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秋水 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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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阿執這般喜歡我?” “胡說八道!” 榻上的人撲騰著反駁,可惜吃了眼盲的虧,每每被人占去先機,折騰半日,也沒能直起身來。 二人動作之間,手肘無意撞上了榻首的橫格。只聽“咔”一聲輕響,橫格下的機簧小屜彈了開來。 電光火石之間,謝執猛然想起那小屜里頭裝了何物——上次他生氣預備著捆人時,叫阿拂擱進去的一卷紅絲繩。 “別看!” 話出口時,已然晚了。 飽讀圣賢書的周少爺盯著那一卷紅繩,罕見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當然腦子里并不沉默。 大約有十八種使用方法從眼前依次飄過。 花團錦簇,好不熱鬧。 “阿執……” 謝執拿被子捂住臉,自暴自棄地背轉過身去。 “別和我說話。” 周瀲:“……” “你不必如此……介懷,” 端方君子周瀲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詞句。 “假如你想……” 謝執快將錦被揪出洞了,聲音隔著被子,幾乎吼出來,“我不想!” “嗯,”周瀲嘴角的笑意愈來愈大,“現下自然是不能想的?!?/br> “你還傷著?!?/br> 謝執試圖申辯,“我沒……” “聽話?!?/br> 被自認看透一切的周少爺干脆利落打斷。 后者低笑著,扣住謝執手腕,俯下/身,在那雙杏子紅唇上親了一記。 “好好躺著休息?!?/br> “等你傷好了,” “想要怎樣,都如你所愿。” 還是要回去翻翻書,尋種溫柔些的法子才好。 第97章 不作數 那卷紅絲繩被端方守禮的周少爺沒收,揚言先替他收好,要待謝執養好傷那一日才肯還回。 以防自己不在時,這捆繩子被他用到什么不大正經的地方去。 謝執俯在床上咬了半日的被角,眼上覆的白絹都揉散了,心里頭賬本不知翻過了幾輪,才將這口氣勉強咽下去。 來日方長。 總有這人落在自己手里,連本帶利討回來的時候。 他等著瞧。 有了這股莫名生出的心氣撐著,謝執連喝藥都比往日里痛快許多,蹙眉仰頭,一氣呵成,連蜜餞也不必就。 阿拂在一旁瞧著,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堂少夫人,”她悄么地將程既拉過來,憂心忡忡問道,“您那藥……不會給我們公子喝出什么毛病吧?” 要不怎么人陡然轉了性子?這般稀奇? 程既從籃子里頭捏了顆風干荸薺,剝了殼,丟去口中,“怕什么?” “這樣不是挺好?” “比從前瞧著乖多了。” 阿拂:“……”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總覺得哪里不大對勁。 沒等她細想,程既又剝了一顆,塞去她掌中,“嘗嘗?!?/br> “還挺甜。” 阿拂打量著程既神色,笑道,“儋州盛產這個,公子原也喜歡,從夏日吃到如今都不覺著膩呢?!?/br> “您若吃著好,等回京時,我替您裝上一簍。” 程既拍了拍手,除了掌心沾著的細碎外殼,吐了吐舌,“那倒好?!?/br> “我剛好拿這個去堵某人的嘴?!?/br> “省得回去時候,又要挨絮叨?!?/br> 阿拂沒撐住,哧一聲笑出來,“您不是說,出來前同堂少爺交代過嗎?” “還怕什么?” “阿拂瞧您最近在儋州逛得樂不思蜀,還想著您早將京城忘了呢?!?/br> 謝執眼中余毒兩日前便已褪干凈,去了白絹,便可如常視物。 他原催著程既回去,后者卻借口他傷勢尚未好全,仍需藥方滋補調養,趁勢留了下來。 每日吩咐阿拂在小廚房熬好了藥后,自行便往城中巷弄溜達。 灶兒糖,南瓜粘,烤白果,燙干絲。儋州城中名吃無數,他挨著巷子一一嘗過來遍。 遇著喜歡的,便拿油紙包了,替謝執捎回去一份。 周瀲在一旁瞧了幾日,知曉他同謝執口味相似,也是一般愛吃甜的,便隔三差五送了蜜餞果子上門來。 如此過了幾回,竟也在程既那處混了個好臉兒。 那句“小程哥哥”自是被勒令再不許叫的,他聽阿拂的,便喚一聲小程大夫,也算不得多生疏。 程既近來愛風干荸薺得緊,阿拂瞧著他吃,不由得又笑道,“要不,您干脆在儋州住下得了。” “眼見到了年節,您同公子剛好搭個伴兒?!?/br> “堂少爺那兒左右還有堂夫人,月姑姑,星兒jiejie,可比咱這兒熱鬧多了?!?/br> 話音剛落,程既還未來得及答,只聽一聲低笑,門簾微動,有人挑著簾子邁步進來,隨手在阿拂發頂拍了一記。 “枉你家公子挖了我多少壇桂花釀,” “不聲不響將人拐走了不說,還不預備著送回去了?” 阿拂“哎喲”一聲,忙伸手護著頭,還未開口,一旁的程既先一聲笑,三步并兩步往前去,撲進了來者懷里。 “阿辭?!?/br> 他叫一聲,眉眼彎彎,眼底帶了亮晶晶的笑影兒,“你怎么來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謝執口中所提的那位堂哥——謝聲惟。 “不想我來?” 謝聲惟屈起指節,懲戒似的,很輕地敲了下程既眉心。 “我不過出了趟遠門,再回家時,連自家夫人都找不見了?!?/br> “只得出來尋了?!?/br> “哪有?”程既眨了眨眼,耍賴道,“阿辭自己心中想什么,可不許賴到旁人身上。” “阿拂作證,我方才連吃荸薺都不忘想你一回?!?/br> “是?!敝x聲惟拖長了音,半笑不笑地問,“想著如何堵我的嘴?” 程既:“……” 這人猶嫌不夠似的,笑瞇瞇補充道,“小禾方才說的話,我可句句都聽得真,半句都未漏?!?/br> “若是有什么不當之處,小禾不妨指正一二?” “……沒有。” 程既乖乖認錯,趁人不備,猛地在唇角親了一記,繼而眼巴巴地看著人,態度十分之誠懇。 “冬日天寒,我哪里忍心叫阿辭隨我四處跑。” “自然是我先來此處,快快將晏晏治好,便也能快快回去尋你。” 他說著,又從腰間荷包里掏了塊白日里新買的梨膏糖,塞去謝聲惟口中,笑盈盈道,“喏,” “甜的?!?/br> “我想著阿辭時才吃一塊兒呢。” 糖粒在舌尖化開,甜得人心頭發酥,謝聲惟瞧見程既一副蒙混過關的樣子,忍不住要笑,“那依小程大夫說,此事合該都賴在謝晏晏身上才對?!?/br> “正是?!北局赖烙巡凰镭毜赖木瘢碳妊杆冱c頭。 “待他病愈時,我定好好訓斥他一番,囑咐他今后行事小心謹慎,萬不可再出差錯,害得兄嫂奔波勞累才行?!?/br> 謝聲惟只是笑,不應聲,聽他說罷,挑了挑眉,朝程既身后抬抬下巴,示意他回頭去看。 程既:“……” 總覺得不大妙。 顫巍巍轉過頭時,剛好同倚在門邊的謝執視線撞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