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韓小英就跟著劉秀娥去了田家。

    田家住的地方離吳家這里不遠，不用坐車，步行幾分鐘就到了。

    都住在同一條街上，而且田家也是獨門獨院的小樓，看著絲毫不比吳家的遜色，甚至可以說更勝一籌。

    田家的女兒叫田心荷，比劉秀娥大個四五歲，人長得不僅漂亮，而且氣質還很溫婉，看著就像是名門閨秀，可不是劉秀娥刻意裝出來的那種高貴，人家是真的滲透在骨子里的。

    不過兩人從小關系就好，不然田心荷也不會放心讓她幫忙介紹保姆，來照看她母親。

    “媽，吳家侄女來了。”田心荷指了指院子里跟在劉秀娥身后的韓小英。

    頭發花白的田氏，此時正坐在輪椅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打量了一眼將進門的韓小英。

    “來了就讓人進來吧，不過瞅著可怪瘦小的，就這小身板她能干什么？”老太太嫌棄的皺了下眉，她不喜歡沒福氣的孩子。

    這丫頭長得太單薄了，一看她就沒什么福氣。

    “媽，我聽秀娥說，這孩子可勤快了，人也老實，你就別計較了，現在想找個知根知底的人照顧你實在不容易。”保姆不是找不到，而是不拖底人的再好，也不能用。

    加上她媽挑剔，動不動就把人趕走，氣得實在她沒招，才讓吳家小侄女過來。

    “行啊，人老實最好，不然整天叫叫嚷嚷的，我老太太可受不了。”上一個就是話太多管得也太寬，被她一氣之下給趕走了。

    “那，那你差不多就行了，人家吳家這個小侄女才十五，媽你把脾氣收斂收斂，別把人家給嚇跑了。”田心荷最了解她媽，看不上的保姆是一天也不會用，直接就給趕走。

    老太太不以為意，道：“不過是個丑丫頭，我折騰她幾趟能怎么地？”

    “那也不能太過份，你再給嚇跑了，我上哪兒再給你找知根知底的保姆去。”她媽之前已經趕走五六個保姆了。

    “知道了。”老太太輕哼了一聲。

    劉秀娥帶著韓小英進來時，客廳里，母女兩個已經收了話題，正靜靜的看著她們進來。

    劉秀娥進門，神情都立馬變得謙卑起來，上前先給太太見了晚輩禮，然后才指著一旁的韓小英道：“田姨，這就是我跟您說過的韓小英，我們家老吳的侄女，她今年十五了，她什么活都會干，可勤快了。”

    說著她拽了一下韓小英的手，道：“小英，這是田姥姥，她腿骨折剛剛好，行動不是太方便，你可得多上點心。”劉秀娥囑咐道。

    韓小英點點頭，“田姥姥好，我會上心的。”

    這老太太原來是田心荷的親媽，她開始還以為是婆婆媽呢。

    老太太面相看起來很嚴肅，感覺挺古板不好相處的，韓小英心里有些打怵，猶豫著要不要接下這費力不討好的差事。

    可不等她拒絕的話說出口。

    老太太先說話了，“丫頭，你都會干些什么，會做飯嗎？”她聲音有些沙啞有些冷。

    這讓她想起黑市的哪位大叔，好像也是這種聲音，讓人冷不丁聽了脊背都發涼的。

    韓小英點點頭，如實回答，她什么都會一些，照顧一個人的日常生活是沒問題的。

    老太太也不過裝裝樣子，象征性的問了兩句，就擺擺手，“那就留下吧。秀娥，你有心了，我這腿腳不方便，景程跟心荷工作又忙，只能找個人照看我，唉~人這老了，很多事都開始力不從心了。”

    “田姨，你客氣了，小英老實又本分，你就放心用她吧，您這腿得慢慢養，千萬別著急，過些日子就會好了。”劉秀娥安慰道。

    她面上難得的恭敬，給人感覺像是在特意討好似的。

    韓小英心里越發狐疑，這老太太不是她朋友的母親嗎？她至于這么討好嗎？難道這里還有什么隱情不成？

    她也不蠢，這老太太背景肯定不簡單，不然劉秀娥不會如此謙卑，可能田家也可能很厲害。

    一旁的劉秀娥見她低著頭，也不說話，眼里露出一絲不滿，膽子怎么變小了，在生人面前連頭都不敢抬。

    可真沒用！

    不過面上她還是和顏悅色的道：“小英，你今天就留在這兒照顧田姥姥吧，三嬸要去上班了。”時間可不早了，她得走了。

    韓小英點點頭，既來之則安之，她也想看看這家有什么妖魔鬼怪。

    見她點頭，劉秀娥放心了，轉頭問道：“心荷，你今天去上班嗎？去的話咱倆一起走吧，有小英在家照看田姨，你不用擔心。”

    田心荷的看了一眼母親，老太太對她擺擺手，讓她趕緊走。

    “好吧，咱倆一塊走，小英，我母親就交給你了，廚房里什么菜都有，中午你看著做點什么，我母親口味偏清淡，她傷了腿，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能吃，你得注意一下這個。”

    “嗯知道了，田姨。”韓小英應了一聲。

    田心荷這才拿上包跟劉秀娥一起出去了。

    客廳里靜下來，田老太太心里十分看不上眼，這個劉秀娥在哪找來這么木訥的一個傻丫頭，連起碼的討巧賣乖都不會，木呆呆的。

    “你別杵著了，去給我倒杯水去，我一會兒該吃藥了。”

    “哦。”韓小英故意遲鈍的四下看了看，“田姥姥，去哪兒倒水？”

    “暖瓶里，那邊有杯子，你給我倒點熱水先涼著。”老太太不知道幾天沒說過這么多話了，感覺很累的樣子。

    老太太一指，韓小英這才看見，暖瓶就在餐廳的柜子上。

    她拿起個白瓷杯子倒了一滿杯熱水，小心的端著不讓水撒出來。

    “放著先晾一會兒。”這個笨，倒個水也倒不好。

    韓小英才不笨，她就是故意的，想看看這位田姥姥會不會發脾氣。

    她把水杯放到茶幾上，問道：“田姥姥，我還干什么？”

    “沒事兒收拾一下衛生吧，你看這桌子上都積了一層灰了。”她女兒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更別說照顧她，上一個保姆走后，這房子已經有些日子沒好好打掃過了。

    打掃衛生，這個韓小英拿手，不過田家面積大，光打掃樓下，她就用了整整一個上午，她磨磨蹭蹭的也沒快干。

    中午了該做午飯了。

    “田姥姥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太麻煩，那兒不有掛面條，你去煮兩碗吧。”她沒什么食欲。

    坐在樓下看了會兒書，中間還去了一趟廁所，還是韓小英扶著她去的，她一只腿骨折，拄著拐能走。

    廁所里有專用的馬桶，就是要韓小英清洗，這個她倒不嫌棄，用水仔細沖幾遍就成，老太太看著嚴肅，但她不會罵人，這樣還行，別的也可以忍受，不然她立馬就不干了。

    面條煮好，韓小英陪著老太太一起吃飯。

    老太太卻不樂意了，指著面條道：“你這丫頭可真實在，讓你煮面條就光面條，你倒是放個雞蛋啊！”

    唉～她就沒見過這么笨的。

    “姥姥，我這就去煮。”韓小英戰戰兢兢的起身。

    “算了，將就著吃吧。”除了鹽，油只零星一點，清湯寡水的，味道實在一般。

    這叫什么都會，秀娥辦事也這么不靠譜！

    第16章 住下吧

    一碗清湯寡水的面條，田氏皺著眉頭吃完了，這東西不管多難吃，她是從來不會倒掉。

    韓小英就更不會挑剔了，再難吃它也是白面條，它能難吃哪兒去，老太太嘴刁罷了。

    吃完洗了碗，這回不用老太太再吩咐，她主動給她倒了杯熱水，放一邊晾著吃藥。

    按習慣，田氏要午睡一會兒，吃過藥，讓韓小英把她扶到床上。

    因為腿腳不方便，老太太現在住在一樓，她房間里除了幾樣家具，多余的東西一樣沒有，偌大個房間，瞅著空空曠曠的。

    “沒事兒了，丫頭你也去歇會兒吧。”老太擺擺手手，示意她出去。

    韓小英等她躺好，才轉身出去了。

    田氏卻起身下了床，拿過立在床邊的拐杖，扶著墻走了幾圈。

    她是個極其要強的人，哪怕腿腳傷了，走路不方便，她也不想將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外人面前。

    她每天都這樣偷偷的練習。

    腿傷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她太孤獨了，六個兒女一個個，不是在外地，就是上班忙，她很少能見到他們。

    田心荷是她次女，也是在她身邊陪伴她最多的，她還有個小兒子也在定城，只是工作太忙，她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

    其他兒女就更不用想了，天南海北的，幾年能一次都不錯了。

    田氏嘆了一聲，走累了才到床上躺下，靜靜的睡去。

    韓小英沒有午睡的習慣，閑著沒事兒，她把老太太早上換下來的臟衣服洗了。

    晾衣服時，見院子里花圃還沒收拾，就動手收拾起來。

    這春天都來了多久了，花圃里的土還沒翻過呢，里面有很多枯枝雜草，需要清理干凈。

    田氏瞇了一覺醒來，聽見院子里有動靜，就起身站到窗前。

    在窗前她看得很清楚，丑丫頭大中午的不說歇一會兒，還在外頭翻土。

    “真是個勞碌命，叫她歇會兒也不知道歇著，還喜歡跟泥土打交道，也不嫌棄臟。”田氏對著窗外自言自語的。

    韓小英卻如芒在后，老太太在窗前盯著她看，她早感覺到了，只是忍著沒回頭。

    這老太太不是說要睡午覺嗎？怎么就睡了這么一會兒就醒了？

    醒也就醒吧，干嘛這么一直盯著她，怪嚇人的。

    韓小英在心里嘀咕著，這老太太瞅著古古怪怪的，平時一定很難相處吧，不然家里怎么都沒人。

    她也是上午打掃衛生時發現的，家里沒有過多的生活痕跡，老太太身邊可能只有一個女兒。

    是沒人樂意照看她，還是沒人照看？可能是后者。

    原本她可以在吳家一直安逸的呆著，沒事兒撿撿破爛賣賣糧食，兩耳不聞窗外事，一直到下鄉。

    沒想到來田家當起了小保姆，要不明天跟三嬸說一聲，她不來了？

    可她不來，老太太一個人在家，萬一摔了磕到碰到怎么整？

    其實她早看出來了，老太太就是脾氣有些怪，人比較嚴肅，也并沒有多難相處。

    老人嘛，年紀大了，發點脾氣不算什么，前世她那好婆婆整天作天作地的，可比這老太太厲害十倍，她不都挺過來了，沒理由現在受不了。

    而且她在田家也不會干長久，到下鄉時間她是必須要下鄉的。

    算了，就當是為了掙這份工錢吧，老太太喜歡盯著就讓她盯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