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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順治的寵后日常 第64節

    她耳邊生風,身子打旋,只能兩手緊緊把著他的肩,等再睜眼,自己躺牢在床上,他縱在身上,脈脈看著她:“你再喚朕一聲。”

    她伸手去摸他的眉:“萬歲是天子,什么都要爭個先的,我怎么敢……不敢不敢。”濃眉仍重,星目照閃,她一摸,便覺得心里狂跳,不安分的驚喜,屋子冷,可她身上細細密密的汗往外滲,腰肢也軟了。她觸電似的收了手,扭頭不看他。

    這一扭,紅到尖兒的小耳朵和一片白膩的肌膚便呈在福臨眼前,薄薄的白皮兒下埋著暗紫色的筋,更襯得這皮又白又細,凝住的油脂一樣。他伸手小心撫了一下,也跟觸電似的,顫著收了手。老舊的白布單子,縱橫的經緯,線頭的結團成一個一個的繭,他怕她剌疼了,小心把手墊在她臉下捧著:“朕說了真心話,倒叫你攥住了燒餅把兒……”

    話沒說完,他情不自禁飲上去,久不發作的惡趣味,所過之處便是一片細密的紅點子,火熱的氣息噴在她身上,幾乎把她這塊凝脂烤化了。她緊緊攥著他結實的手臂,嗓子里的聲像蜿蜒的小水流,曲曲折折匯成一股映著粉色霞的溪,她把散在全身的意識聚了聚,終于捋成一聲“唔”,她轉而去抓他的手:“萬歲,福臨……”

    “伊還在這兒,我們不成。”她快哭了,身動心動,裹在身子里的心跳又開始往外鼓,肚皮上的rou又緊又疼,她拉著他的手捂著肚子,悠長地吸一口氣,“它又疼。”

    終于沒遮沒攔,從知道有伊,他頭一次皮挨著皮摸上它,仍不敢實實在在摸,蜻蜓點水地輕撫一下,他立刻反手拉住她的手:“朕不敢摸。”

    她疼地皺著眉,他拽著衣裳給她掩上,輕輕親她皺成個疙瘩的眉心,柔聲問:“還疼嚒?這是什么癥候?朕去叫寶音。”剛起身,就被她拽住了:“別,我們,我們三個靜靜躺會兒。”一會兒肯定還有很多人要來,風暴眼里的安靜,她想跟他享一刻是一刻。

    “這得到什么時候?”他心疼地看著她。

    “快了。”她對著他咽了口口水,“等懷穩了。”她跟他說的不是一回事兒,她抓了把他的胸,彎著胳膊摟他的脖子,她莫名地饞他的身子,等他好利索,她大約也能了,把這一場一場沒鬧完的全鬧完。

    她半睜著眼睛皺著鼻子看了眼福臨,他也正看她,他看她看自己的眼神莫名起了個栗。

    *

    寶音在殿外留心聽里頭的動靜。皇后沒哭,她松一口氣。阿拉坦琪琪格從來身子不單弱,她只是性子柔,上頭有父親母親護著,下頭有寶音阿桂保著,任風雨如晦,她的天地里永遠平寧,所以性子無可無不可,總讓人覺得她嬌。剛有孕時小波折了一次,后來她棄了那些荒唐想法,一心一意養著,胎相就穩固。

    剛寶音在里頭說“再看”,純是為了嚇唬皇帝,懷孕就是生一場十個月的大病,如何寶貴嬌養都不過分。且皇后受了那么大驚嚇,寶音簡直不敢回頭想,就半個時辰前,寶音闖進去時,皇后綿綿倒著,一絲氣息也無……寶音想得心揪著,喘不上氣,若是皇后有事,寶音在世上就再無牽掛了。收了神思,她在廊下來回踱,日子淺,殿里兩人都該小心著些,可是年少的夫妻,甜膩也是該當。若是過分,她要不要闖進去攔著?

    皇帝醒了,天花的癥算是好了一半,終究年輕,再過個十天半個月,就該全好了。只是這臉……寶音嘆口氣,本來極英俊瀟灑,這下丑了,連個普通人也及不上。

    正想著,老遠聽見一陣紛亂的腳步,寶音心一沉,生怕蘇墨爾領著太后的懿旨殺個回馬槍,殿里帝后正壓低了聲兒嘰嘰咯咯笑,劫后余生的小夫妻,寶音不忍攪了他倆的蜜里調油。

    意外地,太監閃亮的藍袍子先從門洞閃出來,吳良輔身后跟著吳不服,二人領著一隊小太監小宮女抬著大小箱籠往這邊走。吳不服老遠看見寶音,撇開大隊,猛跑到寶音面前,“噗通”跪倒,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只管說:“姑姑,干爹剛把奴才從坤寧宮放出來,不在娘娘身邊伺候,奴才心焦。”說著跪在地上磕頭,吳不服的大腦門磕在凍得硬邦邦的磚地上“咚咚”地響。他嘰里咕嚕說一通漢話,寶音幾乎全沒聽懂。但是頭磕地的動靜造不得假,寶音不落忍,伸手拽了吳不服一把。

    吳不服直起身,仍跪在地上,繼續說:“太后娘娘派人把坤寧宮圍了個水泄不通,奴才也知道主子缺人伺候,可是干著急,只恨沒生一對翅膀……現在聽說萬歲爺醒了,干爹拿著手牌放了奴才,奴才急忙讓烏蘭和呼和收拾了娘娘吃的穿的用的東西。只是,貓兒早送到永壽宮去了,奴才還沒來得及去找,所以沒帶來。”說著竟然開始用袖子抹眼淚。

    在奴才隊里找到烏蘭和呼和,寶音喚她倆一聲,叫她倆近前當翻譯。吳不服的話里,寶音聽到“手牌”瞅了眼吳良輔,這個奴才不忠心,藏jian,還墻頭草。皇帝病重時,皇后叫他來伺候,他磨磨蹭蹭幾天不來;現在聽說皇帝醒了,他又是手牌又是人又是物,顛顛兒來了。

    寶音讓烏蘭和呼和跟吳不服說,其他都不打緊,貓兒要趕緊去永壽宮接來,皇后得閑兒扭過脖兒肯定要問胖大橘。吳不服這個奴才倒是可以考考,興許靠得住。正是用人的時候,靠得住靠不住也先用著。

    把太監宮女指到遠處廊下站著,開了箱籠。帝后不得空,寶音先捋捋東西齊不齊。皇帝生天花,三四十天不得挪窩兒,在睿親王府且還要住一段日子;正好皇后也需休養生息,廢園沒宮里那么多規矩,離是非旋渦遠,門一關自成天地,最好將養。以后這兒就是“養心殿”和“坤寧宮”了。

    寶音細細點了東西,把要添的補的一樣一樣交代給吳不服,遣人回坤寧宮拿。忙活完,剛喘口氣,聽一個哭聲打老遠到近前。一個細身條宮女躥進院子看見寶音,捧著個小包袱撲倒在寶音腳下,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哭得抽抽,一邊問:“格格呢?剛去撿的。”撲棱著扔了包袱,爬起來往殿里沖,“格格,你怎么不等等奴才。烤白果!”

    帝后還在殿里……寶音一把撕住她:“都是你報的信兒!你還有臉來哭。”

    作者有話說:

    一些男女那些小動作就燒腦,卡死。

    感謝你們的支持!感動比心。

    第134章 壹叁肆

    金花躺著, 仍留心聽外頭的動靜。聽到烏斯的聲音,嘴里泛起絲絲的甘苦,正饞著, 就聽說白果,忙起身找鞋, 山楂湯不能吃,烤白果總能吃。福臨拉著她的袍子角, 說:“忙什么?”

    “我想吃, 饞了。”提上鞋,一站,渾身疼,頭也發昏。她忙扶著床欄, 挨著床沿坐下, 想喚寶音, 張張嘴, 全身綿綿也不敢使勁兒。只能扭頭看床上歪著的福臨,“萬歲幫我叫她們一聲,渾身沒勁兒。”她嚇破膽,也終于能覺得累了。

    福臨擎著身子,向窗戶喊了一聲:“寶音。”一邊伸手拉她,剛挨到袖子,就聽外頭“咚咚”響, 紛紛蹭蹭的腳步,撲簌簌的衣裳掃地,吳良輔領著人在外頭跪了一片, 吳良輔的亮嗓子, 聲音尖細中氣十足:“萬歲爺!奴才來遲了。”

    金花扭身趴在福臨耳上, 小聲告狀:“他最jian,讓他來燒熱水,就不來,這些天就吳祿和寶音忙活。”把手塞進他手里轉一圈,“還有我。擰了無數的手巾。”

    福臨順勢握著她柔軟的手,拉回懷里摟著,垂頭盯著皇后的鵝蛋小臉兒,嘴卻不含糊,對著外頭應了句,“朕知道。”想了想又說,“著人把院子看住了,沒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太監出入吳良輔管著,宮女出入寶音總領。”

    皇帝最后這句是蒙語,吳良輔見寶音應聲,腆著臉趕上來問:“姑姑,萬歲爺另吩咐了什么?”寶音不理他,徑直推門入殿,他鬧了個沒臉,轉頭看身后的小太監和小宮女都趴在地上,個個聽得清清楚楚,只得自己找個臺階下,裝作一拍頭,“我這榆木腦袋,寶音姑姑聽不懂漢話。”

    寶音進殿,皇后問:“姑姑,萬歲的藥得了嚒?還有什么吃的,萬歲別空著肚子吃藥。我也餓了,跟著吃一口。”

    寶音應著要出去傳膳,皇后眨眨眼,繼續說:“我聽見烏斯的聲音,她又來了?”

    寶音沉下臉:“她……”慈寧宮安插在睿親王府的眼線,想必太后聽她報信說皇帝萬中無一地好轉了,才著急忙慌來害皇后。一口一個“格格”,千恩萬謝阿拉坦琪琪格給她吃過飽飯,結果遇上事兒最靠不住,一刻不耽誤去太后跟前賣好,養不熟的狗。寶音想到這一層,恨不能撕了烏斯的嘴。

    “姑姑,白果,拿進來我琢磨琢磨怎么吃。”皇后嫣然一笑,太陽從厚云朵里透出來那么金光燦爛,剛寶音罵烏斯的話她都聽見了,這中間的關竅,略想想就能明白,“烏斯,也別難為她,中間指不定有什么緣故,我看她就是個傻丫頭,她要回去就回去,終究是蘇墨爾帶來的奴才。還跟……認識。”她看了福臨一眼,他人靠在引枕上,目不交睫盯著她,“阿桂”兩個字他怕是忌諱得緊,還是別提起的好。

    正說著,烏斯直接闖進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格格!奴才在慈寧宮聽她們說娘娘殉了,奴才不信,忙跑來了。奴才發現慈寧花園有幾顆銀杏樹,在枯草叢的地皮上搜羅出這么多白果,不用等明年,今年各個就能烤白果……”

    “慈寧花園,不是二阿哥和四貞格格的避痘之處?你如何能進去?”皇后急忙問,烏斯種過痘,早已免疫,自然不怕,可是福全和四貞,一個幼童、一個妙齡女,萬一烏斯從睿親王府帶了痘疫去,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宮中避痘竟有這樣的紕漏,聽得她膽戰心驚,福全是皇帝唯一的兒子,獨苗苗龍裔。

    “奴才跟守門的侍衛說去打掃庭院,侍衛就放奴才進去了。不過,奴才僅待了半個時辰,天寒地凍,并未碰上人,也沒跟慈寧花園里的人說話。”烏斯見皇后問得急,忙答道。

    “怕你會過人,就在睿親王府當差,先別回去。姑姑給烏斯安排個活計。再把膳傳來。”皇后怕嚇著烏斯,柔聲說。見小宮女覷著眼睛磨磨蹭蹭的,問,“是沒吃飽?一會兒跟姑姑要,格格做主,姑姑不難為你。”說著對著寶音搖搖頭。

    一句問得烏斯拽著袖子揉眼睛:“格格……”烏斯以為皇后薨了,來了才見,仙女兒一樣的格格,好端端活著,鮮靈靈,活生生。人逢喜事的精氣神兒也爽利,想得也周到,還惦著她吃不飽。

    “去吧。”金花把寶音和烏斯遣出去,扭頭對著福臨,“天花過人不是玩兒的,看看三阿哥……怎么慈寧花園還能進進出出,四貞也在里頭住著。”

    “三阿哥怎么了?”福臨摳著手上的痘,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她一愣,他病中,還不知道三阿哥的事兒。要不是他抱了三阿哥,寒冬臘月的,小嬰兒輕易不出門,就算宮里疫病傳遍了,大約也染不上。不過究到根兒上,這事怨不著皇帝,是佟妃想用兒子爭寵,聽說皇后圈禁了,巴巴兒地去養心殿獻殷勤。結果兒子染了天花,皇帝的雨露卻沒承上,佟妃這一步棋賠了夫人又折兵。

    等他好了再同他說罷,萬一他心里難過,誤了病。想好了,她輕描淡寫地說:“聽說染了風寒,請太醫吃藥,那么小的人兒,吃苦。”

    “那夜朕抱過他,怕是過上‘喜’了。”他一拍手,捏著拳,“也是奇了,往常朕不愛親近阿哥公主,有道是抱孫不抱子,那夜看他在佟妃懷里,露著張小臉兒,朕想你喜歡他們,鬼使神差接在手里。等佟妃告退,朕的‘喜’就有點癥候,那孩子……這高熱,一天一夜也經不住。”他這話帶著幾分宿命的禪意。

    她揉著他的拳,給他寬心:“別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現在想法子把二阿哥護好。”她盤腿兒坐著,舉著另一手的手指頭問,“還有人手嚒?撥去慈寧花園守著,不準人進出。御膳房的廚子派兩個進去,左不過就是預備四貞和二阿哥的膳,他倆能吃多少。”

    順著他的子嗣想:“楊庶妃和端貴人處是不是也該派人守著?她倆病不得。唉,兵荒馬亂的,這幾天都沒遣人去問,楊庶妃的日子早過了,足月還不生,多半是個公主。多虧早預備了穩婆在她宮里……”

    三根手指頭被他攥進手里,她才抬眼看他,背后是窗戶,逆光里,他眼中晦暗不明的光也晶晶亮:“不是醋溜溜的時候了?不是不想給朕料理后宮的娃娃們?多虧這病,要不朕還不知道你原來忍著這些委屈。不愿意管就罷了,費這些心。皇額娘閑著鬧心,正給她機會抱孫。”

    她皺皺眉:“你聽見了?當時不理人家,這會兒找后賬。酸的醋的是你跟她們,那么多小老婆……關娃娃們什么事兒,福全多憨,要不是這病過人,我真想福全。”

    他看她盤腿兒坐著,一尊菩薩似的。近午的光透過窗戶紙,曲曲折折照在她臉上,泛著白皙柔亮的光。她自己剛經了那么大的事兒,自己宛如泥菩薩自顧不暇,偏偏還惦著旁人。小老婆們的醋也吃得也磊落,明明白白地不想他再在別的女人身上花心思。

    伸手把她囫圇著端到身前,摟在懷里:“咱們有自己的小娃娃!你老說福全的眼睛有幾分像朕,朕總想,要是有個小娃娃長得像朕也像你就好了,現在如愿了。以后咱們家就朕跟你,還有咱們的娃娃。”心里暖和和地想著這小娃娃的來處,再想她才十六,剛大婚就當后娘,金尊玉貴的蒙古格格,當了皇后,仍有這么多躲不過的腌臜事兒。他不能再給她釀出醋來,得把忠心表明白。

    她一抬頭看到他認真地望著自己,幽幽多想了些倆人的事兒,臉一紅:“別東拉西扯,現在說福全和她們。還能撥出人手來嚒?當務之急先把這幾個孩子護好,太后能這么對我,我怕她想岔了,做出后悔的事兒……”想想,也許自己想錯了,太后對自己下死手,概因為自己不是博爾濟吉特氏,若是真的他的表外甥女兒,太后的表外孫女兒,也許太后就饒她了。福全和那些沒落地的孩子總是皇帝的血脈,太后大約不舍得。

    福臨想想:“要幾個人?這兒少用幾個侍衛就是。朕要是早種過痘兒就好了,瞧瞧你,這么厲害的癥候,你也能如常進出。”

    金花搜了搜阿拉坦琪琪格的記憶:“種痘疼,還留疤,多虧我種痘時……”她想說阿桂陪著她,看了眼福臨,垂著頭不說了。

    “是大腿上那個疤嚒?那夜,朕頭回見,還想你從小嬌養的,怎么傷到這蹊蹺處。”太液池那回,他把她全身細細摸個遍,曾摸到她腿上一個疤,后來處處留意,還趁她不注意專門拿燈照看,馥馥白的腿上一道粉色弧,蜿蜒突起,格外扎眼。

    “姑姑的狠手,用刀剌破了埋痘痂進去。本來說給你種痘,我還猶豫誰敢損傷圣體,誰料想要這樣免疫……”她嘆口氣,摳著他手上的痘泡:“這倒提醒了,咱們把萬歲的痘痂收起來,留著給福全種痘,這可是‘圣痘’。還有南定,她從小在京里長大,肯定也沒種過。前朝的大臣,哪個立了功,便賜種‘圣痘’,榮耀堪比賜黃馬甲。”

    這話聽得他語塞,他還沒好呢,她心思已經這么悠遠,還預政前朝,結果她嬌嬌撲在懷里,說:“所以你快好,就算為了我,我在這世上,再沒親人了。要不是為著你,我就選回去找mama了。”一句話他不甚懂,只說得他心也化了,這也是道不清的緣法,她問他要他的命他也愿意給,更何況是為了她好好活著。

    她不知道嚒?他是為了她才好轉了,也是為了救她才硬醒轉的,若是沒有她,他早兩天就死了。他也不知道,她差一點兒就穿回去,仍舊過優渥的現代人日子,還能跟心心念念的mama一塊兒。

    作者有話說:

    本文才寫了一半時,搜到文評,說女主性格不夠鮮明。

    看了今天的評論,我有點高興,我們女主夠鮮明啊,是個作精。

    玩笑話,自嘲下。

    感謝寬宏大量的讀者支持。

    第135章 壹叁伍

    金花睡了長長的一覺, 閉眼睛的時候,福臨伸著手指頭,順著她的眉心摸到翹鼻尖兒, 寵溺地說:“你先睡,朕守著你。”她還嘟囔:“我沒事。”

    結果沉進夢里就看到一扇方方正正的窗戶, 糊著將朽的紙,她被人捂著, 喘不上氣, 眼淚撲簌簌往下滾……之后就驚醒了。睜眼看他側躺在身邊,倆人中間攤著本書,他手撐著頭正在看,她一有動靜, 他便伸手拍拍她。

    反復了幾次, 他終于忍不住心疼, 滾進她被窩里, 伸胳膊把她整個摟在懷里,親著她的發頂:“做噩夢?”

    “我喘不上氣,也看不見你……”說著鼻頭發酸,她把臉埋在他懷里,鼻尖戳在他胸上,“我以為一定活不成了。想再看看你,他們縛著我, 我動彈不動。我還想跟你說,萬一……你別來找我。”

    他手在她背上揉一揉:“不怕,再不會有那種時候了。 ”頓一頓, “你信朕嚒?你去哪兒, 朕都要去找你。”

    “我……信。”她本來不太信男人, 吃多了男人的苦:他們慣常說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有求于人時候是一樣,意氣風發的時候是另一樣。可他,細細想了想這幾個月,她愿意信他。

    “我守著,你睡。”他嗓子不那么啞了,她喜歡的好聽的聲音圍著她。長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兩下……她困極了,正是該多睡的時候,她卻幾天都沒好好睡,這會兒臥在個溫暖厚實的懷里,她撐不住睡過去。

    等再驚起,他的手仍同睡前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他闔著眼睛側躺在她身邊,一手撐著頭,一手搭在她身上,一下,兩下……好像就要亙古不變地拍下去,她終于睡寧了。

    這一覺睡到天都黑了,肚子“咕嚕咕嚕”直叫,她仍困得睜不開眼,滾著翻個身,朝里趴在床上。還沒趴實,身子就被扶住了,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她:“金花。”身子被大手溫柔小心地掰回去,肚子“咕嚕”一聲,她知道,不壓住肚子,它就會一直叫,于是閉著眼睛又滾回去趴住。

    “金花。”那個好聽地聲音又在耳邊響,一只大手墊在肚上,輕輕捧起她的腰,“當心。”

    “嗯,別鬧,我再睡會兒。”

    一句給了那人提了醒,他越發鬧起來,“咻咻”的氣噴在耳后,她有個片刻以為胖大橘來了,伸著倒刺的小舌頭舔她,粉嫩的爪子在她頭臉脖頸上踩奶,要她存在罐子里的干制雞胸rou,或者混了魚和雞的御膳房貓罐頭,所過之處留下一條一條濕潤細膩的痕。

    “別鬧。”她咕噥一聲,突然想起來,自己懷孕了,還要防著弓形蟲感染,懶洋洋伸手隔了那條濕糯一把。

    這下手也遭殃,手心里握著一把噓噓喘不休的氣,火熱的唇把手心里的紋路展平了,又來嗅她身上的香,從后腦勺的頭發一路嘬在耳上,聲音越來越大,起初只有鼻息,后來唇間的氣也噴著她,輕輕的“噗”,吸得她渾身癢,心里得小火苗燎舔著身上心頭的rou,藏在衣裳里的肥糯的兔兒,鼻子皺起來,縮成皺巴巴的豆兒,身上暖流滾涌,她“唔”了一聲,擰著眉啟開唇。

    那聲“別鬧”還沒送出口,就被截住了,直愣愣被搶了去,舌尖上摻進藥氣,還有她魂牽夢縈的山楂湯的酸和香,這次換她飲他的味道,轉著舌頭,她刮盡他的齒根舌尖。

    *

    他本來忙著,膳桌擺在床腳當炕桌,她睡得安穩,他守著,順便看看這幾日壓下來的奏章。大病未愈,剛看幾頁就吃不消,看看停停,一尺高的奏章,一下午才看了一小半。

    日頭西斜,天光漸漸暗下去,他頭昏眼花,剛想叫人來掌個燈,突然聽到旁邊人身上傳來一長聲“咕嚕咕嚕”。

    她起初睡不寧,直到他跟她一起躺著,又伸胳膊攬著她有節律地拍拍,她才好些,沒再掙扎著蹬腿,把臉捂在被窩兒里黑甜地睡過去。

    睡了整個下午,想是餓了。他幽幽想起她幾次在他面前“咕嚕”,跟個孩子似的,肚子餓了就“咕嚕”,還會眼前發黑搖搖欲墜,立都立不住,被他抓住機會,一把摟在懷里。

    現在好了,她就躺在身邊,可以光明正大握著摟著,不像以前,兩人竟荒唐地商量還是不當真夫妻罷,只給太后演個樣子。非得她立不住、又或者扭了傷了,走不得行不得的時候,他才硬拗著摟摟抱抱。人在懷里,她羞答答地不看他,鬧的他也羞,十四五歲就生了第一個兒子的他,竟然到十八歲時又對著女子臉紅。

    想想以前的荒唐,他忍不住訕訕的,把臉置在她鼻息里,吸著她呼出的氣兒,他心里像飲了蜜似地甜,又像麥芽糖,黏糊糊的,兩個糖人兒,絲絲連連。

    不防備她朝里翻個身,他忙伸著長臂護她的肚子。有了娃娃,便譬如生病,除了平安生出來,再沒有更好的法子醫。

    況且她也喜歡娃娃。回想起來,這兩月,她多少回尋著千奇百怪的由頭讓他摸她的肚子,他還曾摟著她的肚子對她說:“朕喜歡你,打起頭就喜歡你……”父母的情話都給尚是個胎兒的娃娃聽去了,層出不窮的花樣,都是父親對著母親表白。

    這小機靈鬼。她年輕任性,他得好好掌著,護著她們娘倆。

    他護著她的肚子,氣聲喚著她的名字,把她輕輕正過來,可是只聽肚子“咕嚕”一聲,她又滾回去。還跟他說,別鬧。

    身子一扭,露出耳后一片明晃晃白膩的肌膚,照得他眼前一亮。中午他留的印子還在,細密的一片紫紅色小點兒,遠看像一塊胎記,記號著她,他的她,趁著她□□嬌嫩的肌膚。

    他心里“轟”一聲響,像小時候初進京城,周圍一片禮炮的鳴,比過年更熱鬧,震耳欲聾地,他坐在馬車里,暈暈沉沉中生出無限的喜歡。

    還有跟著這記號一起生發的她的吟,同廊下順著檐滴下的水一樣,又或者是林間最小的溪,沁著石頭縫,若有若無的水聲下是最驚心動魄的暗流,終于匯成一聲兒,把他倆都喚醒了,沒行下更大的荒唐,她畢竟正懷著孕。

    只是,粉色的耳朵,圓潤的輪廓,小巧的耳垂兒,尖尖的眉毛,彎彎的眼縫,還有那粉白的面孔,常暈著紅,掛著晶瑩的汗珠子或者淚珠子,他忍不住又想起來,她那時候也愛哭,疼了哭,痛快了也哭,不高興的時候哭,歡喜了也哭,分不清是他猖狂逼出來的汗還是她歡喜過頭的淚……濕漉漉的身子,還有一張汗涔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