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麗顯然也是厚臉皮的人，一手搭在客廳上的八仙桌上, 用手指蹭了一下：“其實這個房子是我先申請的, 我們家老陳上半年晉升當團長, 按理是可?以重新申請一次房子, 我就申請了這一間。當時政委也準備批準讓我們搬過?來, 不過?就在那?時候……你家顧副團長卻突然說要帶家屬隨軍。”

    話里?話外, 劉美麗都似乎覺得這個房子應該非她莫屬，聽得溫暖心里?更?不舒服了。

    而且還故意說什?么團長，副團長的, 這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職位高一點就能強迫她換房了？

    雖然顧青寒隨軍是有?點突然，但也是經過?重重批準才下來的, 也沒有?違反什?么規定，一切都按照組織的安排嚴格執行。

    溫暖露出一個淺笑?，看向她：“嫂子，你也說是‘準備批’，那?就是沒批，可?是嫂子您剛剛那?些話說得我好像搶了你的房子似的？這樣說話不太妥當吧？我跟我家青寒也是按照組織的安排住進來的，分配到的房子也是通過?重重審批。”

    劉美麗沒想到溫暖會這么伶牙俐齒，便?笑?了笑?：“哎喲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有?新的家屬加入我們空軍大家庭，那?自然是值得高興的，我也是非常期待以后能跟溫同志你交朋友。”

    “其實我這個人皮糙rou厚的，住什?么房子都無所謂，我也不是那?種非要住好房子的人。不過?就是我們家有?三個小孩，現在已經睡不下了。我就想著?啊，溫同志你跟顧副團長現在才一個孩子，而且還那?么小，過?兩年等你家顧副團長再晉升了，也是可?以重新申請個大房子的，說不定到時候還能申請到三房四?房的呢。”

    溫暖還是第一次見過?這么厚臉皮的，眉頭皺了皺，問：“如果我說我不換呢？”

    劉美麗似乎也猜到溫暖會拒絕，便?笑?說：“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你不換也是正常的。不過?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用很差的房子跟你置換的。我現在住的房子也是聯排紅磚房，就在前面第一排，就是我當時住進去的時候嫌房間不夠大，就打通了另一個房間，現在就只?有?一個房，我家孩子多睡不下，不過?你們一家三口就剛剛好夠住的。而且我們還在房間盤了炕，晚上睡在上面可?暖和了。”

    劉美麗還在試圖說服溫暖，嘴巴好像放炮一樣快速說道：“我知道你跟顧副團長是從g省來的，你們不知道北城的冬天有?多冷，晚上要是沒有?炕，那?是很難熬的，晚上睡不好覺，白天你家顧副團長要怎么訓練啊！”

    聽聽這些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了！

    要真那?么好，這劉美麗怎么可?能還要換房子？

    溫暖還是第一見這么會說話的人，眉頭挑了挑，語氣一冷：“嫂子，既然你是過?來詢問我意見的，那?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想換。”

    “如果嫂子你真想住這個房子，其實可?以去找組織重新分配，要是組織同意把這個房子分配給你，我跟青寒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絕對服從安排！”

    她不是偷也不是搶，這個房子就是分給她家顧青寒的，而且她也很喜歡這個房子。

    誰過?來問，她都不換！

    劉美麗臉色變了變，心想要是能找組織換，她還用厚著?臉皮過?來？

    不過?她也沒想到看著?好像小白兔一樣柔柔弱弱的溫暖，居然會這么硬氣，她的表情僵了僵，最后便?說：“那?好吧，既然你態度這么堅決，我也不會再那?么厚臉皮追著?你問的。我希望你不要把這個事兒放在心上，大家同住一個家屬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也不想破壞團結。”

    溫暖聽出來了，這劉美麗討房子不成，還想給她戴帽子，以后要是再有?什?么矛盾，估計就要說她心胸狹隘，小氣記仇，破壞部隊團結。

    好一杯綠茶。

    那?她可?以比她更?綠茶！

    溫暖抱著?孩子看她笑?了笑?，聲音放柔了不少，溫聲道：“嫂子，你不怪我就好了，我怎么可?能還會記心上呢？我剛剛來到這邊，孩子還小，連杯水也還沒來得及招呼嫂子你喝一口，希望你也別見怪，以后我還有?很多地方要請教嫂子的呢！”

    劉美麗看著?溫溫柔柔，笑?得人畜無害的溫暖，心里?更?加的不舒服了，找了個借口說回家做飯就走了。

    劉美麗前腳一走，溫暖的門?口又出現了一抹陌生的身?影，她站在溫暖家門?口張望了幾下，直到溫暖注意到她才開了口：“你就是新來的軍嫂？哦，我是住在你家隔壁的，你叫我張大嫂就好。”

    溫暖朝對方點了下頭：“張大嫂你好，我叫溫暖，是顧青寒的愛人，您進來吧。”

    張大嫂抬起腳步走了進去，環顧了一下溫暖的房子，又看了看溫暖，眼神微微驚了下，不由自主?地說了句：“妹子你長得可?真俊，我還沒見過?像你這么盤靚條順的姑娘。”

    溫暖笑?了笑?：“謝謝，張嫂您嘴巴可?真甜。”

    張大嫂說：“我知道你家顧青寒，家屬院早就傳開你們要來的消息了。你們剛到北城，應該還沒備好糧食，我給你拿了幾個土豆和蘿卜。”說著?，便?把手里?幾個大大的土豆和蘿卜放在了八仙桌上。

    溫暖有?點受寵若驚，這年頭還是善良的人居多，“謝謝你張大嫂，我這還沒升起爐子呢，也沒燒水，實在太不好意思?了，連杯茶都沒給你準備。”

    張大嫂笑?了笑?：“沒事沒事，你帶著?孩子也不方便?。再說了，我就住在隔壁屋，什?么時候來喝茶不可?以？”她頓了頓，隨即又好奇地問：“剛剛是不是有?個叫劉美麗的來找你了？”

    溫暖點了下頭，但也沒說換房子的事情。

    沒等溫暖回話，張大嫂便?哼了一聲：“那?個劉美麗肯定是找你來換房子的是吧？”

    溫暖微微愣了下，既然被猜中了，也不好否認。

    “是來問過?一下。”

    張大嫂冷笑?一聲：“就知道那?個劉美麗會來找你，你可?別被她忽悠了，她就欺負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她家那?個廚房著?過?火，還有?那?個炕，也不知道被幾個孩子跳塌過?多少回了！政委六月份那?會就讓她搬到第三排中間那?屋，不過?她又嫌棄被夾在中間，一直不肯搬過?去，你可?別聽她胡說這房子原本是要分給她的，沒有?的事兒！”

    溫暖皺了下眉，她也差點以為劉美麗說的都是真的呢。

    張大嫂又加了一句：“你就放心住著?，這個房子當初就是分給你們的，不過?你家男人遲遲沒有?回復是不是帶家屬，所以劉美麗就打上這兒的主?意了。”張大嫂說這話時，表情十分的氣憤，接著?又擔心地問了一句：“你沒答應跟她換吧？”

    “沒有?。”溫暖笑?了笑?。

    “這是組織給安排的，我跟青寒都服從安排，不可?能跟她換。”

    張大嫂聽到溫暖說沒換，臉色緩和了些許，“那?就好，你剛來這邊，有?很多人還不熟悉，有?什?么事你覺得有?疑問的，也可?以過?來問問我。”

    “好，那?以后可?能要經常麻煩嫂子你了。”

    “沒事沒事，我就在隔壁，有?啥事你就喊一聲。”張大嫂又看了眼溫暖抱著?的小家伙，她還是第一次見這么粉雕玉琢的孩子，便?好奇地多看了兩眼：“是女娃娃？”

    “嗯，是女孩子。”

    “一看就是女孩子！”張大嫂看小家伙可?愛，就逗弄了一下，笑?道：“還是閨女好啊，父母的貼心小棉襖，喲喲喲，真可?愛，不哭不鬧的，還胖嘟嘟的，這還沒戒奶吧？”

    說起了孩子，兩人又開始講起了育兒經，一說就來勁，坐在椅子上開始慢慢聊。

    而那?邊的劉美麗一走出溫暖的房子，外頭就有?兩個軍嫂圍了過?來。

    黃月英問：“美麗，怎么樣了？那?個新來的愿不愿意跟你換？”

    “他們又還沒有?整理行李，現在換就最好了，反正不都是紅磚房嗎？大小都一樣。”

    劉美麗撇了撇嘴，語氣有?點不好：“別提了，說得口水都干了，人家也不愿意換。”

    “哎，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好像換這房子是我要占她便?宜似的。可?是我家還有?炕呢，也就盤了兩年，當時用了我一百多呢，我又不會虧了她的！”

    一個叫田春梅的軍嫂便?說：“沒事，這個事兒可?能那?個新來的也做不了主?，不如你回家讓陳團長跟那?個顧副團長商量商量？”

    劉美麗聞言，點了點頭，覺得這話也有?點道理。

    不過?轉念一想，她家老陳估計不會跟顧青寒開這個口，要是他當初愿意跟政委開口，那?個房子早就是他們家的了，哪里?還用等到現在？

    劉美麗一想便?更?生氣了，原本計劃著?要搬過?去的房子，就因為顧青寒突然說要帶家屬隨軍，就沒了！

    早不隨軍晚不隨軍，偏偏到年底分房子才來，真晦氣！

    黃月英看了看離去的劉美麗，小聲地說道：“新來的那?個看來不怎么會做人呢，劉美麗好歹是正團長家夫人，她一個副團家媳婦兒這也不賣個面子！”

    田春梅嗤笑?一聲，反問：“那?你怎么不把你家房子換給她住？我說啊，劉美麗就是太理所當然了，自己的房子又不是要塌了住不了人。”

    黃月英撇了下嘴的，沒說話。

    心想，劉美麗要是看得上她家，她肯定會讓出來！

    那?新來的就是不會來事兒。

    黃月英看了眼溫暖家的方向，看到木門?已經關了起來，便?說：“算了算了，回家做飯去吧，反正不關我們事。”

    *

    那?邊的溫暖送走了張大嫂之后，也沒有?被劉美麗要換房子的事影響，反而還興致勃勃地研究起客廳那?個火爐子。

    火爐子有?根管子連到墻壁上去，應該就是把暖氣供到墻壁去的，讓房子不至于太冷的。

    現在正好是下午的三點半，但是北方的冬天要比南方早一點天黑，越是晚了，氣溫就越低。

    所以溫暖就想早點把爐子給燒起來，先讓屋里?暖和暖和，然后再燒點水擦一下家具，今晚才能睡覺。

    大概是顧青寒提前給團里?打了招呼，所以屋子里?頭已經堆了好幾個蜂窩煤，放在了廚房的一個角落。

    蜂窩煤旁邊還有?一半袋子的煤碳，應該也是用來燒爐子的。

    溫暖為了方便?干活，干脆把孩子背在身?上，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也困了，背了一會也沉沉睡去。

    正當她找出了一些廢舊報紙，準備點蜂窩煤的時候，顧青寒便?回來了，手里?還拿著?兩個大白菜。

    顧青寒看到溫暖背著?孩子，還準備生爐子，便?朝她走了過?去，接過?她手里?的報紙和火筷子：“我來，你坐一會吧。”

    “你還會生爐子？”溫暖有?點好奇，她一直在南方生活，還真沒用過?爐子。

    顧青寒把就報紙條和折斷了的木棍子放進爐子里?，然后抬眸看了她一眼，看她是挺好奇的，便?說：“前幾年有?一整年我都在沈陽訓練，就學會了。”

    溫暖還真不知道這事，難怪他這么熟練，原來以前就在北方生活過?。

    想了想，溫暖還是把剛剛劉美麗來過?的事說了下：“剛剛79團團長的愛人來過?這邊。”

    顧青寒抬眼望過?來，溫暖便?一咕嚕地把剛才的事情給說了出來，一下沒注意，說得都口渴了。

    顧青寒聽了溫暖的話，眉頭皺了下，最后說：“不用理她。”

    “房子是組織安排的，誰都沒有?權力讓我們搬走。”

    “我才不會理她，我們這里?多好啊，隔壁家的張大嫂也是個好人，還給我們送蘿卜和土豆了！”溫暖說這話時，眼睛亮晶晶的，語氣也十分調皮。

    想了想，溫暖又開始嘀咕：“不行，我們今晚整理一下行李，明?天看看也給張大嫂回點什?么東西好。”

    顧青寒輕輕一笑?，發現溫暖還挺容易滿足的。

    溫暖看顧青寒慢慢燃起了爐子，便?去看他拿回來的大白菜，很大很大的一棵，就是外面幾片菜葉子有?點萎了，估計是從菜窖拿出來的。

    她就問：“哪里?可?以買大白菜？”

    她剛剛看房子的時候看到院子那?有?個大概兩米深的菜窖，她到時候也要買點回來儲存好，不然等到有?積雪的時候也不可?能天天跑去供銷社買菜的。

    當然，供銷社也可?能沒有?蔬菜供應了。

    總不能隨軍了，還天天吃食堂的！

    顧青寒放了幾顆煤炭進去爐子口，應道：“政委媳婦給的，明?天我再跟你去買點菜回來。”

    “今晚可?能來不及做飯了，等會我還得出去拉點煤，順便?再去食堂打點飯回來。”

    溫暖也沒閑著?，從行李袋拿了一件可?以光榮退休的襯衫出來，打算等升起了爐子之后，就燒點水用來擦桌子。

    便?說：“那?我跟你一起去，順便?買碗筷和菜盤子回來。”

    顧青寒看了眼外面的天氣，飛快把蜂窩煤放進爐子口，才說：“外面有?點冷，不知道從菜站回來下不下雪，你跟孩子在家里?等我吧。有?什?么需要買的，你寫下來給我，我一起買回來。”

    也是，孩子也睡著?了，又是剛剛到了這個地方，溫暖也怕孩子會水土不服。

    算了，他愿意干就全讓他干吧。

    溫暖趁顧青寒生爐子的時候就找找出了筆紙，一個個寫下了要買的東西。

    就是一些碗筷勺子和碟子，鍋鏟那?些，廚房日常要用的東西。

    “哦，還得再買幾個杯子。”

    像剛剛那?樣，張大嫂來了家里?，也沒杯子讓人喝水，太不禮貌了。

    “對了，還得買點油鹽醬醋呢！天啊，怎么有?這么多東西要買？”溫暖又重新低頭，在紙上寫下了一連串的調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