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醉不復醒 yuwang kongjian.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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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這座酒吧只在天頂掛了幾串圣誕系的LED燈權作裝飾,真正的光源是吧臺前上方那個閃耀的燈球。每張桌子都放有標了數字的小夜燈,映亮湊得極近的臉。我松了口氣,循著規律往酒吧深處走去,看到里面坐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我不習慣這種地方,盡管這里只能算是“清吧”。音樂吵得我頭疼,想到椎蒂還等在外面的出租車里,心里不可謂不焦躁。 來這里是為了接沉一心。當時我和椎蒂剛從電影院出來,才發現手機上多出好幾個未接來電,因為靜音沒有察覺。 “她是誰呀?”椎蒂湊過來看她的號碼。 “沉一心,”想了想,我補充道,“我高中唯一的朋友。” “原來是以前的好朋友,”椎蒂點點頭,“你快打回去吧,她找你好像有急事的樣子。” 我遲疑地回撥過去,過了很久才接通。她的聲音特別模糊,我聽到的幾乎全是嘈雜的背景音,她大概也發現說不清,匆匆掛了電話,給我發來一個定位地址,讓我去接她。 ——拜托了,幫幫忙。 明明前一句話還是“我已成為你的好友”來著。 我看向椎蒂,椎蒂看向我:“你可以幫她叫個車,還是……我們一起去接她?” “叫個車應該夠了。”我干脆地跳轉界面,臨到輸入地址時又放不下心。看后續章節就到:yuzhaiwuh.xyz 上回見面,她的樣子令我印象深刻。時隔數年,如今的她完全沒有過去的影子。然而,我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穿校服扎馬尾的小女生階段,她的眼鏡框是最樸素的款式,鏡架的芭比粉顯得她膚色暗黃,就像班里男生給她取的綽號,“小土妹”。 沉一心在原來的學校也是學霸,但是剛進高中時各科低我一頭,永遠只能做班級第二。除了我,好像也沒人對她這個第二有多在意,因為班級第一還有力爭年級前十的實力,班級第二卻只能在年級五十名的池子里斡旋。分班之后,我選了理科,她選了文科,本應就此分開。但分班后不久,她忽然又在食堂找上我,強勢地坐在我對面。就這樣,我們又恢復了飯搭子的關系。她在他們班似乎也很孤單。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根本不在乎。我不需要朋友。 說是去撈人,但是看到他們桌子中央旋轉的酒瓶時,咯噔聲從心口冒出來。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沉一心可能只是在玩大冒險,我卻當了真跑過來。竟然沒想起來這茬。 正準備回去,那桌子的人好像看到了我,其中一個男的高喊了聲“美女”,于是好幾個人都探頭看過來,當然也有沉一心。我和她對視一眼,她下意識地撇開視線,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誰認識?”有一個人聲音比較大,我聽到了。 我沒走出兩步,就聽到他們中有人在喊我,語氣非常熟悉。沉一心已經站了起來,但她看起來有點搖搖晃晃的,步子有些不穩。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走到她身邊想扶住她,她卻一頭靠在我的肩上。 “司一可,”她伏在我肩上,試圖去拉我的手,“走什么呀?來都來了。” “你是叫我來接你的。”我說。 “既然來了,喝一點再走。”她說。 “我弟弟在外面等呢,”我說,“如果是大冒險,那我打擾你們了。” “別走,”她頓了一下,從我肩上起來,“我跟你走。” 他們竟然要罰酒三杯。我不敢喝,再三推阻,奚落與起哄便一并擁了上來,三四個不同顏色的滿杯一下子擠在我的眼前。沉一心倒是豪邁,大方地攔在我身前,端起酒杯喝得一鼓作氣,大家都在叫好,看得我心驚rou跳。三杯喝完,她不客氣地擺了擺手:“姐走了,你們慢慢玩。” 席里有個女生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我們。眼看沉一心就要倒下去,我立刻扶住她的肩:“還能不能走?” “能!”她說,“慢點,慢點。” 在出租車上,她拉著我坐在車后座,等車一啟動就趴下了,頭枕在我大腿上。我擔心她吐出來,但又不敢直說,只扶著她的頭,讓她不要晃出去。椎蒂坐在前面,專心致志玩手機的樣子。夜深了,窗外還亮著燈的沒幾個地方,此刻才覺得酒店顯眼。 “報地址。”我拍拍她的臉。 “不能去你家蹭一晚嗎?”她掙扎了一下,“月底了,我錢花完了。” “你自己沒有住處嗎?”我問,看了一眼前排司機師傅的臉色。 “不要,我不要回去。” 然后就和賭氣一樣不再說話了。 “我給你找個酒店吧。”我說。 “不要!”她突然說,接著又像是想起什么,又慢慢放松下來,“算了……也行吧。” 這下是徹底睡過去了。我讓椎蒂幫忙挑一挑合適的賓館,椎蒂報了一個回家順路的。本以為把她扛下來也挺費功夫,沒想到趴著睡了一會她倒是有點醒了,在我的攙扶下踉蹌著走到前臺,還自己用花唄付了房費。她拿著房卡,依然有些搖搖晃晃地朝我歪頭:“剛才看到沒有,耿介?” “……誰?” “耿介啊,高中同學,”她的眼睛瞇起來,“他還說他是你初中同學呢,你忘了?” “……有這號人嗎?” “呃,你不認識,國際部的,”她說,“也對,你,你不是實驗的嗎?他十中的,本來都考不上咱學校——” “你醉了。”我脫口而出,“快點上去。能找到嗎?” “他,他暗戀你,”沉一心大概是想吐,但最后她只是打了個酒嗝,“不過被,被我睡了。” “你們可以幫忙把她帶上去嗎?”我問前臺的工作人員。 “他竟然造謠你!”她說,“男人真壞。” “或者來個人幫我扶一下就行。” “沒事……我自己,可以。”她說。 我松開手。 她忽然不晃了,就這樣呆呆地站著,目空一切,不知道在看哪里。 “沉一心?” “……嗯?”她的反應有些遲鈍。 “上樓去睡覺吧,”我指了指電梯,“早點休息。” 她愣了一會,朝著我擺了擺手,慢慢往電梯走去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醉了沒有。 但這股酒氣聞久了,我有點頭腦發暈。 “看來那個男同學也沒有多喜歡你嘛。”椎蒂銳評道。 走出酒店,風灌進來雖然冷,但總算讓人清醒了些。網約車還要再等一會,我看向酒店門口被精心修剪過的花圃。夜深花暗,青綠松柏都變成墨色。 “畢竟都被她睡到了。”我說。 “……他都沒有認出你,”椎蒂朝我的方向靠過來,“jiejie和以前明明區別不大,怎么會看不出來呢?” “長頭發,皮膚白,成績好,”我說,“換個人來也一樣。” 椎蒂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難道我說的不對?”我看他一眼,“再說了,都這個年紀了,說不定早就不喜歡這款了。” 椎蒂搖搖頭。我轉過頭去,視線移向駛來的汽車。不是我們約的那輛。 “你其實記得他。”椎蒂說。 當然。他姓耿,是我初中同班同學,他根本沒有造謠我。我穿跳蛋次數多了難免露餡,然后就被班里男生發現,雖然我說是衛生棉條糊弄過去了,但是流言就能因此止息嗎?只是當時舅舅更棘手罷了。 “司一可?”當時他看到我,已經是高中的運動會。他看到我,驚訝極了:“你,你還記得我么?我們初中一個班的,不過你初二轉走了……” “抱歉,我不認識你。”我說,抹了把汗。剛運動完思維也轉的慢,再說當時確實不認識他。記憶的弦稍有松動,我就將它系得更緊,“我是實驗的。” “啊,好,”他看起來有些尷尬,“抱歉我認錯人了,你們同名同姓……” 卻完全不一樣吧。在那群男生的小黃謠中,我被大哥包養,又被大哥拋棄,年紀輕輕就在外面坐臺,后來還跟小混混跑了。有人說曾經看到我在橋洞底下和人睡覺,幾百塊就給人干一次。現在想想,還不如當初把他們都殺了。 “我確實記得,”我說,“早知道——算了。” 車來了。 椎蒂率先跑過去,幫我拉開車門:“jiejie請上車。” 動作比站在門口的門童更快,更靈巧,搭在車頂上的手自然也是;我都怕車上的灰臟了他。坐進車里,再聽他把門關上,從容地繞過車前,鉆到我的身側。 還需要酒做什么呢?我已酩酊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