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是不夠資格出現在大眾面前的，更遑論是服侍貴族。他們只配在陰暗的、臟污的、潮濕的角落，和老鼠一起發爛發臭。

    所以，這位侍女奴隸的回想自己平日聽過的種種坊間傳聞，最后居然還真的讓她從記憶當中扒拉出了一些信息來。

    “我想起來了！”侍女說，“雖然城內并沒有任何公開供奉的存在，但是我曾經聽說過一個消息。”

    “城主在私下里，好像經常會舉辦祭祀以作供奉……他供奉的并非是烈陽之主，但具體是什么，誰也不知道。”

    姜綺挑了挑眉。

    “他一般都在哪里祭祀？”

    侍女努力的思考。

    “我記得……”

    “應該，就在城主大人的臥室當中？”

    第98章 論祭品與祭主調換的可能性

    —098—

    這個情報來得非常及時, 至少原本已經將自己的存在從明處轉到暗處觀察的姜綺頓了頓，隨后像是自己從來都沒有產生過那樣的念頭一樣，配合著侍女完成了接下來的換衣服、佩戴首飾、梳發化妝等的一系列的行動。

    沙漠上的妝容都偏厚重和濃艷, 姜綺看著鏡子里面倒映出來的印象, 心想這副尊榮連她自己都不能認出自己來, 簡直和換頭整容都沒有什么區別了。

    她甚至懷疑自己這個樣子如果出現在哪位魔王的面前的話，僅僅只是憑借著外表，對方還能否將她認出來。

    聽聞那位游商們的口中所說的美麗的少女已經被帶了回來，如今就在他的府內。原本還在隔壁城中飲酒作樂的城主當即便趕了回來。

    畢竟游商口中將那少女夸的天上有地下無，同城主打包票說對方能夠將整個白灘沙漠上所有的名動四方的美人全部都比的黯然無光。

    既然是連這樣的海口都夸出來了, 那么自然是會引起城主的好奇。他已經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如果真的像是游商們夸贊的那樣的話, 他不介意給予賞賜；但是相反, 如果游商們只是在夸夸其談，其實根本就不像是他們說的那樣美貌, 那么城主也將會讓他們知道，膽敢在沙漠上得罪一位貴族，這將代表著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被馴養的魔獸沙蝎在城主府前停了下來。這種魔獸是專門在白灘沙漠上, 由人工挑選和馴養的最好用的交通以及運輸工具。擁有比野生沙蝎更為龐大的體型和耐受力, 同時去除了毒性, 性格溫馴幾乎沒有攻擊性。

    可惜了, 沙漠上并不適合龍族生存。城主想。

    不然的話, 從游商們的口中所聽聞的、在沙漠外的平原上所生存的龍族……如果能夠馴養來作為坐騎的話, 一定非常的威風和彰顯地位吧，哪里是區區的沙蝎能夠比擬的。

    城主歸來的消息自然是一早就被通知到位, 早就有一眾的仆從們提前在這里守著, 并且立刻奉上了貼心的侍候。

    而已經在被安排給她的那個房間當中無聊的開始扣手的姜綺, 終于在長久的等待之后，迎來了這里的主人。

    這位貴族城主倒并沒有養出大腹便便，整體的身材管理還算得上是優秀。但是與算得上健康的身形所不同的是，他的面上顯露出一種驚人的陰郁之氣。

    那并非是這位貴族本人的氣質，而更像是其他的什么東西依附在他的身上。

    那東西邪肆、詭譎，僅僅只是這樣看著都滿帶著不詳的色彩，可偏生姜綺發現，除了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就像是那一團過于龐大的漆黑暗影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姜綺以審視的目光注視著城主，心下隱約覺得，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或許正是因為先前侍女曾經提到過的那發生在臥室當中的祭祀所造成的。

    而在姜綺打量面前這位城主的時候，城主同樣也在看她。

    從看到姜綺的第一眼開始，城主的目光便再沒有挪開過。他的視線從發絲掃到眼睛，從脖頸垂到小腿——那并不是什么帶有濃郁的狎昵意味的目光，而更偏向于打量與評估，就像是在看貨架櫥窗當中所擺放的商品。

    而這一次估量的結果毫無疑問是讓人滿意的，因為在他的面上，逐漸的露出一個笑容來。那笑容當中夾雜著某種狂喜，就像是原本以為永遠不可能得到結果的事情突然擁有了一個所能夠得到的、最好的答案。

    “好，很好。”城主重復著，眼睛死死的盯住姜綺，像是擔心自己一個錯眼，姜綺就會從他的眼皮子底下給消失了一樣，就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這可真是……太讓我驚喜了。”

    姜綺想，這個眼神和態度，可是不太對——這并不像是一位好色的貴族在面對他命令下屬們去從外面擄掠回來的美人所應該有的模樣，反而更像是某種詭異的熱切。

    盡管姜綺并不知道對方所熱切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但是這并不妨礙姜綺暗暗的提高了警惕。

    城主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瘋狂上揚的唇角往下壓，可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是騙不了人的。偏他又拼命的想要抑制以粉飾太平，以至于最后，在城主的臉上所呈現出來的，便是一副猙獰到會讓人忍不住退避三舍的模樣。

    姜綺：“。”

    這城主表情管理的能力不是很到位啊。

    但是她也想要看看這位城主究竟都打算玩一些什么樣的把戲，所以也并沒有對如此拙劣的演技發表任何的看法，只是抬起那一雙涂抹著厚重而又艷麗的眼影的眼睛望著面前的城主。

    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城主被她那一眼更是看的心頭有如擂鼓，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里面都帶上了幾分的不易被察覺的、因為太過于激動而導致的顫抖。

    “太完美了……”他輕聲的喃喃，“實在是……太完美了。”

    如此完美的、適合當做祭品供奉給那位大人的女孩兒，那不勒斯城主這么多年來，也只見到了這么一個。

    他已經決定之后會給那些游商豐厚的賞賜，這個少女的確讓他滿意的不能在滿意。

    城主輕輕的鼓了鼓掌。

    說來也怪，分明并沒有任何的魔力波動，但是這一間臥室當中卻詭異的升騰起來了灰色的霧氣。

    那些霧氣將整個房間都全部包裹了起來，分明是虛無縹緲的煙，可是看上去額卻又像是擁有一種別樣的厚重，將整個臥室都單獨的隔離了出來，成為了另外的一方單獨的空間一樣。

    “別怕，好女孩。”城主說，聲音里面帶著蠱惑的意味，“到我這里來。”

    他現在看上去也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一雙眼睛當中，眼白已經全部反黑，只留下一雙猩紅色的眼睛，其中充滿了無需多言的邪肆與不詳。

    在他的額間也有兩只鬼角探了出來，原本還能夠算得上一聲“英俊”的臉上仿佛是被什么具有強烈的腐蝕性的液體給潑過去了一樣，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痕跡，讓那一張臉看起來都顯得無端的詭譎起來。

    姜綺看著他，并沒有動作。只是背在身后、借由衣服遮掩的那一只手中，有點綴著血紋與玫瑰的紗扇悄然的浮現，表層似乎有并不算是太明顯的光華悄然流轉。

    城主于是稍微的流露出一點疑惑的表情來——顯然，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因為以往的“獵物”在他展露出從“那位大人”那里得到的力量之后，都會像是被攝取走了靈魂一樣，如同人偶一般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直到最后自己走上祭壇成為沉默的羔羊。

    “過來。”他有發布了一遍命令，“朝著我這里走過來。”

    面前因為妝容而顯得更加的秾麗的少女纖長的眉睫輕微的顫動了一下，隨后笑了一聲。

    就在城主因為那一聲笑而感到驚疑的時候，他看到少女到底還是朝著他走了過來。在走動的過程當中，她身上的那些金飾都相互撞擊著“叮咚”作響，簡直像是一首來自異域的歌。

    少女最后按照城主所要求的那樣，站在了他所指定的位置。

    到這里為止，一切都是順利的。接下來只要啟動祭壇就好。

    而如此完美的、品質上乘的祭品，城主相信，一定可以讓“那位大人”滿意，并且賜給他更多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進行這整個流程的過程當中，每每當他不小心的看見了少女那一雙冰色的眼睛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感受到一陣的心悸，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但是他對此卻無能為力。

    城主將這種奇異的感覺壓了下去，定了定心神，開啟了祭祀的流程。

    無論這個少女的身上究竟隱藏了多少的秘密，現在都已經成為了祭壇上的無助的祭品，那么便再不會有其他任何的問題了。

    沒有誰比城主更清楚“那位大人”的力量，他甚至認為對方并不輸于天空之城所供奉的那一位烈陽之主，高高在上的太陽的神明。

    眾所周知，神族能夠擁有今日這樣的統御整片大陸，隨意的制定規則并作出管理的底氣，來源于他們從烈陽之主那里獲得的力量。

    而若是他能夠幫助那位大人奪取天空當中的神位，代替烈陽之主成為新世紀的神明的話……

    只要一想到這里，城主的呼吸就不免開始變的急促了起來。

    ——那么，擁有著從龍之功、身為那位大人最早的信徒的自己，能夠從中得到什么？

    他幾乎是立刻的便想到了一直以來在供奉了祭品之后，從那位大人那里的得到的力量，也想到了神族滔天的權勢，心頭難免火熱起來。

    如果……如果他也能……

    在這樣的迫切的欲//望的趨勢下，城主強迫自己無視掉了先前那若有若無的、縈繞在心頭的不安，定了定心神，開始進行祭祀的流程。

    祭壇上的光芒大盛，隨后空間向著兩邊裂開來。那其實更像是有一只手在空間的后面撕扯，從裂縫當中最先伸出來的生著猙獰的指甲的手，生著六根指頭。那指甲彎、長、鋒利，看上去像是什么兇猛的獸類，又或者是食rou的猛禽。

    這樣的一雙爪子抓著空間用力的撕開，于是在祭壇所正對的那一面頓時出現了長長的裂縫。

    裂縫之后露出來的空間看上去不屬于大陸上已知的任何一處地方，沸騰著流動的巖漿，在巖漿的表面還“咕嚕咕嚕”的冒著泡泡；燒的火紅但是卻并沒有融化的礦石，尚且還在“滋滋”的冒著白色的煙氣。

    而在這一片黑與紅所交織的世界當中，卻有一道金色的光芒是那樣的耀眼而又奪目，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即便是離的很遠很遠，其上所散發出來的那一種耀耀的光芒依舊能夠被窺見，像是黑暗當中最醒目亮眼的道標。

    只是不等姜綺更仔細的去看那散發出金色光芒的東西是什么，視線便已經被打斷了。魔鬼從裂縫當中探出了半個身子來，下半身仍舊留在那一片黑紅交織的空間當中。

    在見到他探身出來的那一刻，城主便已經欣喜若狂的跪拜了下去。

    “我的主人啊！”城主說，“您的仆人召喚了您，并且在此為您奉納上祭品！”

    魔鬼的面上露出一個殘虐的笑容。

    “真是辛苦你了，我忠實的仆人。”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帶著混響，“你的信仰是如此的堅定，我將會為你……”

    他原本想要給城主的那一點點甜頭，以及畫的若干大餅，都在說出口之前就已經被迫中止。

    漆黑的折扇像是一把短刀那樣洞穿了他的心口，只見原本根本沒有被任何人放在心上，已經默認是待宰的羔羊的少女正垂著眼眸看，同時輕輕的轉了轉手中的扇子。

    魔鬼的心臟被她這樣慢條斯理的動作一點一點的絞碎，而他也終于看清了自己身后站著的少女的臉。

    只是那一張臉過于的濃妝艷抹，妝容厚重到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來。

    可即便如此，身周的那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特殊魔力卻又做不得偽。

    于是，魔鬼得出了猜測。

    “哼……安德莉娜的信徒嗎？”他的聲音聽上去嘶啞陰沉，有一種下一秒便要擇人而噬的兇狠，“居然這般大膽的出現……”

    他的話并沒有說完。

    因為下一秒，這一具被分出來見城主、接受祭祀與供奉的分//身便已經被少女輕松的用扇子斬斷。

    魔鬼的身軀化作黑色的煙氣消散，被撕裂的空間重新合攏，地面上的祭壇也失去了方才被激活的時候的那一種耀耀的光澤，看起來像是一塊有些過于黯淡的、幾乎都快要碎裂了的石板。

    而站在其上的姜綺垂下眼眸來，望著那已經坐倒在地的城主，隨意的甩了甩自己的扇子上沾到的血液。

    “跑的真快。”她輕聲的抱怨著，繼而又望了城主一眼。

    “那么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第99章 “你想要來看一看我的綠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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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蘭多在沙面上疾速的奔跑。

    因為他的行動, 雷光也在身后跟隨著閃爍——那是魔法的一種運用，在刺激了自身的□□細胞之后能夠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與速度。

    在這樣的魔法的加成下，奧蘭多現在看上去就像是達成了空間跳躍一般的能力一樣, 分明上一秒還在眼前, 下一秒便已經出現在了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