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天涯海角我都陪你
燕歸想也不想,直接了當地開口,一幅理所當然的表情:“當然是隨我回苗疆。” 殷晴驚訝萬分,好一會兒才吱唔重復:“苗?苗疆?” 那豈不是會遍地是毒物蟲子?再者,進了他的地盤,她不正是任他宰割了? 殷晴不太敢徑直說她“不去”,有過上回教訓,她才不傻,她心底思忖,若是她直言,燕歸準會一點就炸,即刻陰沉下臉,到時候她又要倒霉,于是她換了委婉迂回的方式,小心翼翼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想去苗疆,你會不會——生氣?” 燕歸眉心一攏,目光隱有慍色,顯而易見不高興:“你是我的人,我去哪你去哪,為什么不想去?” “你是我的人。”這句話不帶半分停頓,不帶一絲猶豫,近乎脫口而出,偏偏他神色極為認真,不眨不眨看向她,半點不像在開玩笑,反而尾音輕挑,透著幾許難以言喻的愉悅與興奮。 像是在期待著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殷晴又一怔愣:“可…可是——我…”我不是你的人。 她想出言反駁,又驚懼他的怒火。 那晚形容冷漠的燕歸始終讓殷晴心有余悸,她沒有忘記他說過,他不是“好人”,只是她心甘情愿將他往好的一面想。 燕歸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是看她眼底水氣氤氳,怯生怯氣,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底煩悶不已,猶如貓抓,瘙癢難耐,很不是滋味,冷聲問她:“那你想怎么樣?” 不問倒好,一問那烏溜溜的眼珠就滾下淚來,在月光的映照下,像一顆顆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怎么又哭了!燕歸唇角緊抿,他都在強忍怒意洶洶,還沒有講一句重話。 她也太能哭了,哪來那么多水。 燕歸雙手緊握,隨心所欲的人,平生頭一會“體諒”他人,他松口,退一步:“你想去哪?” 殷晴不講話,面上梨花帶雨,一個勁掉淚線兒。 她哭相很是好看,仿佛細細描繪而出的愁眉啼妝,淚珠落成串,鼻尖紅彤彤,也不出聲,只瞧著惹她的罪魁禍首——燕歸,眉如新月,目色幽怨。 少年喉中一干,受不住她濕漉漉的眼睛直看他,勾起一串心火難消,只得一把將她擁進懷里,回憶起上回哄她的模樣,生澀地喚她乳名:“猗…猗,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哭?” “可是…你…你只會欺負我——”她有些接不上氣,聲音斷斷續續。 “是你不聽話。”燕歸不知悔改,反過來接一句。 哪知聽了這句,殷晴又掉下淚,將臉靠在他胸膛上,嗚嗚咽咽,哭出幾道聲兒,又不甘地扯過他的衣袖擦面。 燕歸:“……” “行行行,是我不聽話,是我欺負你,你別哭了,行嗎?”燕歸不情不愿地說違心話哄她。 “我…沒有不聽話。”殷晴固執地瞪圓眼,強調一句:“我已經很聽話了!是你太過分,一直逼我…” “那為什么你不能跟我走?”燕歸目光銳利,像一把削金斷玉的利劍。 “我只是…不想去苗疆…”殷晴嘀咕一聲,而且兄長也肯定不會同意。 “為什么?”燕歸不依不饒問。 “我不喜歡蟲子。”殷晴默默一句:“還有蛇。” “所以你是不喜歡苗疆?”燕歸瞇起眼:“還是而今才想起我用蠱?” “不是。”殷晴吸吸鼻子,聲音很小,細如蚊吟:“…我沒有不喜歡苗疆,也不是不知道你用蠱…只是……” 他武學是何,天生便已鑄就,她總不能令他自廢武功,只是不想他以此來嚇唬她。 她咬牙:“我從小在昆侖長大,與你沿路下山這一趟已經見識過重山綠水…” 殷晴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瞟他,像是在猜測他會不會因為她的話忽然發難,然而燕歸只是眉心微蹙,定定望她,側臉緊繃,一言不發。 她鼓起勇氣,一口氣道:“從小到大,我都渴望能去江湖游歷,我在書上看過江南風光,聽過塞北風云,所以我想去江南臨水畔,想去塞北望鄉樓,去綠草茵茵處,去黃沙漫天里,去天涯海角都看一看…” 燕歸怔住,沉默許久,他的心臟像是被她攥在手心,隨著她的話跳動得時快時慢。 少年在心底反復思索,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他長吸一口氣,開口時緊緊抓住殷晴的手,不允許她松開一丁點,扣緊她的手心,又一手抬起她的臉,與之四目相對,目光灼烈,一字一句:“你想去哪,我聽你的,天涯海角我都能陪你去。” “但無論如何,你不能離開我。”燕歸盯住她,眼底是沸騰翻涌,不加掩飾的占有欲。 年少心動,總是滿腔赤誠,濃烈又純情,不知克制隱忍,不知收斂為何物,張狂又蠻橫,將貪戀欲求都寫滿臉,只想得到她的一切,占據她的所有,這點怎么夠,要永遠看向他,要一直對他笑,再一心一意,要獨一無二,多一點,再多一點。 不愿放手。 注: 我真情實感地嫉妒他們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