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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釣秋水在線閱讀 - 釣秋水 第94節

釣秋水 第94節

    謝執拿指腹撥了撥眼前的宣紙,垂眼道,“你說,”

    “這玉竹宣,他是何時做好的?”

    “若非我提,他肯不肯送來?”

    阿拂失笑,“先前不就是您說要,才叫周少爺制的嗎?”

    “若不是給您,他要這東西有什么用,拿來自己練字使嗎?”

    “興許,”謝執眸光閃爍一瞬,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下去,“當真是他自己用也說不準。”

    周瀲在計劃一件事。

    卻瞞著他。

    事情在脫離他的控制。

    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謝執從看出來的那一刻起,忍到如今,很難得地生出些焦躁不安的情緒。

    無論周家還是葉家,同他都無任何牽扯。

    從始至終,他想保下來的也只有周瀲一個。

    可周瀲不同。

    他生在周家,又得葉老爺子教導,對周葉兩家的情分自非謝執可比。

    他同周瀲一道執子,可目的不同,落子分歧,原也在意料之中。

    他雖不贊同,卻無從出言阻止。

    出言試探,已是他能邁出的最大一步。

    周瀲不愿同他講,他便沒了旁的章法。

    總不能同從前刑訊一般,叫林沉將人綁了,鹽水浸了皮鞭子抽上一頓。

    指尖的宣紙攥出了褶皺,謝執蹙起眉,泄憤一般,擲去了一旁。

    若非自己先前那捆繩子叫這人昧了去,至今不見歸還,他非要將人捆了,丟在榻上,狠狠治一頓才好。

    第107章 敲竹杠

    謝執叫周瀲的事在腦中擾了一夜,輾轉反側睡不安穩。

    實在氣不過,次日天剛亮,就遣了阿拂往空雨閣去討要那捆繩子。

    阿拂一雙眼睜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您怎么什么都肯給人?”

    繩子是能隨便給人的物件嗎?

    謝執手中的杯子險些沒拿穩,狼狽地咳了一聲,清清嗓道,“又不是我要給的。”

    “那日不留神,才叫他搶走。”

    “不然為何要叫你討回來?”

    阿拂:“……”

    就周少爺那幾手功夫,從自家公子手底下搶東西,還就偏偏搶了那一捆繩子。

    說出去誰信呢?

    “您不親自去么?”

    小丫鬟循循善誘,“您開口,總比我要管用些。”

    謝執沉默一瞬——不了,他要臉。

    這個臉非得丟一回的話,也絕不能是他的。

    最后還是折中,同從前一樣,在貓身上綁了荷包,擱張字條,一路奔進空雨閣去。

    人在空雨閣外頭的園子里候著,假山石掩了半邊身子,謝執隨意在手邊揪了顆經霜未落的山楂,丟進口中,被酸得鼻子眼睛都險些皺去了一處。

    剩的兩顆只得帶了莖拎在手上,一晃一晃地溜達著玩兒。

    正無聊間,外頭響了一聲輕而長的“喵”,偏過頭去看時,只見貓身上背著團紅繩球,橘黃色圓滾滾的一團上綴了串紅,一溜煙地直沖了過來。

    謝執:“……”

    紅繩球下墊了只小小的扇墜荷包,謝執取下來抖開,里頭拿花箋裁了字紙,上書四字,“完璧歸趙”。

    無需親眼,謝執也能想見這人寫花箋時刻的模樣。

    實在是……氣人得很!

    他瞧著那扇半開的窗,瞇了瞇眼,隨手一揚,“嗖”一下,將掌中那串山楂果子從窗口丟了進去。

    把這人酸死算了。

    省得心煩。

    ***

    紅繩被依樣收回了床頭暗格中,謝執短時間內實在不想瞧見它。

    冬日里最冷的時候已經過去,殘雪褪凈,園子里頭的花枝顫巍巍冒了頭,毛絨深褐的芽尖,拿手掐一下,洇出一片水汪的綠。

    貓身上套了阿拂給做的小紅對襟,在園子里頭蹦跶撒歡,草堆里滾過一記,又灰頭土臉地回了院子。

    白狐裘洗凈收好,謝執換了一身雪青薄衫,罩著兔絨比甲,在院子里的藤凳上坐著,沏了壺酸棗仁茶,拿小鉗子剝松子吃。

    他才洗過發,拿發簪松松挽了,背對院門而坐,微垂著頭,發梢濕潤,水痕蜿蜒,沿著后頸向下,濕漉漉的痕跡,落在頸后那一顆紅痣上。

    周瀲進門時,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滯,他放輕了腳步,朝方出了門檻的阿拂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極慢地走過去。

    積存的松仁格外難剝些,謝執垂著眼,手上正專注,尖尖的小銀匙子落在松仁殼上,冷不防肩上一沉,力道失了分寸,在松仁殼上一偏,在指腹上劃了一道。

    鮮紅的血珠霎時便冒了出來。

    “當心!”

    周瀲忙自他身后繞過來,接過謝執手中的銀匙子擱去桌上,正要喚阿拂去取傷藥來,眼前那人微微蹙起眉,已經將受傷的指尖含進口中。

    薄唇很輕地一抿,再張開時,唇角沾一抹鮮明的紅,灼人眼。

    “你真是……”

    周瀲失笑,捉過他指尖來看,細細一道傷口,血已然不流了,并不顯眼。

    “怪誰?”

    謝執抬眼瞥他,長睫落下又掀起,瑟瑟晃動的一汪波影。

    “怪我。”

    罪魁禍首干脆利落地應下,半點也不抵賴,垂著眼,細細地拿帕子替他將那處傷口包扎好,末了,打上一個極漂亮的結。

    “這是什么?”

    謝執盯著那結瞧一會兒,又抬眼瞧他。

    “永結同心。”

    周瀲唇角微彎了彎,趁他不備,俯身下去,在謝執唇邊偷親了一記。

    “甜的。”

    他說。

    “不正經……”

    謝小公子還未評價完,尾音就叫人堵回了口中,再沒機會出來。

    階前的阿拂默默將手里的茶盤舉起,遮住了眼,小碎步挪去了廚房里。

    沒眼看。

    看了要長針眼。

    兩人在藤桌前折騰了一會兒,才重又好好坐下來。

    周瀲接過了鉗子,替他接著剝松仁。

    剝夠三十顆,謝執端著碟子,一股腦地倒進口中。

    “好端端地,少爺怎么想起了符令?”

    那道符令上有天子御批,還是上回謝聲惟特意帶來,為防不測之下,調動儋州駐軍所用。

    一直收在謝執手中,尚未來得及用過。

    “只是偶然想到,隨口一問罷了。”

    周瀲淡淡笑了下,接過碟子,將新剝的松仁粒整整齊齊地排進去。

    “儋州此地駐軍,與京城不同。”

    “王師常駐京中護衛,儋州駐軍卻在城外安營扎寨。”

    謝執捏了枚松仁在指間,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抬眼朝周瀲道。

    “我來儋州之前也曾有所耳聞。”

    “儋州駐軍由段驍段將軍統領,只聽從上令調遣,并不受儋州府衙轄治。”

    “二者分力并治,相互制約。”

    “蓋因儋州富庶之地,商賈群集,最易滋生事端。錢糧軍輜,若都統轄在一處,落在有野心之人手中,無疑是如虎添翼。”

    說到此處,謝執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聲,“如此防備也沒什么用。”

    “真有心之人,哪里是困得住的。”

    “靖王這不還是聞著味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