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從前的事,該從哪里講起呢,父母?孩子? 還是從那個冬天還是講起吧。 彼時秉華整個數學組里,王老師是最能言善道的,不要說一個許萍汝,就算是十個八個許萍汝也不在話下。 見許萍汝應下來代課的事,王老師滿心意料之中的自得,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嘛,果然是最好哄的。 于是,時近隆冬,許萍汝的教學任務忽然更繁重了。 但是這一切還是沒有再遇見馮雪演給她帶來的沖擊大,畢竟代課的事情應下來之前她已經心里有數,但遇見馮雪演卻在她計劃外。 這個看來溫潤沉著的男孩子,他表面的沉著并不能完全掩蓋他身體里涌動的欲望。 她握著水杯的水輕輕顫抖著,琥珀色液體里的陳皮也隨著她手腕顫抖的頻率水草般上下浮動著,像是他們不安的心。 他吞了吞口水,她朝他點點頭,但這在王老師眼里似乎算不上一場正式莊重的會面。 冬日冷白色的陽光映進辦公室里,許萍汝被熱情的王老師引著站起來。 陳皮還沒完全沉到底,杯子便被她放在了桌上,但總歸是尷尬中帶著些慌亂,杯子并沒有放穩,下一秒,在她的腳邊碎了一地。 她看著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丹鳳眼。但說來奇怪,鳳眼的神韻向來是有些外放的,他的眼珠子卻有意向下瞥,在融融的日光下顯得很溫潤、脾氣很好的樣子。 從他的眼神中,她大約能看得出來他還記得那時候的事情,她指那個避孕套,這已經足夠使她感到尷尬,她但愿他不記得那兩個男生的議論。 但偏有人多嘴多舌要提醒他,王老師對馮雪演道:“這是我們許老師,許萍汝,萍水相逢的萍,汝……” 王老師犯了難,皺著眉理理少得可憐的頭發:“對了,就是那個那個……你的意思的那個汝。” “嗷呦,那這個名字就是與你萍水相逢的意思嗎?之前不知道許老師的名字還有這么妙的解釋。” 許萍汝皺皺眉,她倒是不知道她媽給她起這個名字的初衷,要真是用來祭奠她的愛情,那確實是有點悲哀。 “是王老師給的機會,讓我能得到歷練。”她生硬地岔開話題。 想想那時候樹上的葉子還沒有落光,現在窗外已經有很深的積雪,那件事到現在也有幾個月的時間了,這個男孩子一定是不記得那些閑言碎語的。 但轉念一想,她比他大不了多少,她很知道這樣大的學生對世界的好奇有多么強烈。 其實他怎么會不記得那件事呢,暗戀別人的人是最好的記錄者。但是那天的正面相見還是為他心中的她增加了新的內容。 真正對上她的眼睛的時候,他便發現了這其中的差異, 她看起來堅韌,直接,又有些孤傲,和她略顯幽怨脆弱的名字不同,她像是一個做好了準備隨時與人狹路相逢的俠客。 這便更有趣了,棋逢對手是一場好戲的基礎,他更樂意為這樣的對手脫下自己的假面。 他的眼睛中忽然多了些罕見的生動的活力,笑著對許萍汝道:“許老師你好。” 許萍汝從眼前這個男孩的臉上看出一種探究的神色,出乎意料的,他的眼神中多了些同齡人沒有的居高臨下的審視與觀察。 她總有一種遇到同類的感覺,她比他年紀大,但是他看她的眼神卻像是在回望自己曾經走過的人生。 彼時的許萍汝還沒有把這一切與情愛、道德聯系在一起。 那是一種出于本能的、單純的同類間的吸引。 他有預謀地暴露出來給她看的東西的讓她隱隱有種預感,他們活在這世界上,是為了滿足別人的期待,又或者是為了實現某個不由自身決定的目標。 但這些已經足夠使他們彼此試探。 ------------ 好冷啊好冷啊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