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秋水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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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但凡狠心些,早將人丟進弋江里喂魚了。 “沒說你待我不好。” 周瀲低低笑一聲,含住眼前一小片耳rou,拿齒尖叼著,很輕地磨了磨。 “只是見你對旁人好。” “總忍不住要醋一醋。” 謝執微微顫著,叫人欺負了,極可憐地往一旁躲。 “它是貓……” “貓也不行,”這人索性耍起了無賴,“誰都不行。” “你方才還說,你這雙眼睛是為旁人傷的!” “我哪有……” 謝執叫這人顛倒黑白的本事氣得笑出聲,還未來得及辯駁,便又被人趁虛而入,銜住了唇,半句也說不出口。 “是為我。” 唇齒輾轉間,那人一遍遍地,孜孜不倦地同他強調。 直到謝執被他折騰得昏沉,睫根沾了水霧,凝成一簇一簇,眼尾紅著,沒了辦法,松口承認是為了他,才肯罷休。 第91章 意綿綿 阿拂還未回轉,解藥不見影兒,謝執的癥候卻不能再拖。 周瀲于醫術一道雖只粗略涉及,心中卻也清楚,眼睛一處,是人身上最脆弱之所在。 謝執如今眼盲難視,歸根到底,還是毒素侵染的緣故。 此時若不使些手段將毒素壓制住,任它在眼中這般留上幾日,即便來日里得了解藥,這雙眼怕是也要大大受損,無法同從前那般視物如常。 他不敢叫人貿貿然來治,只恐那大夫手生,拿捏不住生查子一毒的性子,思慮再三,又同林沉商議過,索性便將城中略有些聲名的大夫請了十之八九來。 一股腦地湊在一處,叫他們斟酌著,擬出個不傷身又略有些效用的方子來。 府中大夫流水價地來回,一時間,儋州城中無人不曉,連周牘那處都沒能瞞住。 果然,停不多時,周管家便登了門。 這人顯然曾事先打聽過,壓根沒往空雨閣去,領著人直接奔了寒汀閣,烏泱泱地守在院門口,甫一瞧見周瀲,就忍不住嘆出口氣來。 周瀲了然,“父親又叫您喚我過去?” 周管家苦著臉噯一聲。面上的褶子堆成層。 “少爺,您何必呢?” 他是真有心勸周瀲,“眼瞧著過年了,您好容易在家,干嘛非同老爺鬧得不痛快?” 周牘近來鮮少有空回府。 為著先前貢緞同私鹽一事做的不夠利落,已叫靖王生出微詞,周澄母子幾個入嗣一事又偏要等到年底族中開了祠堂才好再議。 他如今急著在靖王眼前表現,見后者隱隱有器重周澄之意,出入往來便常常將周澄帶在身邊,言行間頗帶出幾分父子親厚的模樣。 城中商賈個個精明油滑,瞧見此景,心里頭哪還有不明白的。有那么一二肯奉承的,漸漸便也將周澄捧了起來。比起來,周瀲這兒倒較往年冷落了。 好歹算是往后頂頭的主子,眼前這一個到底算自己看著長成的,脾性處事都極寬厚,若換一個,誰知什么樣兒? 周管家念著這一茬,心中自然便多偏向周瀲些。 周瀲只一笑,未置可否。 他同周牘間的不痛快,原也不在這一件兩件之間。 那日馬車之中,謝執同他提及的舊事恍若蜂刺一般蜇在心底,碰都不敢去碰。 若……事實當真如是,他待周牘又該如何,周瀲甚至沒有勇氣去想。 “周伯先請回吧,待得了空,我自會去同父親解釋。” 周管家還待再勸幾句,只見周瀲面色暗沉,顯是聽不進去,長嘆一聲,只得作罷。 臨走時,忍不住又朝院中望了一眼,低聲對周瀲道,“白大夫是常年寄寓在府里頭的,醫術也算佳。” “少爺若真心急,不如叫他也來瞧一瞧?” “多謝周伯好意。” 周瀲微微頷首,卻沒將話繼續往下應。 白大夫入府早,聽聞當日娘親尚在時,府中主子的湯藥便俱是他來伺候。 娘親死得那般蹊蹺,他身為大夫,若說其中半點內情不知,周瀲是不肯信的。 無論如何,他也不敢冒險,將謝執交予這人手中。 辭過周管家,周瀲去小廚房中瞧了瞧藥的火候,用細紗巾蒙著,濾進瓷盞里,拿托盤盛了,正待要走,又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微微彎了彎,在柜中尋了片刻,添了碟蜜餞在旁邊。 謝執正在榻上倚著逗貓,手中捏了條魚干,在貓眼前一下下地晃,引著它去夠。 他瞧不見,聽聲辨形又不大熟練,逗不得幾次,魚干便被貓伺機搶了去。 指間空了,他也不惱,摸索著伸去床頭匣子里,拎條新的出來。 貓如今大了,愈發圓滾,吃了幾條,便懶得動,擱嘴里叼著一根,對謝執指尖上的看也不看,隨意在他身上尋了塊舒服地方窩著,前爪“蹭蹭”踩了兩下。 周瀲擎著托盤進來,在榻沿坐下,朝謝執笑道, “你同貓頑得倒好。” “怎么我一進來,就改皺了眉?” 他說著,使壞一般,拿手去夠謝執懷里的貓爪子。 “我這般不招阿執待見?” 謝執如今摟貓已摟得萬分熟練,聽見它叫,拿手捏住貓爪子,輕飄飄地在周瀲膝上拍了一記。 “少爺哪日肯空著手來,謝執必大禮相迎。” “比待它更加上十倍去。” “你又知道了?” 周瀲無可奈何地笑,將盛著藥的瓷盞擱去一旁,“怎么瞧出來的?” 謝執蹙了蹙眉,“一股子苦味兒。” “誰聞不出來?” “再有幾日,連我都該腌透了。” 周瀲拿手攬在他肩頭,另一只手不經意地在貓身上撥了兩撥,試圖將后者從謝執膝上撥下去。 “那今日我便同大夫提一提,” “叫他們想想法子,將藥變得甜些。” 橘黃色的毛團穩居膝上,不動如山,甚至還萬分睥睨地斜了他一眼。 周瀲頗為遺憾地收回手,轉而捏了捏它毛絨絨的圓臉泄憤。 “用不著。” 謝執抱著貓在懷里揉了揉。 “日日都如此,藥再喝上幾日,連我都該被腌透了。” “當真?” 周瀲說著,冷不防地湊去他頸側,拿鼻尖很輕地蹭一蹭,低低笑了一聲。 “我驗過了。” “阿執仍如從前一般好聞。” “半分都未變。” 于是被謝執抵著額頭從身上趕了下來。 “少爺倒與從前不同。” “偽君子倒成了如今的無賴鬼。” “這不好么?”周瀲捉著他的手指,牽在掌心里笑道,“想來阿執從前知我還不夠深。” “往后多見一見,總會習慣的。” 掌心先前的傷口已然愈合,新長出的嫩rou經不得碰,微微泛著癢。 謝執不自覺地縮了縮指尖,要躲,又被人扣住了,偏偏逃不了。 周瀲最樂意瞧他這副模樣,耳尖泛著粉,不知所措,好似叫人握在掌中,盡在翻覆之間。 “從前就想問你,” “這里,” 他伸出手,捏住那一小片白膩的耳垂,指腹蹭過上頭細小的洞眼,很輕地捻了捻。 “是從前就有的?” “什么時候穿下的?” 指間皮rou細膩柔軟,揉一揉,就泛起了紅。 自被他發覺身份后,謝執再未帶過耳墜,這處便一直空著。 午夜夢中,他卻總想起當年凌霄花架下,他耳下墜的那支白玉珠子,在頰邊微微地晃。 “哪里記得清。” 謝執偏過頭,要躲他的手,偏又躲不掉,叫他嚴嚴實實捉在指間。 “小時候體弱,三天兩頭生病,祖父擔心我壓不過,便索性吩咐家里,都叫拿我當女孩兒來養。”