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鳥s#8495;xias#8462;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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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我和屈辰冽并肩走在河道邊。河流從我們的右側流過,這算治水工程的一部分,也算城市景觀的一部分;平整的石塊整齊劃一,連接短短的草坪和長長的河流,像一條白色的線把它們分成兩半,河流的綠色要更深刻一點。 屈辰冽跟在我身后走,身上的傷好像不痛不癢。但沒有眼鏡確實為難了他。在他第三次情不自禁地走向草地時,我不得不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握起來又rou乎乎的,于是我的手勢向下,改為抓住他的手腕,帶了他一把:“沒有眼鏡,光靠身體的平衡很容易走偏。” “嗯,因為兩只腳的受力程度不一樣,”他的聲音說著說著低了下去,“椎蒂都去冬令營了,我還在這里讀初二上的科學課。” 讀初二的科學課怎么了。如果沒有椎蒂,屈辰冽小朋友大概會一直做年級第一,一直狂妄下去吧。我去接椎蒂的時候,椎蒂和他的球友們還沒散伙。其中一個小朋友看到了背著書包走向豪車的屈辰冽,做出了搞怪的鬼臉,嚷嚷那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家伙。 “哇哦,自以為是?”夲伩首髮站:?цyцshцwц.χ yΖ 后續章節請到首發站閱讀 “對啊,他平時從來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覺得他和我們都不一樣!哼……死胖子。” “哈哈哈哈,死胖子!對啊!” 在口哨聲響起之前,我先一步攔在他們面前,擺出一個大人工作上遇到挫折后,輕易可以擺出的憤怒與沮喪并存的臉色:“全都少說兩句,早點回家寫作業。”那些孩子逐漸止住笑臉,變得安靜下來。我記得最后有個孩子嘟囔著,他們是帶不壞椎蒂的。“帶不壞”,說得好。 屈辰冽在看河面。這條河是綠色的,它供養著多余的不屬于它的作物,吸收著多余的不屬于它的營養,但它沒什么所謂,這座城市也暫時也沒有反應。他的眼睛很小,像石頭裂開了一條縫,但是我還是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一只在水面上飛行的白鳥。這水鳥的腳在水面輕輕點過,帶起一片漣漪,很快飛向遠方。 “不對,這是白鷺啊,”屈辰冽說,他好像認出了這種鳥,“這個季節也會有白鷺嗎?” “白鷺?” “嗯,‘一行白鷺上青天’的那個白鷺。”屈辰冽解釋說,“我之前寫作文寫到過,就查了一下。” 我只覺得頭痛,因為剛才那只鳥實在是太白了。幾乎一模一樣的河道邊上,眼見不遠處就是黑黢黢的,深邃的橋洞。天色越來越黑了。我揉了揉太陽xue,恍惚了一下,摸出手機:“差不多了吧,先去配個眼鏡?你mama打電話過來了。” 屈mama說會立刻開車過來。就近離岸后,我和屈辰冽沿著導航找到了一家最近的眼鏡店。屈辰冽在里面驗光,我坐在那里看著各種花里胡哨的鏡框。其實椎蒂戴眼鏡說不定也很帥氣,可以給他搞一個金絲邊的平光鏡試試。 “小姐,這幾款都是大熱門款,挺好看的。就是吧,可能這位小弟弟他不是很合適……” “他又不喜歡,給他戴他喜歡的就好了。”我老神在在地說,看著聊天框里一句一句六十秒的語音,從最上面一條開始點開免提。 “這個臭小子又去干什么了?!我叫他發個消息給我,他都不發!” 接下來的溝通可想而知。我不想聽,柜員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我聳聳肩,轉而去看另一邊柜臺上的墨鏡打發時間。玫瑰色的墨鏡戴在臉上格外好看。世界在我眼中也加了一層泛黃的濾鏡,與我過往的記憶相比更是陳舊不已。屈辰冽就在這種光線下走了出來,像走進一個記憶構筑的世界里。他坐在另一張椅子上,認命似的拿起了作業本。 我的手壓在作業本上。“別寫了,你連眼鏡都沒有。” “我是近視,看不清遠的,又不是看不清近的……” “小弟弟呀,這位jiejie說得對,還是先停一下吧,你的眼睛都要貼在作業本上了。”柜員也急了,或者說她比我更急,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腦門碰在我的掌心,手掌很快被他的頭壓得很痛。我不知道要在這個時候抽開手。椎蒂也會撒嬌似的把頭枕在我的手心,然后很快便不滿足一樣挪過來親吻我。我才知道他很輕。 “快起來。”我說,“你媽來了。” 屈辰冽不起來。我的手開始局部充血。我的憤怒也開始局部堆砌。我沒有說謊,熟悉的高跟鞋踏踏而來,他就好像突然醒了一樣挺直了脊背。我收回手。 屈mama姍姍來遲:“椎蒂jiejie!哎呀,這次又麻煩你了……” “沒事的,屈mama。”我笑道,自然而然地走下來,示意她坐這小店里僅剩的另一個座位。 她沒有問屈辰冽經歷了什么。她沒有坐下來。她把包重重地丟在玻璃柜臺上,發出瓶瓶罐罐會碰到一起的聲響。柜員被嚇了一跳,我被嚇了一跳,我們以柜臺為界各自退了一步。屈辰冽沒有。他巨大的,圓滾滾的身軀只是瑟縮了一下,就僵住了。 她開始細數屈辰冽的種種罪過。他去同學家里玩,超過了約定時間,不和家里報備。他下課留下來打掃衛生,沒有告訴家里人。他在書店看書忘了時間,連電話也不接。他在補習班下了課去買奶茶,走到了司機師傅沒看見的地方。他差點走丟了,就為了一個氣球。 我聽不下去了。柜員匆匆拿來了屈辰冽配好的眼鏡,在屈辰冽戴上試試的時候,屈mama再次發出質問,在我聽來有尖叫的成分。 “這副眼鏡是誰給他挑的?”好像他挑的不是一副眼鏡,而是一副面具。屈辰冽沒有選那種經典的藍色半框眼鏡,那種一看就是好學生戴的眼鏡。他選了一副有著粗粗的黑邊框的眼鏡,這讓他看起來不夠聰明,不夠乖巧,但也和帥氣或者可愛無關。甚至也不顯得痞氣。他看起來不倫不類。 “我,我喜……” “他戴這個很不錯的。”我聽到我說,“他試了其他幾個,我覺得還要更差。”我看了柜員一眼,毫不猶豫地把這家店賣了,“就這個算了嘛,先應應急。屈mama你先帶他回去寫作業,我把錢付了。” “這怎么好意思!”屈mama急匆匆地走過來,作勢要掏錢,“這副眼鏡——” 很便宜。這就是屈辰冽選這副眼鏡的初衷。他不想花我的錢,不想花他mama的錢。他想自己解決這一切。扣除幾位大朋友的首充重置,這點零花錢是他僅存的錢。 但是他選了讓我陪他沿著河走走。所以他自己解決不了這一切。他只能戴著這副眼鏡回家去,明天再頂著這副眼鏡上學去。運氣好的話,屈mama會再給他配一副眼鏡,在一個充斥著補習班的周末,找一個本可以喝一杯奶茶的間隙。 熱鬧的母子倆走了,我走去地鐵站坐地鐵。地鐵站也好白。白色突然變得刺眼了,它怎么這么亮。是不是我有視疲勞?同事抱怨說一直盯著電腦就會變成這樣。 車還沒來。等候的間隙,我閉上眼睛,入眼就是不遠處的黑黢黢的橋洞,它要把一切都吸進去。我控制自己移開視線,像在用手柄遠程cao控鏡頭,僵直而緩慢,但終于落到地上。河道的地磚是白色的。 非常刺眼的白色。那個時候河道是新造好的,上面甚至還有陽光下會閃閃發亮的粉末。 我初中的時候見過的河。那個時候河水綠得更渾濁,像食堂吃剩了的海帶拌入綠豆湯的顏色。彩色的垃圾卷在水草里隨波逐流。 ……不是實驗外國語。 河道在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