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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順治的寵后日常 第33節

    貴為天子,若能為萬世師表,當然責無旁貸。只是她每次還不等他說,先把他一桿子撐開。他這一肚子話,想說,可惜不知從何說起,像湖上漂的一葉舟,明明旁邊都是岸,偏漂來漂去一直選不到靠岸的渡頭,于是一直蹉跎到如今。

    以為念著她,護著她,事事以她為重,把她說過的話顛來倒去存在心里細細思量,再默默做些什么回應她,她總能明了他的心意;今夜看,不足夠,不宣之于口她真的不知道,委委屈屈在暗夜里胡猜他的心意,讓他像對佟妃一樣對她?無情同有情一樣?胡亂的其他人和她一樣?

    胡鬧。

    他許了“只在表外甥女兒身上用心”,就當真只在她身上用心,做不到的事兒他不會應。就像上次八月節,金花想趁節下求個恩典,等哈斯琪琪格生產時出宮去簡純親王府。他想了想拿不準行不行得通,狠著心沒答應,眼瞅著她失望地望著他,他過完節已經私下安排起來。沒應的不一定做不到,應過的一定能做到。

    “皇后?”他手攥了攥她的腰。

    “嗯?表舅舅,你怎么不叫表外甥女兒了?”她剛睡過去,又被他好聽的聲音喚醒,這一句說著就有些含糊,又習慣了甥舅相稱。喚他表舅舅,起初為了硬隔開兩人的距離,時刻提醒他,她是他不甚喜歡的博爾濟吉特氏姑娘;后來避著人兩人就互相這么叫,越來越熟稔自然,終于變成兩人間的暗語,是共同保守的秘密和同歸一邊兒確認,至于是不是真的表舅舅和真的表外甥女兒倒在其次了。

    “朕往后,都只在你身上用心?!蹦切┣榍閻蹛?,他總是有點說不出口,只得把那句老詞兒重拿出來在兩人之間宣一宣。

    “嗯?”屋里有點極淡的光,她聽到這句一下醒了睏,在他懷里撐了撐,湊到他面前細看,劍眉星目,丹鳳眼里是幾天沒睡好累出的紅血絲。上次說這句是八月初一,她做了萬全的準備,他要愛烏云珠了;如今烏云珠沒了,他又說。這倒提醒了她,她還想細細問問他上次見烏云珠的情形。

    金花大約沒體味到福臨那句“只在你身上用心”的分量……

    作者有話說:

    最近白天修文,諸位多包涵。

    今天有點灰心,不過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吾日三省吾身。還要繼續努力。就是個自己會給自己灌心靈雞湯的人兒。

    匆忙改了大綱,唉,長嘆。沒有砍大綱,就是把前后順序改了。

    求收預收。

    -

    第53章 助攻

    金花把摸福臨耳朵的手挪到臉上, 伸著一根小蔥樣兒的食指摸他的眉毛,鼻梁,又緩緩挪去眼上, 用指腹左右撫他的濃睫:“上次說是八月初一,今天再說, 八月十九。我記下了?!笨纯礉u亮的天光,“天亮了, 您睡會兒, 眼睛都熬紅了。”

    他順從地合上眼,兩扇睫毛靜靜鋪在眼下,更顯得睫毛濃密纖長,她忍不住說:“這么濃的睫毛……”正說著, 他又睜開眼, 灼灼地瞪著她說:“你喜歡嚒?”她一愣, 不自覺下半句脫口而出:“跟福全一模一樣?!庇秩ノ嫠难劬? “趕緊睡,要不一會兒該起了。”

    他闔著眼睛,優越自豪地說:“福全是朕的兒子,原該像朕?!毙睦锓v,他說的她都記著,日子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么想著,心里忍不住冒出絲絲的甜;可是剛剛那些淚又不知從何而起, 這么想著又刺剌剌的。

    他伸在背后的手使勁扣著她腰側,把她往身前帶,她綿綿窩在他懷里。兩人緊貼躺著, 早上臨起的鼓|脹, 石頭般隔著衣裳硌在她腿上, 他知道,她也知道,他閉著眼睛不吭聲,她也埋頭用鼻尖戳著他的心窩不說話,兩人誰也不敢動,生怕一動就點著了老房子,竟然就這么又睡了一覺。

    福臨穿戴好了去上朝,金花也醒了,他剛要走,聽到她在帳里喚他:“表舅舅?”

    這次換他坐在床邊,看她臥在帳里,她還有點迷迷糊糊,粉白的臉上一對瞇著的眼睛,鼻梁皺著,微微透著調皮地說:“天熱,昨天中的暑氣怕沒消盡,您多喝熱水?!闭f完就用露著的眼縫兒看他,他應一聲,她又繼續說:“晚上請完安,咱們一塊兒去景仁宮?我想三阿哥了?!痹缟响`光一閃想問問八月節夜里的烏云珠,看他紅眼赤目的,沒忍心鬧他,今兒晚上尋摸個空兒問。她又想去瞧瞧剛出生的三阿哥,只她自己不敢去,預備拉著他當擋箭牌。想到那個哭聲洪亮的軟乎乎的小娃娃三阿哥,她忍不住心里雀躍一下,眼也撐大一點兒,堆起滿臉的笑,歡喜地覷著他。

    福臨伸手摸了摸她的圓下巴頦兒,沒再說話,起身走了。皇后這小臉兒也比以前圓潤,宮里風水養人。

    過午,太后遣了個小宮女去坤寧宮請皇后過去敘話,金花領了命,問小宮女:“知道為何事???”小宮女低著頭謹小慎微地答:“娘娘過去就知道了。”她見小宮女這情態,莫名有不好的預感。往常太后有事找她都是蘇墨爾來傳命,今兒打發了個沒嘴兒的葫蘆似的小宮女兒來,什么也不說,反常。往慈寧宮去的路上,她一直盤算最近可做了招太后不快的事兒?除了命靜妃和謹貴人做功課抄經,她竟想不出其他。

    所以當金花聽太后問:“皇后,皇帝的身子可好了?”時,她心里一驚。她星夜去養心殿,冷眼看起來像是皇帝夜里起了興致,臨時招皇后養心殿伺候。不是那幾個近身伺候的小宮女小太監,誰知道是皇帝中了暑氣,又吐了藥?偏太后知道。福臨說宮中事太后樣樣知道,果真不虛;福臨今日一早如常上朝,可見沒事,太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糊弄得過去,她偏不,興師動眾把皇后喚來慈寧宮審,是要拿此事立威?還是借題發揮,金花還沒看懂。

    柔聲回稟:“皇額娘,萬歲好多了,夜里起初有些熱度,后來退了,安穩睡了一覺,依兒臣看,已經好了。許是昨天下午去跑馬,太陽大,又沒喝水,所以中了暑氣。”

    太后冷冷說:“予倒不知道,皇后還會診癥。又會斷病因,又會看病程,兩只眼睛就能看出來皇帝身子如何。”

    金花聽著太后的話不像,趕緊跪下,說:“兒臣不敢。”

    “你不敢。予看你太敢了?;实鄱寄菢恿?,你還說他好了。他哪兒好了?他是年輕不知輕重……”一邊說著,一邊扔下來一本敬事房的檔,“龍體有恙,你還跟他……這種時候就算皇帝想,你也得勸他保重龍體。你是皇后,要知道輕重?!痹瓉硎翘笤棺蛞故ンw違和還行了房中事。

    金花拾起那本檔,翻開看了兩眼,突然明白了太后怒意的來處,觸目都是她,翻了幾頁也不見其他嬪妃的名字。突然想起昨夜福臨說的“就只有你”,忙往回看,從大婚那日看下來,就只有第一夜宿在景仁宮,那時佟妃已經雙身子,自然不能伺候;還有寧妃養心殿隨侍一次,還沒就寢先被福臨轟了。再沒其他人,全是“皇后”!

    金花抬頭看太后,太后正滿臉慍怒望著她,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專寵。一直想當壁花皇后的她,竟然獨寵后宮,享專房之寵,大婚之后福臨沒再將雨露之恩分給其他嬪妃。他說“朕只在表外甥女兒身上用心”竟是真的?!

    她心里震驚,跪不穩,一下歪在旁邊,那本檔就重重砸在地上,“咚”一聲。

    “皇額娘,兒臣知錯了?!彼匦鹿蛘?,行了個大禮,伏在地上說。太后忌諱專寵,蓋有種被兒媳謀奪了兒子的觀感。自己一手教養長大的兒子,轉頭在其他女人身上用心,母親心理失衡很平常。若是母親又是寡母,犧牲巨大才換來兒子的江山和未來,那大抵對兒子的占有欲更強。太后正是這樣的母親,所以太后一直盡力掌握兒子,干涉他立后,在后宮逼他翻牌子、寵幸嬪妃,在前朝強迫他親近滿蒙大臣、斬陳名夏……

    若兒子女人多,每人都只能占到兒子的一點點兒,加起來也不及母親占得多;可若有個專寵的人?大約這個專寵的女人就是兒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太后容不得兒子生命中有比她這個母親更重要的女人。

    退一萬步說,帝王專寵,為情所困,對子嗣、后宮的危害還能容,對龍體、龍顏的損害不能忍。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皇太極專寵宸妃,宸妃薨后他先因悲痛一病不起,后來終致壯年而逝。太后怎么能讓兒子再步父親的后塵?她一直防著兒子像父親一樣情根深種,眼錯不見盯著兒子的后宮,誰能想到,竟是自己母家的皇后做出這等最令她懼、更令她恨的事。

    “你倒說說,你哪兒錯了?”太后還是冷冷的,口氣仿佛和緩了些。

    金花仍舊伏在地上,小腦瓜拼命轉:“皇額娘,兒臣錯在……”她哪有什么錯,可是為了婆媳關系和睦,只能順著太后的心思說,“一錯在萬歲身體有恙,沒及時報給皇額娘,實是昨兒夜深,恐皇額娘已經歇了,又見萬歲熱度退了,就想今日請安時再回稟;二錯在沒勸萬歲保養身子,昨夜……兒臣只想著萬歲歡喜,就……;三錯在沒勸萬歲雨露均沾……”說著,她硬灑下幾滴淚,聲音就哽咽起來,“兒臣沒用,就這么著還沒喜信兒……求皇額娘責罰。”太后這么借題發揮,怕也牽連著前兒那場有孕的誤會,她趕忙都算進來,一起帶著請罪。

    太后聽了,忍不住點頭,怪不得她兒子喜歡皇后,確實比靜妃那個無謀的炮筒子和謹貴人那個魯莽的直腸子秀口慧心,說話都是一套兒一套的。于是說:“你過來?!?/br>
    金花也不敢起身,膝行到太后面前,照舊伏在地上,聽太后說:“抬起頭來。”她才直起身,仍舊不敢看太后,直挺挺跪著。

    太后看她一張鵝蛋臉羞得滿面通紅,桃花眼里還盈著淚,哭過的翹鼻頭紅紅的,臉上妝也花了,人還這么一臉悲相,仍不減美貌,叫她看了不禁心生憐憫。確實比孟古青更好顏色,又聰慧,這么一個小媳婦若是伙著兒子跟她叫板,她能有幾成勝算?心里忌憚著,她卻溫柔地把金花拉到跟前,用帕子印印她的眼淚,說:“好孩子,別哭了,知道錯了就行,以后一要勸著皇帝愛惜身子,二要勸著皇帝以子嗣為念。只要你一心為了皇帝好,皇額娘怎么舍得罰你。”

    金花被太后的舉動唬了一跳,臉在太后手里,身子卻不停地顫,本能地不喜這樣的親近,又不敢動,只能繼續淌著淚珠兒,一邊抽抽鼻子,垂著眼睛小聲說:“皇額娘,兒臣真不是有意,更不知道,頭一次見敬事房的檔……”

    太后聽著,心中越發不是滋味兒,都是兒子的主張?這么心甘情愿舍了后宮那些美人兒只寵幸皇后?就算是男子愛新鮮,一個月也該換換口味兒了,偏他后一個月比頭一個月去得更勤。福臨,對金花動了真情?這么想著,太后又看細細瞧皇后的臉,選了個這樣貌美聰慧的皇后,是不是選錯了?

    嘴上卻語重心長地說:“你跟皇帝新婚燕爾,小夫妻關系好是應當的,只是你是皇后,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媳婦,以后要知道輕重。快起來吧,別叫人看見?;实垡部煜聛砹?,你回去洗洗臉,換身衣裳,一會兒再來?!边@意思就是今日的事不能讓皇帝知道,至少不能讓皇帝看到皇后這么一臉淚跪在太后跟前。

    金花退出去,太后端起桌上的蓋碗茶,飲了一口,把茶葉都嚼了,滿嘴苦澀的味道。蘇墨爾見皇后退出去,知道婆媳密談結束了,才進來,正看到太后皺著眉喝一盞冷了的茶,忙說:“太后,茶涼了,給您換一盞。”太后頓了頓茶碗,說:“不涼,予心涼。”言罷重重嘆了口氣。蘇墨爾見太后如此,對皇后生出微辭,必是皇后頂撞太后,要不太后這么慈愛堅強的人,緣何生出這些凄惶無助。瞧不出來,那么和軟乖巧的皇后,還有這一面?蘇墨爾對皇后的好印象減了一分。

    金花回宮的路上,忍不住琢磨,太后這么強勢,福臨在歷史上的“媽寶”形象可能是被逼無奈。她剛穿越來時,以為他是個除了烏云珠,事事唯太后馬首是瞻的傀儡君主?,F在看來倒未必,他主張很定,也一直以自己的學識見識跟太后的主張抗衡。

    那福臨還是“戀愛腦”?若他是,那是對她戀愛腦?!

    他大婚后就沒寵幸過別的嬪妃,唯一一次翻牌子,還摔奏折把寧妃從養心殿驅了出去;他說只有她,他說只在她身上用心……她坐在輿上握住臉,對她?他對她?那個高大英偉的俊男人對她?戀愛腦?他說的那些話她都記著,可全沒當真。她以為他就是在床上這么說哄她。難道不是?。?/br>
    作者有話說:

    太后搞事情結果助了個攻?

    拙嘴笨腮且實事求是的男主,你啥時候變身“情話簍子”?

    又是為我的預收吆喝的一天。打滾兒求收專欄和預收。

    比心。

    -

    第54章 稀罕

    坤寧宮。

    金花正凈面, 聽小宮女來報:“四貞格格來了?!痹捯粑绰洌呢懜窀裰苯庸芜M殿,一邊走路如風, 一邊說:“皇嫂,我跟小宮女兒說不用報, 青天白日的……”

    金花臉上敷了個冰手巾,在手巾底下“嗡嗡”地說:“剛去慈寧宮沒見meimei, 這會兒怎么來了?”說著眼前一暗, 她掀了手巾,正看到四貞格格圓溜溜的杏眼,有些關切又閃著擔心,然后是她神似太后的高顴骨和長圓臉, 金花竟然不自覺打個哆嗦, 趕忙挪開眼睛往旁邊瞧, “meimei, 這么盯著我。”

    四貞格格細細看她的眉眼,眉毛一如往常黑濃,眉尾尖尖,干凈俏麗,桃花眼微微腫,黑白分明的眸水汪汪的,若有若無的紅。剛敷過臉, 蒙蒙水霧,白皙,容貌不及妝后清晰濃麗, 勝在淡雅, 別有一段風姿。忍不住伸手在金花肩上推了一把:“怨不得皇帝哥哥寵嫂嫂, 這傾國傾城的貌,妝有妝的艷,淡有淡的俏,傾國傾城?!?/br>
    金花笑了,說:“你倒會說話,真傾國傾城,皇額娘先不依,你還不曉得?”說著對著四貞格格眨眨眼,又示意呼和重絞了冰手巾,攬境左右細照,舉著手巾敷在臉上,“再敷一把?!?/br>
    仰著臉,只聽四貞格格在旁邊脆生生說:“我當然知道。過午額娘攆我去御花園逛逛,我說那么大太陽;她又改口叫我去箭亭,我就猜她有事,拐到懿靖大貴妃宮里嚼了兩塊奶皮子?;貋砺犝f嫂嫂剛走,才知道下午遣我出去原是為著嫂嫂。想想前兒個晚上,我一猜,準沒什么好事兒,趕緊尋個由頭來了?!?/br>
    說完又雙手搭在金花肩上:“嫂嫂還好?”金花一雙冰手,攥住四貞格格的指尖,鼻息嗡嗡地說:“還好。多謝惦記。日子不在此處cao心,也在彼處cao心,總之躲不過一個‘麻煩’,過唄,誰讓咱們活著?!?/br>
    四貞格格捏捏金花的肩:“這老氣橫秋,哪像個十六歲的小媳婦兒,倒像個老太太?!笨刹皇牵鸹ǒB著上輩子的人生經驗,底色豁達又悲涼。四貞格格又說,“這本不該我管,可是咱們關系好,你一心一意為我,我也不想對你藏著。我就一句話,無論額娘跟你說什么,你都別往心里去。她啊,本心是為著你好,只是她心里事兒多,一會兒惦著皇帝哥哥,一會兒惦著蒙古四十九旗,難免顧得了一頭,就顧不到另一頭。你沒見那天太醫說‘脾胃不和’,她夜里長吁短嘆……我侍候她睡覺時,她還跟我說她年輕時候的事,陸陸續續生了三個女兒,眼睜睜看著先帝納了一位又一位的側福晉,她如今想起來仍舊心里苦,生怕你蹈她的覆轍。”

    金花聽著不吭聲,下午太后教訓她哪是為了這個。只是,她希望太后跟四貞格格和睦,還要靠太后護著這位爽快聰慧的好姑娘,給她尋個妥當的婆家。于是只把臉捂在手巾下笑了笑。

    回來敷了冰手巾,心思格外清晰。

    她能理解太后,有句老話“娶了媳婦忘了娘”,誰念叨的最多?當然是婆婆,總覺得被兒媳婦兒搶了兒子,所以對兒媳婦怎么瞧都不順眼:皇帝病了,沒去慈寧宮報,有錯,去慈寧宮報八成也不對;跟皇帝關系好有錯,跟皇帝冷冰冰更錯上加錯。最理想原是婆媳相敬如冰,少見面少接觸,可是對太后明顯不能用這招,太后當著前朝的半個家和后宮的整個家。福臨又推崇孝道,繞不開。

    金花換個干手巾印干臉上的水,就著光,對鏡梳妝,四貞格格去尋了一圈,抱著大胖橘回來在旁邊看個座兒,盯著她潤臉畫胭脂。十指尖尖,在臉上拍拍撲撲,變魔術似的,畫出一張嬌艷的臉,唇紅齒白,肌膚滑膩如瓷,雙頰粉嫩,對著四貞格格扭頭一笑,耳旁的墜子曳著耳后的碎發,較之剛才的清淡秀麗,現在濃醇嫵媚,又是另一種風情。

    四貞格格看她這一笑,放了心。怎么看眼前這位都沒事,更不像剛剛被太后訓了又痛哭一場的?;噬┖孟褚恢毙男卮?,萬事不往心里去,所以給皇帝哥哥養福全養得津津有味,任勞任怨。不對!她也有介意的人,那個秀女董鄂氏就是她特別介意的,那夜看到董鄂氏臉都白了……心里念頭轉得勤,手上也沒閑著,撓得大胖橘一個勁兒“呼嚕呼?!?。

    金花舉著一面菱花鏡前后照完,伸手拍了拍大胖橘的腦袋:“舒服哦?”又對四貞格格說,“跟你倒投緣,你皇帝哥哥來,它一抬腿兒就躲?!?/br>
    四貞格格繼續揉著大胖橘的“呼?!保f:“那是,我來,嫂嫂還是它們的;皇帝哥哥來,嫂嫂還是它們的嚒?這小東西,精刮著!”

    金花噙著這句話細嚼,齒頰留香。回回福臨來,只有她和他兩人,至多摻個什么都不懂的福全,兩人就呆著,要么說話,有時默著,各忙各的。以前總覺得他對別人也這樣,不值得稀罕;現在知道是獨她才有的,回頭看,憑空生出歲月靜好的暖意來。借著這股勁兒,往日視而不見的點點滴滴也在心里飛馳,他一回又一回握著她手的溫度一并涌上來,她揣著心事信步踱進廊下暮色里,臉龐被緋紅的晚霞染得也如燒起來。

    晚間出慈寧宮時,福臨自然而然去拉她的手,她轉著腕在他掌心里滑了兩圈。他看她,她蹙著眉,眼睛眨兩下,又轉著眼珠看了眼殿門口。他會了意,自己先走,果真等到御道上,離了太后眼么前,再牽她的手,就握到個乖乖的小拳頭。

    “萬歲,天氣好,天還沒黑透,我們走回坤寧宮?!苯鸹ù怪壅f。

    福臨轉頭跟吳良輔說:“遠遠跟著?!眳橇驾o領著一大隊帝后的儀仗和小太監小宮女遠遠跟著。

    兩人攜手走上御道。他細看她,今天的妝發格外齊整,頭上一絲不亂,唇上的膏脂濃艷勻凈。趁著天黑前的光,他瞧她格外白膩耀眼,只那兩只眼白發粉的眼睛有些可疑,又奇她剛不給他拉手,不是要瞞著太后他倆無夫妻之實的事兒?。坑谑菃枺骸鞍滋熳鍪裁戳??”

    “跟四貞格格聊天。”她一邊說,一邊揚起臉來朝著他笑,眉眼一彎,更暴露了眼皮厚重,臉上的笑蕩開得比往常慢半拍。

    只要不是那個沒來由的笑就行,他也忍不住回過去一個矜持的笑,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皮兒,說:“眼睛好像腫了?”

    “下午迷了眼,吹不出來,流眼淚來著?!彼嗣劢牵燮ひ荒[,尖尖的眼角也鈍了,五官一鈍,更易給人接近,他心里一動,抬胳膊把她攬在厚胸膛里。低頭一抻脖子,臉就直直朝她湊過來。她不防備他如此,紅著面孔往旁邊一躲,急忙說:“表舅舅,如今不同往日……”說著張著兩臂從他懷里撐出來,拉著他的袖管大步往前走。

    “什么‘今時不同往日’?”福臨由著她牽著他雄赳赳走在前面,看她腦袋一晃一晃,一邊小聲問。

    她也不回頭,臉朝著前面,話卻是對著后面說的,嬌柔的一把聲音送到他耳朵里:“皇額娘說我不顧及子嗣……”“專房寵”這幾個字,對著他說不出來,光想想都臉紅,“偏只對表外甥女兒用心”,以前聽不覺得,如今想想都覺得心里暖得叫她慌里慌張。

    “皇額娘這句說的奇怪,不提福全和三阿哥,為了子嗣不是該盼著朕和皇后好?”他乍聽聽了個一頭霧,她在孩子身上用的心夠了,給福全的口水沾濕多少袍子,佟妃難產,把她的手腕子抓得青紫青紫的,她都沒說什么,怎么反倒落了個“不顧及子嗣”的名兒。再說,太后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個他和博爾濟吉特氏女子生的嫡子,一力維護大清朝第一門至親的地位?

    “皇額娘查了敬事房的檔,我也看了?!币还諒潱麄z拐上一條空闊的御道,吳良輔領著小宮女和小太監遠遠落在慈寧宮前的御道上,看不見了。

    “敬事房的檔又怎么著……”他還沒轉過來,不就是她還沒生育,怎么就成了不顧及子嗣?回頭看了眼身后空空的御道,他一把把她拽到懷里,雙臂從她腰旁箍過去,摟緊了,說,“如今只有咱倆,快說怎么回事兒?!?/br>
    她在他懷里動彈不得,扭著頭看御道,拐彎處露著一個太監的帽頂子,只閃了一下,就不見了。

    吳良輔已經盡力壓著步子慢慢頭,在拐彎處一探頭,看到帝后正湊在一處,忍不住心頭大喜,轉身伸著胳膊招呼眾人往后退,捏著尖細的嗓子小聲說:“都往后退,退退退,再退?!眱蓚€多月,萬歲爺終于抻不住,在大庭廣眾下跟皇后親近了,吳良輔衷心替主子高興。之前總覺得他倆說不出來的客氣別扭,房中也不對付,今天這樣,必是盡釋前嫌了。

    吳良輔眼角余光瞥到吳不服還往前湊,抻著腦袋往帝后行的御道上瞧,忍不住錘了他一拳,把他打到后面:“看什么看?滾回去?!鄙洗谓趟难哿艃憾及捉塘耍@時候看什么看,都抻著脖子看,萬歲爺還怎么跟皇后親近。

    金花小聲說:“今兒不去景仁宮看三阿哥,就在坤寧宮聊聊天兒,咱倆回去說,別在這兒這么著……”說著趁福臨愣神兒,抻著胳膊把自己從他懷里隔出來,低著頭在前面走了。

    他看著她走,臉上飛紅,這幾句平常話兒,因是她嘴里吐出來的嚒?格外動聽,還有說不出的嬌羞。聽得他先醉了。

    作者有話說:

    匯報各位,我沒事!裹著小被子存稿,等我有了存稿這稀罕物兒,我就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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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夜話

    當夜電閃雷鳴。過了白露, 夜里一天比一天涼爽,雨一下,即使沒有風, 殿里也寒浸浸的,金花咬著井水湃的瓜, 打了個哆嗦,說:“怪哉, 竟然冷了?!?/br>
    福臨跟她在榻上隔著桌兒坐著, 聽她這么說,趁機挪過一邊兒來,伸手抱著她往里頭挪挪,擠上來, 在她身邊盤腿坐下說:“朕也覺得冷, 咱倆一處坐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