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葡萄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專業走劇情人(NP)、人鰻、當時明月【江湖·瘋批·H】
【五三】 沒有。查詢不到相關的信息。即便開通企業查詢機構會員,也無法獲知更多信息。經營范圍寫了等同沒寫,工商局登記地址登記又說遷移,法定代表人明明寫了希城大學生物科學研究院院長,又在括號里標了掛名。既神秘又知名,一個研究生物科技,意圖創造智能生命的機構。 頭一陣陣地疼,我將上衣扯下,走進浴室。胸衣肩帶挑到一邊,肩膀上赫然是那個筆觸幼稚,隨手涂鴉一樣的紋身。這么說顯得有些冒犯,明明圖案一模一樣,機構的標志如同書法寫意作品,顯得生機勃勃又世故圓融,而我肩膀上這個……一定是因為我的皮膚逐漸松弛,才讓它顯得這么年輕頑皮。 像一個亞洲的“亞”字,是我對這個圖案的第一印象。接著越看越覺得像雙子座,或者羅馬數字Ⅱ,總之是類似于這樣的符號。總該不會是一個畫失敗了的帽子,還附帶一雙垂耳兔的耳朵。 想不通。 也許我在這家神秘的機構就職過,是里面的生物特工之類的?我表面上三十二歲,實際上可能三百二十歲,是實驗室基因改造過的特殊人類,平時沒什么本領,唯一的特殊技能是把反派熬死……打住,電影看多了就這種下場,我彎腰洗了把臉,有一點信息總比沒有好。假如順著這條線索追查下去——我讀的專業是“生物醫學工程”,如果我和“宇澤萬輝”之間有點聯系,也是符合邏輯的。 “宇澤萬輝”,有著頗像“亞”字的標志的神秘機構。用文字把符號對應,給自己一點找回記憶的渺茫希望。但如果真的知道真相,又是否是我所能承受的呢?一家接受希城生命科學研究所贊助的,又跑去贊助世界生物大會的機構。是不是會被當成“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之類的東西呢。 沒有椎蒂的夏日竟然如此漫長。每天太陽早早升起,但它落山的時候,我也沒有真的下班。公司把冰淇淋當做福利下發,同事們分了兩輪就吃得一支不剩。坐在窗邊的同事買了冰袖,但因為電腦反光,最后還是采用物理辦法,讓印了標語的卷簾落地。辦公室亮著的只能是辦公室的燈,太陽是不必要的。 下班通勤路,隨便找個小攤,對付著吃一點就行。做飯很麻煩,也很費時間。費勁想那些營養與口感的平衡做什么。做得再復雜還不是要被吃掉。做多了對一個人來說浪費,做得少,又覺得單調。流動攤位上舉著小風扇的人看著比我還年輕。他們看起來越來越年輕,是不是我老得太快了?我都沒反應過來我老了,雖然我也開始忘記公式和古詩詞。今天看了領導家女兒的作文題目,大概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類的;現在的作文,我也已經看不懂了。 疲軟地走下去,看一部越看越憂郁的電影。一時新奇帶來一時快樂,但相似的重復沒多久就讓人變得更虛無。無意間點開一個變裝視頻,底下就是無窮無盡的推薦。應有盡有,像服裝店的倉庫。明明都是一樣的衣服,只是不同尺碼。你想要也可以顏色不同。沒有的話也許明年會出。或者有新款。 “椎蒂,”于是我打電話給他,“你在做什么?還好嗎?” “在檢修,現在和你說話的是我后臺的工程文件哦。” “是身體的檢修嗎……” “也有系統的檢修,各個方面都是需要檢修的。”他說,“和jiejie通話也好、視頻也好,一兩個小時沒有什么問題,大不了換一下順序。” “總覺得還是挺麻煩的,謝謝研究所的各位工作人員啦。”我有些心虛。 “不用和他們客氣。實際上我的檢修工作就是我,鐘續,嗯,還有皿博士,沒有別人啦。” “就你們……三個人嗎?” “是的,這樣就夠了。”他說,“我一個人也可以,但是有點麻煩。而且,我有一個想法。” “什么?” “沒什么。”他的話語里帶了笑音,“月底見,jiejie。” 月底見。距離月底怎么還有這么久。 我躺在床上,看著那條一個多小時的通話記錄。 十九天,對需要補暑假作業的學生來說應該是危機的前兆——使命之下,不得不緊迫起來的信號。對我來說,這大概是癮君子第三次戒斷后未盡的刑期。 如果熬過這次,或許我就不再對此上癮了。前段時間,那些緩存文件已被我一股腦地刪去。那些東西只是某個理想主義的存在的拙劣仿品。柏拉圖才是對的。一夜又一夜,墻上只有影子。不過,無須擔心。完美將在月底如期降臨。只要完美如期降臨,就再也不會熬下去,也不需要再熬下去了。我將安靜地留在花園里,做那個不會飛的拇指姑娘,做那個不需要變成人的海的女兒。卷入流溪,沉入海底。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八月結束的前一天,椎蒂獨自出現在電梯里。他一步一步沿著樓道走來,停在家門口,沒有按門鈴。透過貓眼,與他對視。他的笑容是一點一點升起來的,先是停在一個靈慧孩子稍有頑皮的程度,接著搖身一變,就成了我所熟悉的樣子。他沒有敲門,只是踮了踮腳,像落地的小精靈。我打開門,他毫無意外,沒有猶豫地上前沖進我的懷里。 我將他抱回家,像抱一個送到家門口的快遞那樣,輕輕將他放到換鞋凳上。“怎么身上這么香?”我問,摘下他熊貓配色的運動鞋。 “是司阿姨的沐浴香氛,鳶尾葡萄。”他說,“我每天假裝跟著鐘續去上班,幸好沒被發……唔……” 富麗堂皇的香味。嘗起來像阿房宮,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