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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順治的寵后日常 第16節

    金花迷迷糊糊,這把好聲線,把她耳朵聽酥了,她摸了摸微紅的耳朵,可惜好形害了好意,金花全沒顧上接收他的情意,翻了個身兒,睡沉了。

    慈寧宮。

    “皇額娘,孔有德全家歿了。”順治帝見到太后只說了這一句,太后的神情凝重起來。孔有德原是明將,歸清后封恭順王,又封定南王,帶著一家老小和孔家軍攻至廣西,剛打下桂林。如今孔有德歿了,平復不久的西南又動蕩起來。

    福臨親政后,太后于細節上不便多查問,對孔有德攜家眷在南方征戰的細節所知不多,如今福臨找她商量,她才矜持地細詢孔有德一家的詳情。

    “軍報上說,李定國大敗孔家軍,孔有德只有一個女兒于城破前潛出來了,才十六歲。孔有德手刃妻妾,然后自戕……”福臨說著心中翻涌,鼻頭酸酸的。

    太后聽了,心里痛得說不出話來,她隨先帝征戰半生,依然看不慣生離死別,她原是至情至性的一個人??子械乱患遥瘜崙K烈。略一掂量:“予收孔有德的女兒做義女,以后就養在宮中,以示我朝厚恤忠烈。至于孔有德怎么追封,全憑皇帝定奪?!碧罂只实奂芍M,所以前朝大事福臨做主,自己只擺布后宮。

    二十八日,一道懿旨從北向南而去,折差星夜兼程,接定南王孔有德的遺孤孔四貞格格入宮。

    前朝和慈寧宮都因孔有德在桂林的慘局一片愁云慘霧,坤寧宮倒如世外桃源般,歡聲笑語。

    午后,福臨冒著炎夏往坤寧宮去,還沒到門口,先聽到一聲聲小女兒的“咯咯咯”的笑聲。他也被這笑聲感染,彎起嘴角。

    下了輿,在門口立了片刻,想起來,是太后命簡純親王濟度福晉,也就是金花的jiejie哈斯琪琪格執侍。太后念著皇后之前想收養簡純親王的小女兒,加恩福晉攜女入宮。上午福晉母女在慈寧宮陪著太后說話,下午太后恩準她們去坤寧宮跟正在養傷的皇后團聚。

    眼下坤寧宮是個姐妹局。哈斯琪琪格是親jiejie,金花是親meimei,還有哈斯琪琪格的小女兒,名喚南定。金花一見,想起昨夜的軍報,說:“萬歲爺想來最喜歡南定,南定南定,南方平定?!?/br>
    哈斯琪琪格見了禮,跟金花用蒙語說:“偏你會編,嫁給皇上就是不一樣,現在竟事事扯到國事上?!?/br>
    金花拉著jiejie的手說:“jiejie你凈笑話我。后宮不得預政。”她讀了阿拉坦琪琪格的回憶,jiejie哈斯琪琪格跟她同父同母,兩人從小要好。金花一見她就覺得莫名親近,聊了沒幾句先卸下心防,當她是至親的人??刹皇??金花在這一世除了阿拉坦琪琪格的血親,再沒其他親人。

    福臨來時,南定剛跟金花熟悉了,金花摟著她坐在榻上嘻嘻哈哈,笑做一團。

    順治帝一進殿,這笑聲熄了,簡純親王福晉忙領著女兒跪拜。簡純親王福晉哈斯琪琪格身懷六甲,順治帝忙示意小宮女扶?。骸爸聜€意罷?!?/br>
    “萬歲爺竟有空?”金花看到福臨先愣了。

    “嗯。”福臨聽聞簡純親王福晉攜女入宮,想起金花說要收養這孩子的話,也想來見見。

    這個小姑娘,他一看先喜歡了。約莫兩三歲的年紀,奪目的一身玫瑰紫色的旗裝,雙丸子頭,綁頭發的絨線跟衣裳同色,小圓臉胖嘟嘟粉撲撲,一雙大眼睛就跟金花似的,眨呀眨,閃呀閃。

    福臨在金花身旁坐下,伸手把南定攬在懷里,故意用蒙語問她:“你叫什么?”

    “南定?!蹦隙ㄇ由鹆艘痪?,她的蒙語還不及福臨好。

    南定在家跟母親練了許久,行禮怎么行,答話怎么答,對太后娘娘答話要說“回稟太后娘娘……”,對皇帝回話要說“回稟皇上……”。如今真用起來,她把之前練的全忘了,出師不利,看了一眼母親,癟癟嘴想哭。

    金花從福臨懷里摟過南定,對福臨說:“萬歲爺,還是說漢話吧,南定現在漢話說得最好,是不是?”說著揉揉南定的背,“好了好了,姨姨給南定挑個糖瓜兒吃。吃完糖記得漱口,糖瓜壞牙?!?/br>
    福臨見金花今日穿得喜氣洋洋,一身水紅色旗裝,面龐粉潤,把小外甥女兒親熱地摟在懷里,一會兒吃糖,一會兒喂水,滿面含笑,說起話來又甜又軟。

    福臨坐了一會兒,覺得怪別扭,他在,姐妹倆都戰戰兢兢,拘著。如今,孩子他見到了,金花也好好的,該看的人都看了,于是起身托故走了。

    順治帝前腳走,哈斯琪琪格把南定也打發去院子里玩,大喇喇歪在炕上,跟金花說:“可都走了,讓我歇會?!?/br>
    姐妹兩個倚在一起咬耳朵:“皇上真個英俊,而且仿佛很在意meimei……”

    金花愛嬌地趴在jiejie肩上,說:“哎,也就父親母親哥哥jiejie拿我當個寶。旁的人……”太后就當她是姓博爾濟吉特氏的皇后,只要她有這個姓氏,她又是皇后,她是誰并不緊要。

    哈斯琪琪格挪了挪笨重的身體,晃了晃肩:“哎,好meimei,別壓我,你外甥兒可不禁不住。”說著拍了拍肚子。

    金花直起身,給jiejie拿個錦靠靠著,說:“jiejie,不是剛生了南定的弟弟,怎么這么快?這樣還進宮執侍,勞動jiejie了?!苯鸹ㄖ焙粜奶邸?/br>
    哈斯琪琪格說:“你姐夫那人……”說完臉一紅,輕輕撫著肚子說:“生完這一胎,我預備吃個藥,緩一緩?!?/br>
    金花把小手輕輕搭到jiejie肚子上,哈斯琪琪格抓著她的手換了個地方,說:“摸這兒?!?/br>
    不一會兒肚子里動起來,不知是個拳還是腳,把金花的手頂起來。金花忙把手收了:“嚇,動靜這么大?!?/br>
    哈斯琪琪格一臉愛惜地摸著肚子:“幾個娃娃,數他鬧,八成又是個兒子。”

    金花說:“聽說,佟妃肚子里那個也是個頂愛鬧騰的,估摸著也是個兒子。”正是呢,佟妃肚里的三阿哥以后要繼承大|統。

    哈斯琪琪格聽金花提到有孕的佟妃,說:“meimei,jiejie好心提個醒兒,還是早日生個兒子,要不在宮里,沒依沒靠的。佟妃若是生了兒子,再封貴妃,離皇后可就一步之遙了,咱們家又有姑姑那個例子……”皇帝雖是博爾濟吉特氏的血脈,但是對博爾濟吉特氏的女子卻不甚關護,“夫妻是一紙婚書結的親戚,娃娃不一樣,娃娃是自己的血脈,是真的親人。”

    金花抓著jiejie的手不說話,她知道jiejie真心為她好,可是順治皇帝的后宮,生了康熙帝的佟妃過得也不痛快。

    在阿拉坦琪琪格的親人之外,再有自己的親人,她之前倒沒想過,如今jiejie提起來,她也很神往,梨子大的小臉兒,軟軟的小手,小腳,洪亮的哭聲……可是她跟福臨,就算不理會他后宮花紅柳綠的一屋子美人兒,還有那么近的親戚關系,她不敢。

    金花滅了這小火苗似的心思,不趟這趟渾水,她就等著當太后。

    “jiejie剛說藥,什么藥?”

    “避子的藥唄,我問母親要的,母親說是咱家的秘方,吃一次管一個月,也不傷身子?!?/br>
    “好jiejie,方子也給我一下,我留著?!?/br>
    哈斯琪琪格臉一沉:“你要那藥方做什么,年紀輕輕,還沒開懷?!比羰莿油崮X筋用在別人身上更萬萬使不得,她們家都不是那種不磊落的人,地位榮寵都是憑本事得來的。

    金花裝作害羞,把臉藏在jiejie肩頭說:“剛萬歲爺那樣兒……jiejie也看到了,萬一meimei以后也三年抱兩,要吃這個藥歇歇呢。宮里那些人,都沒個心疼人的?!?/br>
    哈斯琪琪格覺得不提則罷,若提,皇帝看meimei的眼神,確跟籠著團火似的,不過新婚燕爾,都是這么過來的,兩個人一個俊,一個嬌,又都青春年少,不要好才奇怪。

    態度和緩下來:“那你三年抱倆再找我要,不遲?!?/br>
    金花撒嬌:“好jiejie,母親向來給你什么就給我什么,這次母親怎么會只給你不給我,你就給我吧?!?/br>
    哈斯琪琪格給她纏不過:“好好好,等我下次進宮給你帶來。”

    金花苦笑:“jiejie下回進宮得猴年馬月了……”看這架勢,哈斯琪琪格下回進宮要等生產后,那就是好幾個月之后,甚至要等轉過年了。

    哈斯琪琪格點點金花的額頭:“下回進宮你肚兒里也該懷了?!?/br>
    “jiejie你怎么跟他一樣壞。”這個“他”里有含著許多人,所有人都催生,躲著養病也逃不過,金花仰面倒在榻上,扯過手帕蓋住嬌俏的面孔,不想面對。

    前腳哈斯琪琪格和南定走了,后腳福臨就來了。

    如今金花傷著,坤寧宮的禮數都蠲了,福臨進殿,找了一圈,才見金花蜷著躺在榻上。

    “怎么了?表外甥女兒?”福臨拍拍她的背。

    金花抽抽鼻子,不答話。

    福臨把人撈起來,才見她手里捏張濕帕子,扭著臉不看他,橫七豎八的淚,不知道哭了多久了,眼圈紅紅的。

    “今兒不是剛見了jiejie和小外甥,怎么?”福臨見金花掉淚先心驚膽戰。

    金花抽抽鼻子:“表外甥女兒沒事兒,就是想到下回不知道什么時候見,心里難受?!?/br>
    福臨接過金花的帕子,笨手笨腳給她印了印臉,說:“等下回,朕帶你出宮去親王府看她們便是,別哭了?!?/br>
    金花又“噗噠噗噠”掉了會兒眼淚才好些,今日情緒太復雜,一邊是見了親人又分別,一邊是想到自己孤零零在宮里對著一位皇帝,一位太后,數不過來的嬪妃,就算她瀟灑又不羈,也被浮萍感攫獲了,忍不住感懷起身世。

    等金花收了淚,福臨盤腿坐在金花旁邊,跟她聊起家常:“之前沒留意,如今看,表外甥女兒跟簡純親王福晉長得一點不肖似,朕起頭以為你倆不是一個母親,問了皇額娘才知道,你倆同父同母,倒看不出來?!比舨皇墙鸹?,福臨也留意不到另一位表外甥女兒,他堂兄的福晉。

    “表外甥女兒倒不覺得,看著jiejie就親?!眲偨鸹蘖艘粓?,如今他倆說話,把小宮女和小太監都遠遠遣開,兩人肆無忌憚,甥舅相稱。

    金花抬頭,福臨眼神灼灼,目不交睫盯著她,她轉轉眼珠,一撇嘴兒說:“怎么了,這么盯著表外甥女兒,專看人腫眼泡兒?!?/br>
    福臨也不避諱,說:“表外甥女兒,不論眼睛腫不腫,不止跟jiejie不像,跟靜妃和謹貴人也不像,博爾濟吉特氏就不生你這樣的眼睛和鼻子,這五官,拆開了拼齊了都不像一家人。”

    “表外甥女兒長得似母親呢?”

    “你母親也是親戚。”

    “那只能是外甥似舅了。”金花說完這句覺得贏定了,說我長得不像jiejie,也不似父母,難道像你嗎?金花上輩子就長得像舅舅,跟小舅舅出門跟兄妹倆似的。

    誰想福臨當了真,去妝臺上取了菱花鏡,一邊照自己一邊瞧金花,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金花的五官曾掰開了揉碎了在他眼里心里過過無數遍,如今再看,嬌花哭腫了眼,仍舊驚心動魄,可是不像就是不像,看金花和福臨也不像是親戚。

    “像不像?”金花淺淺笑著問他。

    “不像。表外甥女兒越發會胡編了,哪兒像?”說著福臨湊頭跟金花在一處,舉著鏡子照兩人。

    金花一眼看到鏡中的福臨,弓樣的薄嘴唇,好看的鼻子,長眉橫掃,目如寒星,兩人的眼神兒在鏡中不期而遇,正你看我,我瞧你。

    福臨看了,“啪”把鏡子扣在一旁,說:“是不像。”一邊心里砰砰直跳。

    金花重新低頭看閑書,手在大胖橘腦袋頂撓一撓,撓一撓,耳后一片白膩膩的皮膚閃著光,再往前,是下巴的弧線,尖尖蘊著笑的嘴角,高翹的鼻頭,圓眼睛,眼圈還是紅的,濃眉毛,額頭上濕漉漉籠著薄汗……正看著,金花轉頭對他一笑,說:“表舅舅,你聽聽這段好笑……”

    福臨只聽到心里“撲通撲通”,全沒聽到她念了些什么,紅著眼圈撲閃撲閃的桃花眼,長睫毛像撓在他心上似的,之前嘗過的莫名酸澀又在心里鼓蕩,結果福臨落荒而逃,借著去凈房尿遁了。

    之后果真消停了,連著兩日福臨都不見蹤影。

    到了初一,金花一早把福全接來坤寧宮,繞著福全累了一天。以為福臨傍晚就來,結果天黑了他還沒來。

    起先,金花在廊下抱著福全等他,后來天黑了,福全也該吃了奶先睡,金花才挪到殿里榻上。等把福全哄睡了,她才歪著看話本子,看著看著睡著了,話本子就攤開扣在臉上。

    福臨傍晚給太后請過安,才想起答應金花要向湯瑪法要的酒,那幾日神思不屬,把這事忘了個一干二凈,本來興致勃勃要往坤寧宮來,路上想起來,慌掉頭往宮外去。為了省時間,福臨騎馬往湯瑪法宅邸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正是最熱的暑天,人未動汗先至,福臨跑了一趟回來,大汗淋漓,衣裳像半浸在水里的,回宮不及沐浴換衣裳,直接就去了坤寧宮。

    坤寧宮靜悄悄的,闔宮等他來,宮門四敞大開,都沒下鑰,福臨長驅直入,到寢殿正見金花和福全睡在榻上,金花側身躺著,面上扣著掀開的話本子,一只手擱在頭頂,一手搭在福全背上,母子倆睡得正香。

    福臨把兩個酒囊擱在榻幾上,輕手輕腳在榻沿兒坐下,捏著話本子的一角,輕巧地把話本子揭開,一寸,一寸,露出金花嬌俏的臉,她在夢里微微嘟著嘴,仿佛跟誰在賭氣。

    正看著,吳祿乖巧地進來,在順治帝耳邊輕聲說了兩句,是洗澡水備好了,吳祿請他去沐浴更衣,順治帝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戀戀不舍收了金花的話本子,復輕手輕腳出去。

    奶娘進來抱福全,一動,金花先醒了。

    “萬歲爺來了???”金花見小宮女呼和也在,悄聲問了一句。

    “來了,不知從哪兒跑了滿身汗,正在沐浴?!迸掳迅H承蚜?,呼和小聲說。

    金花坐起身,揉揉眼,一眼看到榻幾上兩個酒囊。

    看了一眼呼和,呼和說:“皇上拿來的,不曉得是什么。”

    金花曉得是什么。她摸過一個,擰開,嗅了一口,呵,tequila的味道:“快,拿個盞來?!?/br>
    倒出來是淺琥珀色的液體,啊,她需要鹽,她還想要檸檬,咬一口酸得人搖擺的檸檬。

    顧不得那么多了,金花淺淺呷一口,日思夜想的熟悉的苦澀的怪異的味道在口腔里彌漫,劃過喉嚨的時候是溫溫的暖,最終落到胃里,靈魂歸位。酒不醉人,人自己先醉了。

    擱了盞,金花跟呼和說:“快,筆墨紙硯,下午預備好的,幫本宮拿過來?!?/br>
    等福臨洗過澡,換了衣裳出來,金花端端正正坐在榻上,臉頰紅撲撲,一雙桃花眼閃閃爍爍。

    金花見福臨進來,嬌聲喚:“萬歲爺,臣妾失禮了?!?/br>
    再看福全已經抱走了,福臨矜持地到榻上坐下:“朕想再吃上次的小醬瓜?!?/br>
    “早預備好了。”金花捧起盞飲了一口,眨眨眼睛,對著廊下喚了一聲:“呼和,點心來吧。”

    然后對著福臨嫣然一笑:“表舅舅,您不坐到表外甥女兒這邊來???”

    說著她竟然伸出一只玉白的小手,柔軟的手指捏起福臨放在榻幾上的手,柔柔的涼意從手上傳過來,福臨簡直恍惚著,就被金花拉著挪到金花同一邊去。

    “表外甥女兒……”

    “嗯?”金花殷勤地湊過來一張臉,眼神迷離地瞪著他。湊近了,她嘴里的酒氣透出來,怪不得她反常,原來她趁他去沐浴更衣時先飲了湯瑪法的酒。

    “那酒,給朕也斟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