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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獨攬君心 第112節

    第75章

    康熙二十五年的選秀倏然而逝, 九月,乾清宮發出數道賜婚圣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數皇長子胤禔的福晉人選,花落伊爾根覺羅家。

    尹德和阿靈阿也在圣旨賜婚之列, 所娶之妻正是青璃看中的董婉凝和西林覺羅舒舒。巴雅拉氏見過之后, 對她們二人也贊不絕口, 面上一副歡天喜地之色,至于是真是假,幾分真幾分假, 青璃也不會深究。

    選秀結束的一年里,發生了很多喜事。

    十月, 瓜爾佳月離誕下富保的嫡長子;十二月, 毓珍和顏珠的嫡長女出生;次年五月, 皇長子大婚, 東頭所住進了女主人;七月, 鈕祜祿府六爺尹德娶妻;九月,一等公阿靈阿同西林覺羅家的貴女結兩姓之喜。

    最大的喜事卻在前朝, 工部研發司的干吏能匠們不知怎地忽然開了竅, 接連推出神物。不過一年,百姓的生活面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整個大清也似乎煥然一新。

    朝臣們以往總覺得大清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可新興機器一出現,工業經濟迅速發展,他們有時會陷入到缺少人力的窘境。

    不知不覺中, 在朝廷的鼓勵和八旗老爺們的默認下, 無數貧民女子鼓起勇氣走出宅門、加入工廠, 憑自己的雙手掙錢養家。

    雖遠遠稱不上女子能頂半邊天, 但青璃始終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擁有謀生手段,就會慢慢勇于說不;只要見過遼闊的天空,就不會甘心失去羽翼。

    為此,青璃心中很是感激佩服素未謀面的老鄉,竟連紡織機和蒸汽機都造出來了,把自己襯得一無是處。

    除了這些喜事,還有兩件不悲不喜、或者說悲喜交加之事。

    其一,法喀自二十三年被赫舍里寶琪忽悠后,在她一日復一日的耳提面命之下,竟對自己的嫡長女會成為太子妃一事深信不疑,還用同樣的說辭把舒舒覺羅氏哄得團團轉。

    寶琪這一步走得確實妙,自那以后法喀每月大半時間竟都歇在正院,寶琪也不負所望,二十四年誕下一子。對于所生是兒子這點,法喀有些失望,但寶琪卻很開心。

    寶琪年少時蠢笨,但嫁入鈕祜祿家過了幾年人見人嫌的日子,又經歷過三伯索額圖身死、全家被流放的打擊,如今很是長了幾分腦子。她用來騙法喀的那一套,她自己可從沒想過能成真。

    說來好笑,寶琪跟青璃從未見過面,但因為她這些年想方設法探聽跟青璃有關之事,竟比舒舒覺羅氏和法喀更了解青璃。

    寶琪知道女兒不會有機會靠近胤禘阿哥,但若自己好好教導兒子,他卻有可能出人頭地。皇后娘娘雖不喜自己和法喀,但她不會遷怒小輩,尤其是她的親侄兒,只要有能力就不會缺少機會。

    寶琪有了兒子后,不想再跟法喀逢場作戲,法喀卻不依不饒,覺得抓緊時間再生個女兒還來得及。寶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二人的嫡長女竟真的在二十六年二月出生了。

    自那以后,舒舒覺羅氏每回入宮必定旁敲側擊。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殊不知在青璃眼里卻漏洞百出,青璃用頭發絲都能看出她打的算盤。舒舒覺羅氏在鈕祜祿家只會更張揚,恨不得昭告天下她的自以為是。

    因此這個小女娃的出生,只有舒舒覺羅氏和法喀是純粹的歡喜,鈕祜祿府上其他人包括青璃本來無悲無喜,現在因為她們母子的上躥下跳,有點煩了。

    其二,二十六年四月二十日,胤禘過完四周歲生辰的第二日,就被康熙帝打包送進了上書房,特意為他請了數個大儒多對一輔導。

    康熙帝還覺得毓慶宮太過狹小,生怕委屈了他的小寶貝,打算把養心殿改名為“廣安殿”,作為小寶貝的起居殿。再把毓慶宮和齋宮、誠肅殿都打通,作為太子東宮,等小寶貝以后娶妻生子了,妻妾兒女就住在此處。

    雖然距離胤禘大婚還遙遙無期,但康熙帝很會未雨綢繆,想到就做,轟轟烈烈的新東宮工程已經啟動,康熙帝也決定先把胤禘扔進廣安殿獨立生活。

    此事一出,鈕祜祿氏興奮不已——圣上對胤禘阿哥真是疼愛看重啊!

    康熙帝也很高興——終于能把小崽子從阿璃的身邊扒拉掉了。

    胤禘和青璃卻糾結郁悶,一個想入學想長大卻不想離開額娘,另一個盼著孩子長大,孩子大了心里卻空落落的,也不想跟崽崽分開。

    可康熙帝這次卻鐵了心要讓胤禘獨立,他的大小寶貝輪番上陣,撒嬌撒潑打滾都試過了,康熙帝就是不松口,反而振振有詞:都在宮中,母子倆日日相見,也沒差。

    于是當晚回到坤寧宮,康熙帝解鎖了被大寶貝從榻上踹下來的全新體驗。次日抽出時間去廣安殿關心兒子,又被迫接受了小寶貝奶呼呼的一聲哼唧。

    康熙帝表面沉著端肅,心里卻在想,不愧是母子倆,都這么可愛。

    -

    胤禘本以為去上書房能學到更多的知識,每天都能看見哥哥們,還有很多小伙伴圍著他轉,會是一件很有趣很幸福的事。

    可胤禘不過三天就有了煩惱,四月二十三日的早課過后,胤禘溜出了上書房。

    康熙帝剛下朝,正準備用早膳就看見胤禘白嫩的包子臉皺成一團,背著手走了進來。康熙帝被他一本正經的小大人作派逗樂,沒追問他是不是“逃課”了,先邀請他共用早膳。

    心里有事的胤禘胃口依舊倍棒,把康熙帝給他夾的膳點都炫光后,打了個飽嗝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被康熙帝牽著去外面溜達溜達消食了。

    父子倆在乾清宮后殿的小廣場上轉悠了兩圈,胤禘聽著康熙帝講他從八歲開始住在乾清宮里的趣事,不知不覺放松下來,走路也不再老實,反而扯著康熙帝的手掌一蹦一跳,好不快活。

    梁九功遠遠候著,看著眼前這一幕父子情深的和樂圖,聽著隱隱約約傳來的甜嫩中帶著點奶氣的笑聲,不由想到廢太子胤礽,如今的純親王。

    梁九功曾經覺得主子爺對廢太子的日日過問,已是帝王對于子女最大的偏愛,可自從胤禘阿哥出生,梁九功才明白,阿瑪對兒子的愛意流淌起來會是什么樣子。

    胤礽失去儲位后直接繼承王爵,就算出宮了,康熙帝還會時時賞賜,內務府也會在帝后的示意下每月給純親王府送份例嚼用。這四年多來,胤礽雖不常入宮,但逢年過節父子二人也會隔著群臣宗親相見。

    胤礽沉寂下來之后身上的浮躁驕矜好似煙消云散,十五歲的胤礽仿佛變成了溫潤如玉的江南公子。面對康熙帝眼中也沒了怨恨悲憤,只剩下平靜疏離。康熙帝看著這樣的胤礽,心里刺痛酸澀之余,竟全是輕松舒朗。

    梁九功明白,那是因為主子爺的生活已被皇后娘娘和胤禘阿哥填滿,主子爺或許以前看重廢太子,但他現在有了疼愛更甚百倍的小兒子。主子爺為廢太子的淡漠傷懷,但更為廢太子放下野心而開懷。這說明廢太子不會做出傷害胤禘阿哥之事,主子爺替小兒子松了口氣。

    胤禘對梁九功一瞬之間的種種思緒毫不知情,他笑鬧之后就仰起頭,撲閃著大眼睛,問出憋在心中三天的問題。

    “阿瑪,為什么上書房的師傅們教安安的時候都跪著啊?”

    胤禘是真的不理解,他問過哥哥,可哥哥們卻絲毫不覺得奇怪,反而理所當然地回答:“因為咱們是主子,他們是奴才。”

    可胤禘去上書房前,青璃叮囑過他要尊師重道,胤禘也知道什么是“為學莫重于尊師”,什么是“疾學在于尊師”。他雖做不到“事師之猶事父”,可也愿意去學“君子隆師而親友”。

    胤禘明白自己生來就是天潢貴胄,身份尊貴,但他覺得那是學堂之外的事情,進了上書房他們的關系最起碼表面應該以師生為主,哪怕君臣之別刻在彼此心底。

    康熙帝沒想到小兒子的疑惑之處竟在于此,他沒有選擇用“規矩”二字揭過,反而一把抱起胤禘,平視著他,認真詢問:“安安為何會覺得這樣不妥?”

    胤禔皺著眉頭,一字一句皆是誠懇:“阿瑪,全大清都重視孝道,所以咱們愛新覺羅家以身作則,阿瑪對皇瑪嬤和烏庫瑪嬤孝順有加,哥哥jiejie們也都晨昏定省、日日不綴。”

    “那天下人也都被要求尊敬師長,為什么皇家卻不管不顧,讓白發蒼蒼的老臣們跪在地上給阿哥們答疑解惑?百姓學子不會因此覺得皇家不通禮儀嗎?”

    康熙帝忽然朗聲大笑,把懷里的胤禘顛了又顛。

    康熙帝本以為胤禘有此一問,或是出于心軟不忍,或是出于尊師重道,沒想到他卻是站在統治者的角度,覺得這樣不利于教化萬民、穩固政權。康熙帝透過這個小小的問題看到了胤禘未來的無限可能,又怎能不欣喜激動呢?

    康熙帝目光灼灼地看著胤禘:“安安,你這個問題很好,是阿瑪疏忽了,阿瑪待會兒就下旨廢除,以后在上書房,師徒在前、君臣在后。”

    “安安的想法很對,你要記住,咱們只有了解他們、融入他們,才能掌控他們、駕馭他們。”

    胤禘的目光從懵懵懂懂到清澈透亮,胤禘胖乎乎的胳膊圈住康熙帝的脖子,貼在他耳邊喁喁私語:“阿瑪,安安知道,安安會好好學漢學的。”

    康熙帝對胤禘的疼愛越來越重,但自從胤禘一天天長大后,康熙帝就有意克制父子二人的親密行為。可今日,康熙帝沒忍住親了親他的胖臉蛋:“阿瑪的安安真聰明。”

    阿璃,謝謝你給朕生了個好兒子,他貼心仁善、機敏聰慧,對權利政治還如此敏感,真是天生的帝王。

    -

    內閣學士王掞是康熙帝親自為胤禘挑選的老師之一,正值中年的王掞不過四十多歲,可他的學識遠超一群胡須花白的老臣,為人也剛正敦厚。

    讓眾多飽學之士們垂涎三尺的太子師傅一職,被王掞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王掞被眾臣艷羨酸諷,他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卻沒什么喜氣。

    王掞認為圣上過于嬌寵偏愛胤禘阿哥,當年廢太子之舉也有些激進。王掞本以為被眾星捧月的胤禘阿哥會是個滿身傲氣、調皮憊懶的小孩子,可相處不過三天,王掞就完全改觀,心里只剩下驚喜。

    王掞很喜歡機靈可愛的胤禘阿哥,這個學生不僅一點就通還懂事乖巧,對自己也很是客氣、從不擺皇子架子。不僅是個讀書的好苗子,更是個明君的好苗子。

    王掞打定主意要拼盡全力為大清教導出優秀的繼承人,可懷著這種美好期盼的王掞,次日來到上書房就發現——胤禘阿哥逃學了!

    還沒等王掞從這晴天霹靂里緩過來,胤禘就走進上書房對著王掞欠身一禮:“胤禘來遲,請王師傅責罰。”

    王掞為學生的知禮守節而欣慰,可又手足無措、十分慌張,尤其是看到胤禘身后跟著的梁九功,更是自覺大難臨頭——被圣上知曉胤禘阿哥朝我行禮,圣上定會發怒問罪于我。

    王掞急忙避開,正欲跪地,誰料梁九功卻一把扶住王掞,滿臉笑意:“王大人不必如此,主子爺口諭,廢除跪地授徒之禮,以后在上書房,師徒在前、君臣在后。”

    王掞一頓,驚疑不定之際對上了胤禘阿哥純澈中帶著笑意的眼神。王掞霎時皆已明了——胤禘阿哥今日并非逃課,而是去乾清宮求了這份恩典。

    見王掞熱淚盈眶,嘴唇顫抖,胤禘微微一笑:“王師傅不必如此,胤禘此舉不過是知錯就改罷了,而且胤禘并非只為王師傅一人,上書房的師傅們皆是如此。”

    王掞沒有多言,默默接受了學生的暖心之舉,便收斂情緒開始授課。

    可下值后,王掞卻紅光滿面,一向寡言少語的他無論遇到誰都要炫耀一遍,恨不得全大清的百姓都知道胤禘阿哥何等平易近人、尊師重道、彬彬有禮。

    康熙帝對此樂見其成,悄悄澆了幾盆油,不出兩個月,胤禘阿哥的美名就已傳遍天下。

    青璃看著樂呵呵的康熙帝和美滋滋的胤禘,正大光明地翻了個白眼:“我有孕時千叮嚀萬囑咐讓孩子別學你的厚臉皮,可我還是小看了基因的強大。”

    【被吹捧的喜氣盈腮,推波助瀾的洋洋得意,置身事外的我卻有些尷尬。】

    【這么個小豆丁跟“風光霽月、龍章鳳姿、謙謙君子”這些形容完全不搭啊!】

    【就沒有人嗤之以鼻,表示質疑嗎?】

    康熙帝心里冷笑,誰敢質疑朕的小寶貝,不想活了嗎?

    康熙帝攬住青璃的腰肢,低聲笑語:“安安像朕不好嗎?阿璃正是由于臉皮太薄才會不自在,可見臉皮薄沒甚好處。”

    康熙帝轉過頭拉兒子進陣營:“安安你說呢?

    胤禘打算拿紅豆馬蹄糕的動作一怔,胖乎乎的小手縮回,大眼睛滴溜了一圈,笑容甜蜜:“安安和阿瑪厚臉皮就好,額娘不用,安安會保護好額娘,不會讓額娘遇到為難的事情!”

    青璃被兒子感動到了,立馬推開康熙帝把胤禘抱在懷中親昵,捧著他的小臉親了又親:“額娘的崽崽真好,有了安安額娘就什么都不怕了!”

    康熙帝被趁機爭寵的心機崽氣了個倒仰,咬牙切齒地背著青璃瞪他一眼。胤禘回了康熙帝一個大大的燦爛笑臉,讓康熙帝更加憋悶。

    眼見母子二人還要繼續黏黏糊糊,康熙帝忍無可忍,把胤禘從青璃的懷里拔出來,放到地上:“安安,時候不早,你是不是該回廣安殿了?”

    胤禘失落地低下頭,抿著唇一言不發,青璃見兒子露出這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心尖一酸,蹲下身把胤禘抱在懷里:“還早呢!而且胤禘也能在東偏殿就寢。”

    胤禘還沒來得及笑出聲,就見康熙帝一本正經地補了句:“阿璃,安安已經入讀了,他還有功課要做呢!”

    康熙帝挑眉看向胤禘:別裝可憐了,沒用。朕好不容易才把你趕出坤寧宮,絕不會讓你有機會回來。

    青璃聽得此言,強忍不舍地松開雙臂,摸了摸胤禘的嘟嘟臉:“那安安可要快點回廣安殿,免得耽誤晚上睡覺的時間。”

    見胤禘張嘴欲言,康熙帝搶在前面打斷他:“安安,別讓你額娘擔心。”

    此言一出,胤禘便歇了耍賴的小心思,揮散心頭的悶悶不樂,揚起笑臉抱了青璃一下:“額娘放心吧,安安這就回去做功課,保證很快做完,乖乖睡覺。”

    青璃硬拉著康熙帝親自把兒子送出坤寧宮,再回到內殿時就對著康熙帝哼哼唧唧:“你別總欺負你兒子行不行?”

    【你都多大年紀了,還跟小豆丁爭寵!】

    康熙帝被金色氣泡刺痛了:“皇后娘娘莫非是嫌棄朕年紀大,厭倦朕了?如今只一心惦記著年輕鮮嫩的胤禘!”

    青璃被康熙帝的醋言醋語逗得樂不可支。

    【年輕鮮嫩的胤禘?天吶,我以后都不敢直視這個詞了!】

    【你真是很認真地在跟兒子爭風吃醋啊!】

    青璃伸出軟若無骨的柔夷,輕輕撫摸康熙帝的手背,纏綿又撩人地捏著他的指腹,語調也宛轉悠揚:“怎么會呢?玄燁哥哥還是如此年輕英武,俊逸不凡,阿璃恨不得時時刻刻與你黏在一起呢!”

    【咱們可是要過一輩子的,幾十年后也不會有厭倦一說。】

    康熙帝嘴角翹起,被青璃的甜言蜜語哄得心花怒放,對青璃的心聲更是受用不已,可還有一點兒醋意揮之不去。

    康熙帝拉著青璃細膩溫潤的手腕微微用力,將青璃抱了個滿懷。康熙帝堅硬挺拔的身軀緊緊包裹著青璃嬌弱柔軟的身姿,低頭含住青璃潔白如玉的耳垂,語氣含糊不清卻又堅定固執。

    “阿璃,你最喜歡的是誰?玄燁還是胤禘?”

    面對這個防賊般防著兒子的幼稚帝王,青璃無奈又好笑:“這是不一樣的,你我之間是愛情,我跟安安是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