?!?/br> 說完一指北方的草原,說道:“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崇禎應該是帶著明軍深入察哈爾草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