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鮮衣怒馬
燕歸怎么三天兩頭不忘說這些話? 非要一遍遍強調(diào)才行,又不問問她想不想要,殷晴手指撫過吊墜,揚手作勢就要一扯:“那我還給你好了——” “不準(zhǔn)!”火光搖動下,燕歸眉深目重,當(dāng)即沉了面,眼睛一瞪,按住她的手,兇巴巴張口:“你既收下答應(yīng)我了,再不準(zhǔn)反悔。” “我何時應(yīng)了?”殷晴拔高聲量問道。 燕歸不管不顧,一口咬定:“那晚,你親口答應(yīng)的。” 殷晴回想起那晚他故意賣關(guān)子吊著她胃口哄著她應(yīng)下,心里泛著酸泡泡,鼻尖一紅:“是你騙我。” 燕歸抽出濕淋淋的手指,將殷晴與他身上都洗凈,抱著她起身,用寬大外袍將她一裹,落在樹下火堆前,以內(nèi)力烘烤她沾濕的衣物。 才側(cè)目看她,一字一句:“騙你又如何,我心意又不假。” 殷晴心底酸澀,夾著一絲一縷甘甜,一下啞巴了,半晌癟著嘴巴開口,像是不敢相信:“我們…這樣就算夫妻了?” “不然呢?”燕歸理所當(dāng)然地?fù)е∧w相觸,體溫往上攀升。 她焦急推搡:“不行——” “怎么不行,難道你還想要別人?”燕歸也拔起聲音,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有了我,再不準(zhǔn)有旁人,想都別想。” 殷晴委屈,連連推他:“我話還沒說完…” 燕歸咽一口氣:“那你說。” “書上說過,婚姻大事,必須得父母首肯,得讓我哥哥和師尊同意才行,不然昆侖派一定會找你麻煩。”殷晴認(rèn)真道。 一聽她提起殷彧,燕歸黑沉沉的眼中有陰翳一閃而過,耐著性子等殷晴一說完,他在心里細(xì)細(xì)琢磨,又從她話中品出別樣味道,轉(zhuǎn)眼臉上雨過天晴,唇角上翹:“這么一說,你同意了,對嗎?” 殷晴臉一紅,一雙妙目水光盈盈,舌頭與牙齒在打架,聲音一抖:“沒,我是說要我哥哥同意…” “你少打岔騙我,你就是同意了。”少年眉開眼笑,露出一口雪亮白牙,他笑聲清亮,在空蕩山林間徘徊,又俯身偷吻她的臉,殷晴腦袋轟轟,臉色紅如西府海棠,眉彎如鉤,圓溜溜的眼一瞪更勝一嗔,別樣嬌俏可愛。 “我才沒有…你——”殷晴往旁一縮,用手捂他的兩片薄唇:“燕不恕,不準(zhǔn)親我,我還沒有答應(yīng),你不準(zhǔn)胡說…” 少年不要臉,任她手指捂著唇,探出一尾舌舔她手心,指縫間一股溫?zé)釢褚猓B同指心亦爬上一絲癢,殷晴指尖一抖,松了手。 燕歸得逞,恣意一笑,俯身吻住她的唇,鼻子里一哼:“不讓我親是吧,那我偏要。” 殷晴吱唔著,也推不動人,被少年壓在懷里,親得臉頰緋紅,心跳如飛。 明月高懸,夜色靜悄,在曖昧喘息、打打鬧鬧中,一夜過去。 次日,殷晴在馬蹄聲中悠悠轉(zhuǎn)醒,就見燕歸牽著一匹不知從哪弄來的高大威猛棗紅馬,自濃蔭綠樹走來。 “醒了?正是巧。” 少年動作利落,縱身翻躍上馬,他紅裳如霞,長發(fā)高束,隨風(fēng)一揚,伴著銀鈴清響,燕歸神采奕奕回眸看她。 燕歸本就生得丹唇殊貌,玉姿迢迢,如此朝她揚眉一笑,恰有清風(fēng)來,那發(fā)與披帛,隨之獵獵飛舞,更是意氣風(fēng)發(fā),殷晴一下便從夢里回神,駐足望著他,好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他伸手向她:“快上來。” 殷晴將手遞給燕歸,他握緊她小手往上一拉,殷晴借著少年臀力而起,穩(wěn)穩(wěn)坐在馬上,她扭頭想對他說話,不料柔軟唇瓣擦過他下巴,兩人愣了愣,燕歸目不轉(zhuǎn)睛看她,殷晴清咳一聲,胡亂開口:“那個,你…你怎么想著去買馬,從哪買的馬?” “沒有馬就憑你那個半吊子的輕功,猴年馬月才能到江南。”燕歸道:“從前頭鎮(zhèn)子里買的。” “這棗紅馬…應(yīng)當(dāng)不便宜吧?燕歸,你銀子可真多。”殷晴感嘆一句,在昆侖派清貧慣了,倒還有些羨慕。 “我的不就是你的。”燕歸掀唇落一句,不知道她羨慕個什么勁兒。 殷晴眼睛一亮,秀眉一揚,嘴巴才抿出彎彎一個月弧,又聽他說:“你也是我的。” 這下好了,殷晴笑容僵住,輕輕“哼”一下。 燕歸用手環(huán)過她的腰,殷晴眼睫顫了一下:“你做什么…” 少年神色無辜,眨一下眼,話里似有幾分挑逗:“抓韁繩啊,不然我怎么騎馬?” 殷晴才不信,他就是故意!她故作兇狠瞪他一眼,轉(zhuǎn)過身去,臀往前挪動幾分,要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 瞧著她的小動作,燕歸無聲笑了,就這幾寸地,她能跑到哪兒去?干脆手上一用力,扶住殷晴的腰肢,將她一把抱在胸前,不給她反應(yīng)機會,張嘴笑道:“坐好了!” 燕歸手握韁繩,一揚馬鞭,高喝一聲“駕!”,棗紅馬長鳴一聲,腳踏草地,瞬時揚塵而去。 時值夏時,草木葳蕤,天色正好,日光亮?xí)c,少年少女迎著風(fēng),在艷陽高照里,一路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