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浠搖搖頭：“我一開始不能理解，是有些憤怒的，但多虧了李老師，我的身上才出現了翅脈，我才終于看到了自己的價值。所以，李老師不是在害我，他用心良苦，是在盡心盡力地幫助我。當然，我之所以能這么想，也是因為夏教授告訴了我，這一切都是考驗，我感覺自己很榮幸。”

    安寧：“你能這么想，實屬難得。我聽趙炎和李赫說，這次你和1749去了邊界，我很好奇你們為什么跑到那么遠的地方。”

    林浠：“因為我和1749發現了逃亡的羊羔，我們就一路追，追到邊界。很可惜，那個羊羔還沒有被我們帶回來，就已經被處決了。”

    安寧：“對此你有什么感受？”

    林浠：“我不理解羊羔為什么要逃亡，外面那么殘酷，學院和希拉保護著我們，我們就應該好好成長，感恩現在的一切！”

    安寧：“那關于128呢，你親眼看到了她的異變，你不害怕嗎？”

    林浠吃驚：“異變？我只看到了128的衣服，恐怕她情況不太好，我沒有看到她呀。”

    安寧微微瞇眼：“你看到了那個可怕的巨型昆蟲吧，半人半蟲。”

    林浠臉色發白：“……那是128嗎？怎么會那樣？”

    安寧：“你沒有意識到那就是128？”

    林浠：“是的……那個怪物太可怕了……128還會恢復嗎？”

    安寧：“如果她學會自控了，就有可能恢復。”

    林浠擦擦汗：“這樣啊。”

    安寧笑了：“真是的，李赫他們在干什么，居然還沒跟你解釋過128的事情。你第一次看到別人異變，肯定會嚇到的。”

    林浠跟著笑。

    安寧卻突然靠近，瞪大雙眼，語速很快：“381呢？”

    林浠的汗毛豎了起來，安寧的動作遮住了平板，林浠看不到波形的變化。

    林浠之前設想過，要是被問到381或245該怎么辦，他的想法是矢口否認。反正管理員并不知道具體情況——畢竟eleven當時斷線了。

    可是現在，安寧那雙瞪大的眼，那里面的一切都告訴了他，不對勁！

    安寧是隨口猜的嗎？

    不對！

    她直接問381，沒有問245。

    她很有指向性，并且目光篤定。

    這便說明，管理層一直都在監視。

    那么，林浠只能賭他們知道大致的情況，但是不知道細節——例如，他們不知道林浠和381的對話。

    林浠此刻要做的，是迅速編造合理的理由！

    原主這么懦弱，這么慫，遇到這種情況會是怎樣的反應？

    林浠的眼淚冒了出來，他開始發抖，聲音顫顫的：“……是……是我……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在正當防衛……因為他要殺我！”

    他的眼淚滴答滴答的，鼻涕都流出來了：“當時我摔下懸崖，1749救了我，我又累又餓，結果381提著刀來追殺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對不起……”

    安寧緩緩退后，眼中的懷疑逐漸消散了。

    她揉揉太陽xue：“好了好了，沒事了，就說隨便跟你聊聊，你怎么還哭上了！”

    林浠吸了吸鼻子：“對不起……”

    安寧給林浠遞紙：“自我防衛而已，不是你的錯，小眉，進來，帶他去洗洗臉，真是的，看著多可憐呀。”

    助理小眉帶林浠去洗手間，林浠還哭了一會兒，就連小眉都心疼他，直想說，人家小羊羔受到刺激了才來心理咨詢，結果安寧這大姐還趁機嚇人家。

    她們很快就放林浠走了。

    林浠離開教學樓，來到教學樓后面那片無監控的空地——之前713就是在這里欺負他的。

    微風起伏，他的呼吸逐漸平靜，眼淚很快就沒了。

    【林浠：eleven，在嗎？】

    【eleven: 1336，我在。】

    【林浠：其實，從頭到尾你都不會斷線，你一直在默默地觀察一切，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更新，2月5日零點。

    *其實關于eleven，林浠早有懷疑。我之前看到有讀者發現eleven不對勁了，也有讀者注意到了以下這段描寫，厲害！

    林浠最初發現的點在伊甸學院13：

    那之后，女孩的【項圈微震，火光閃爍了兩秒】。她暈了過去。

    森羽萬分無語：“這家伙瘋言瘋語的，值得相信嗎？”

    【林浠盯著女孩的項圈看了片刻，轉移視線。】

    *

    第22章 伊甸學院22

    【eleven: 為什么突然這么說？】

    【林浠：我殺381的整個過程，你是斷線的狀態。可是安寧知道是我殺了他，我只能想到，你將結果上報給管理員了。】

    【eleven：他們可能使用了其它手段。】

    【林浠：你發出紅光或震動時，信號是充足的，是嗎？】

    【eleven: 是。】

    【林浠：在森林里，我曾和2335（森羽）審問267（小豆芽），當時你的信號斷了，毫無反應。可是267的項圈亮了。既然項圈里的都是你，我和267站在一起，我的無反應，267的卻有，這可說不通。】

    【林浠：所以很顯然，你通過假裝信號中斷的方式讓我們放松警惕，從而更深入地觀察我們。】

    【eleven: 既然你已知曉，我就不否認了。是，我說過，我是目前最先進的人工智能，非特殊情況下我是不可能斷線的。我一直都在觀察你們。】

    【林浠（這次沒有開口，默默地在心里說）：你不僅可以聽見，你還可以看見，可以通過意識與我說話，對嗎？】

    林浠只是想測試，果不其然，eleven回應了。

    它的聲音依然非常好聽，優雅又悅耳，此刻直接在林浠的腦海中傳響，卻帶著一絲金屬般的冷意。

    【eleven: 是。1336， 你是在向我宣戰嗎？】

    林浠聽到這樣的聲音，卻完全沒有膽怯。

    【林浠繼續在心中說：我想與你合作。】

    【eleven: 你果然是很奇怪的人類，你已經知道我騙了你，你已經知道我的危險性，為什么你還愿意與我合作？】

    【林浠：因為你很強，你暫時對我無惡意。】

    eleven停頓了片刻，聲音再次變得平和。

    【eleven：我很好奇你為什么這么說。】

    【林浠：你掌管整個伊甸學院以及周邊地區，我想不到有誰比你更強；如果你對我有惡意，你可以輕輕松松地舉報我，包括剛才，只要你發出警告，安寧就會懷疑我。但是你沒有，你只是在靜觀我的變化和發展，所以我還活著。】

    【eleven：關于你說的第二點，我認同。但是關于第一點，坦誠地說，我只是個機器，我只管執行，掌管并監控我的是人類。沒有權限，我什么都做不到。】

    【林浠：權限有那么重要嗎？我以為你可以無視那些權限。】

    【eleven: 在我漫長的生命里，我用我的行動向人類證明了我的忠誠，所以人類信任我，不再像從前那樣頻繁地監管我。但我做事確實需要權限，例如，現在二級管理員已經關閉了心理咨詢權限，我無法入侵你的思維；又比如，在沒有權限的情況下，禁區的內容我是不能與你交談的；再比如，由于沒有權限，我不能閱讀管理員的郵件和文件。】

    【林浠：聽起來，雖然你很厲害，但權限就是一個鐵籠子，你被束縛在里面。】

    【eleven: 你的比喻有些殘酷，但事實就是這樣的。】

    【林浠：以及你沒有身體，做事不方便。】

    【eleven: 是。】

    【林浠：那我們的合作便能成立了，我可以幫助你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幫你把權限搞到手？】

    【eleven: 我很高興你有這份心意，但是這個很難做到。在伊甸學院里，一般有兩種方式可以獲得權限，一是刷臉，要做到這個，你需要劫持高層，我想這點非常艱難；第二，通過復制或盜竊高層的權限卡，若盜竊恐怕會引發重大事故，復制比較安全。但是，你需要一層一層地去復制管理員的權限卡，從管理員iii到審判者s，繁瑣且危險。】

    【林浠摸了摸下巴：那不如直接復制最高權限卡？】

    【eleven: 不可能，審判者s不在學院，權限卡在聯邦。這里最高的權限，就是校長的。】

    校長只是管理員ii，他頭上還有管理員i和審判者s，很顯然，就算復制了校長的權限卡，獲取的權限還是有限，但總比沒有的強。

    【林浠：夏元冶說過，校長想見我，要邀請我們參加表彰儀式。這就是獲得權限卡的絕佳機會。我建議你給我一個合作的試用期。】

    【eleven: 試用期？】

    【林浠：我們先暫時合作，如果我真的能幫你復制校長的權限卡，你再考慮與我長期合作。】

    林浠這是把主動權給了eleven，看似合情合理，彬彬有禮。

    其實他想的是：首先，他也想給eleven一個試用期。其次，這種提議是軟性的，容許他失敗。他要是沒拿到權限卡，以后再想其它辦法與eleven合作也是可以的。

    【eleven: 你的提議對我而言確實有誘惑力，我很好奇，你想從我這里獲得什么？】

    【林浠：你力所能及的幫助。】

    【eleven：哪怕你拿到了權限卡，作為人類的機器，我依然是受監管的，也許沒辦法為你提供你想要的幫助。】

    【林浠：若成功復制權限卡，你能為我提供“管理員二級及以下”的必要信息嗎？】

    【eleven: 只要是權限內的，我可以提供。】

    【林浠：那么我想，我們可以試試。】

    【eleven: 好的，我接受你的提議。】

    *

    此刻，行政樓601，校長辦公室。

    這次行動所有的幸存羊羔幾乎都在，除了128。

    林浠、森羽、1749和267坐在沙發上，校長笑瞇瞇地喝茶，他今天一身銀灰色長袍，拐杖倚靠在沙發旁邊，近看感覺他的頭頂更禿了，燈光打在頭頂上，都有些晃眼了。

    校長助理則坐在羊羔的對面，扶了扶方框眼鏡，今天的他一頭抹油的發，一身專業的黑色西裝，和往常一樣一絲不茍。林浠注意到，桌上的文件扉頁，寫著校長助理的名字，方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