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順治的寵后日常 第81節
一時人都退下,只剩小夫妻倆。福臨一偏長腿上床, 再一屈在金花面前半盤膝坐下,腿上又邁又屈,上半身卻山似的穩著不動, 等坐下低頭看孩兒, 仍睡得黑甜。長手在小娃娃身上輕拍一下, 修手長指,柔柔半護住懷里的小人兒,在他高大懷抱里,初生嬰兒顯得尤其纖嫩。 金花聽兒子不吭聲,才放下心來,低頭看懷里的小公主。僅留個小巧烏黑的頭頂兒對著他。他也垂著眼看手上的兒子,看了看,又探著頭去看金花懷里的女兒,兩個娃娃吃過奶都睡著,長長的眼縫兒,鑲著密密的濃睫,勾出清秀的輪廓,皮膚蛻了紅,白皙嬌嫩,吹彈可破的羊脂一樣。 福臨歪著臉湊到金花頰上用鼻尖兒碰碰,貪心地嗅一嗅說:“皮面兒都像你,又嬌又嫩。”又問,“剛你喂的?還是……” 不說還好,一說金花全身返乏,累得坐不住,腰身胳膊無處不酸,竟是再也抱不住,她說:“累。你看會兒?我睡一覺。”看福臨盯著自己,想想接著說,“一會兒起來我再換衣裳,孩子醒了哭了就叫姑姑來。”說著把女兒往福臨身邊一頓,再沒要囑咐的,翻身綿綿躺下。 這會兒顯出一間房那么大的床的好處來,福臨躡手躡腳把兒子女兒安頓在床里側,瞧瞧他倆睡得香,自己在金花外側歪著,虛虛把她摟在懷里,說:“你就睡了?今兒這么多事兒,不想跟我說說話兒?” “ 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兒子就這么叫了玄燁……”她不是嫌他沒和她商量就給兒子取了這個名兒,她更多的是震驚,兒子叫玄燁,又占了三阿哥的齒續,他……若是歷史變得不離譜,今日她生的那名嗷嗷哭的奶娃娃就是康熙?長大后還是個麻子臉。她咕噥,“等我睡一覺,明兒我想明白了再說。這一天可太長了。” 福臨摟著她,只覺得她身上的衣裳硬邦邦剌手,穿了一天,出汗泛鹽花,混著娃娃吃奶粘在身上的淡黃色污漬,還仿佛有血痕。她往常最在意這些,在睿親王府時,她穿了幾天宮女的衣裳,過后心里不舒服好些日子,這一日是累極了吧,她竟滾在這一身糟污衣裳里睡過去。 他緊緊胳膊,她紋絲不動,只聽鼻息勻細恬靜,她真的睡著了。他也累,上午還一腦門官司惦著金陵,下午晚上在坤寧宮跟太后斗法,剛抱了一會兒小兒子,他渾身腰酸背疼,可他大約撐得住,下剩一點力氣,須先把她料理好。 硬撐起身看了看旁邊,杌子上是寶音找來的替換衣裳,他躡手躡腳起身,夠了杌子上的衣裳在手里,轉身解金花的衣裳。現在孩兒呱呱墜地,她纖瘦得厲害,一把抱不滿懷,剛他摟著她,渾身硌得慌。等掀開衣裳,才發現摸著瘦,看著只有更瘦,他眼睛觸到她身上,鼻子忍不住一酸。 她初嫁給他時什么光景?寬肩細腰的衣裳架子,可是骨rou勻停,纖瘦不足,秾麗過度,鮮靈靈的一個人。 如今?皮包著骨頭,倒是那兩個孩兒,雖兒子胖些女兒瘦些,可是兩個都是白胖的娃娃,她身上的豐腴富態,都長到娃娃身上去了。 等看到肚腹,他強忍著才沒怪叫出聲,統共相識一年,半年都看她捧著肚子難受,站不是坐也不是,總想著孩兒出生就好了…… 可是孩兒出生,肚腹像個撒了氣兒的球,身上別處都光溜溜,平滑緊致的肌膚泛著白膩的光,可是肚腹便溝溝壑壑,丑陋不忍直視。 怪不得她一直說不想產育,撇開之前的萬般苦楚,只說今天這一日,從早到晚,她吞苦忍難,遭的罪簡直細想不出來。 輕輕給她褪了衣裳換上新的,他看她皺著眉,許是累狠了,被他端胳膊拉手,仍舊沒醒。六月里熱,額上一層細密的汗,他拽著袖子給她抹了抹,猜著她枕下該有把扇子。 摸了兩下果真有,抽出來給她輕輕扇。“咻”“咻”的風吹起來,還帶著淡淡的甜香氣。她慢慢舒展了眉心,貓兒似往他懷里蜷一蜷,滿是信任依戀地悠然躺在他肘彎。 他也展著胳膊,一手摟住她,受用她睡著時自然流露出來的百般柔情。手中不停扇著風,他眼睛盯著懷里的人。粉白的鵝蛋臉,透著微微的黃氣,寶光燦爛的眸子闔著,如水含情的眼睛藏著,牙雕樣的翹鼻子,濃眉鋪展著。怎么看都是個美人兒,可惜微微憔悴,這一場生育,且不知何時能養回來。 他“呱”輕撂下扇,伸著指頭捋捋她的眉,又屈著指去刮她的翹鼻頭。手搖扇的風停了,他又熱乎乎地湊上來,她有些不適意,夢里也抽抽鼻子,額上又要起霧。 他忙重搖起扇,愛惜地盯著她,心里想著,有了這一對兒女,以后不生也罷!一直惦著讓她生育,今兒吃了教訓,怎么算都是他自私。以后若是她主動提要多生,他也不能松口,得攔著些;他算是嚇破膽,再也不想她生。 想想下午她無聲無息躺著,任旁人哭,她都紋絲不動,綿綿軟的一副身子,同現在一樣,又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他俯身用臉去探她的鼻息,待她呼出一縷濕潤的氣噴在他面上,他心里一松,放下心,只要她還有這腔氣!下午那會兒,他能覺得她正命懸一線。像是心有靈犀似的,他不相信她死了,可為什么人卻沒氣息,仿佛她正猶豫猶疑,去留未定。寶音又錘又喚,抱著兒子在她耳邊哭,所幸救回來,若是她撒手了呢? 只是想想,剛剛被他憋回去的淚滾下來,他心里酸楚難當,搖搖頭,攥緊扇柄,像是要把這念頭捉住,就到這兒吧,他不敢多想。若是沒有她,他肯定該活著,畢竟他們的小娃娃還這么小,太后、靜妃……都是虎狼似的人,把娃娃托給誰他都不放心。可是沒有她,他活著還有什么趣味。 他用搖扇的手在臉上胡亂抹一下,臉上浮起一個若隱若現的苦笑,多虧她活著,皇天后土,她活著。他何其幸運。 以后,她老了,丑了,都沒事,她就是她,只要她還在他身畔,喜嗔怒惱都是她,他皆能容著她,且再容不下旁人。他放下撐著頭的手去找她的頭發,摸到了,手指頭在她緞子樣兒的頭發間繞著圈往鼻下送,嗅一嗅,又忍不住親上去。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都當媽了還不知道自己的媽是誰,這么可憐見的一個人,柔弱得像這滿頭青絲,卻一腔孤勇活到現在,他得對她好,比以前更好。把親爹親媽沒給她的都給她。 把臉埋在她散落的頭發里,酸酸的汗味兒混著血腥氣,本是不潔的味道,卻被他嗅出了市井煙火氣,熱鬧、安心,他想要的,正是他想要的,心甘情愿一輩子溺在這混亂嘈雜里,只要有個她陪著。 正想得心里血氣翻涌,不知是兒子還是女兒“哇”一聲,哭得嘹亮。他還沒撐起身,另一名被哭聲吵醒了,也高高低低地嚎起來,兩個嬰兒比著聲兒的,一哭高過一哭。 金花翻個身,咕噥一句:“表舅舅……”含含糊糊,只在嬰兒的哭鬧聲兒里喚了他一句,又睡過去。 他手忙腳亂去抱兩個小娃娃,寬肩長臂,兩個嬰兒一邊一個,他低聲呢喃著:“乖,乖,阿瑪來了!你倆餓了?那也別吵著額娘,額娘累壞了,來,阿瑪抱,以后咱們三個都護著額娘……” 父子三人正說著,聽一把嬌語遞來:“呵,容我瞧瞧,你們三個預備怎么護著我?” 福臨轉頭,金花幾乎笑倒,累了一天,他臉色灰白,另有小兒在懷里疾啼,急得俊臉上滿是汗。抱著懷里小小的人兒渾身別扭,空有一身腱子rou無處使力,她斂住笑容,說:“來,我瞧瞧,什么鐘點兒?餓了?” “你別起來了?你躺著,我能……還有寶音。”他輕慢搖著懷里的兩個小娃娃,攬著不給她。鼻尖朝著枕頭點,意思叫她繼續睡。 她扭頭打個呵欠,眼上籠上一層霧氣,睡眼矇眬地張開手說:“給我吧,咱倆一塊兒養。” 她頓了頓繼續說:“有了他倆,咱們就一線牽,天荒地老地分不開了,你不多保重,還怎么護著我們?”她一笑,這會兒的“我們”就是真真的“我們”:她,另有兩個小嬰孩兒,還有她的貓兒。 想當初,小寶寶還未出生,她說的“我們”含含糊糊,他還為這跟她鬧別扭。 殷勤接了小女兒在手里,借著燈細看小嬰兒的臉,小梨子那么秀氣的面孔,嚎啕都不帶淚,只是扯著一把奶聲奶氣干嚎。 “不過心的哭。”她嘆一聲,“不走心倒是好,心多了累。” 她抬臉對著他:“女兒以后不念《女則》那些。” 小嬰孩兒的父親一點頭,母親又說:“《列女傳》也不學的,她就當個開心的人,平平安安長大,最大的挫折是默不出詩被師傅教訓。” “依你。”他繼續點點頭,“都依你。往后,我們三個都依著你。” 兩名嬰兒震天的哭聲里,金花和福臨相視一笑。 作者有話說: 感謝讀者。 番外大約只有一章。 千言萬語,我們也只對著這些字,一笑而過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